书城历史大风缥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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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西华殿与东华馆(一)

出得西华殿,往东行不过数步,魏定真见四下无人又闪身回到西华殿中。

魏定真静心倾听,除了方才影姐姐出来的屋中传来细碎脚步声,整个西华殿内再无一人动静,看来此处宫殿连禁军都很少前来。

小心翼翼寻到一处楼梯,翻身上了西侧屋顶,魏定真俯身趴在屋脊边探出半个头望去。

此刻小半个皇宫的情形一览无余。

去东华馆找刘统领只是借口,不出意外,李老将军正在东华馆中与皇上议事。

想必刘统领就守在殿内,自己现在去只会显得莽撞,对日后行事没有丝毫帮助。

而且一路上担心墙外有人路过,因此只能在众多宫殿里埋头乱撞,难得西华殿内外无人值守,正好跃上屋顶探查路线。

此处已经非常接近皇宫中心位置,不仅能够望见耸立在最北端最高的大风阁,还有不远处最大最华丽的太极殿,而高度仅次于大风阁的东华馆也能遥遥相望。

东华馆名为馆,实际上与大风阁结构类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东华馆底层是一片宫殿。

因而看起来,更像是一处突兀的阁楼浮现在众多宫殿之上,与皇宫内众多宫殿的布局格格不入。

唯有耸立在最北端的大风阁,宛如一杆直刺天际的长枪,穿破覆盖在大地上的茫茫宫殿,倔强得仰望苍茫天穹。

从地形来看,西华殿距大风阁仍隔着数座宫殿,而众多宫殿与大风阁之间隔着一堵高耸的宫墙,从皇宫西侧想要靠近大风阁毫无可能。

唯一通往大风阁的宫门正在书房背后,也是连接东华馆与大风阁的一处宫门。

宫门地处东华馆附近,皇上又长期在东华馆中,不用想也能猜到,那处宫门肯定守卫森严,步步盘查。

相比于找办法混过森严的守卫,翻过高耸的宫墙反而是更为简单的办法。

忽然一只手按在魏定真肩头。

魏定真大吃一惊,想要反手摆脱控制,却不料那只手牢牢按在肩头,自己又是俯身在屋顶上,竟然被人用一只手就控制得无法动弹。

咯咯咯。

来人发出一阵浅笑,仿佛是捉迷藏的孩童找到了藏着的小伙伴一般开心。

是她!

魏定真心中更加紧张。

一时间猜不透她是如何发现自己,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得接近,而自己也不知道该对此情此景作何解释。

来人笑道。

“弟弟怎么又回到西华殿了,是舍不得姐姐吗?”

“这,影姐姐,我只是,嗯。”

片刻间魏定真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只怕说出来的理由自己都不会相信,只得含含糊糊算是默认了影儿的话。

“那就别偷偷摸摸躲在屋檐上,跟要做贼似的,到屋里来吃口茶吧。”

魏定真单手撑在屋檐边,翻身跳入走廊,回头望去屋檐上却不见影姐姐的身影。

正在犹豫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楼下招呼自己。

“弟弟还愣在那里做甚么,西华殿里可没有金银珠宝让你惦记呢。”

走入屋中,案几上正摆着一副茶盘,两只茶碗,三样干果,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物件。

影儿坐在右手示意客人入座,俨然一副主人接待客人的姿态。

“寒殿冷清,比不得世间繁华,只有这几样果品希望弟弟不会嫌弃。”

“不敢不敢,是小弟冒昧来此,打扰了影姐姐清净。”

魏定真坐如针毡,连连道歉。

天下奇人异事多不胜数,魏定真不仅有耳闻,更有亲身经历,因而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只是不曾想到,皇宫中竟然也有这等奇人,来无影去无踪,当真如影子一般。

“弟弟一定对姐姐的身份很好奇吧?”

影儿毫不在意尴尬的气氛,直接替魏定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说话时总是保持着淡淡笑意,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改变情绪,就如同一尊有色彩的影子永远保持的笑容。

“实不相瞒,小弟确实有些好奇,影姐姐这样仙子一般的人物,是如何落入宫中的?”

相比于她在宫中的身份,魏定真更好奇她如此高明的身手。

这句话逗的影儿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刚才还夸弟弟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想不到现在就开始油嘴滑舌了,当真该让刘东阳把你舌头拔掉。”

这句充满笑意说出来的玩笑话,恍惚间让魏定真以为自己是被锁入大牢中受到拷问,后心一凉。

虽然两人坐在案几边摆着茶碗干果,却让魏定真有种沙场之上,面临腥风血雨的错觉。

见魏定真握着茶碗愣神,影儿又说了一句。

“我看弟弟到宫中不像是寻人,倒像是寻物,莫非是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宫中?”

“影姐姐玩笑,小弟初来乍到,哪里会有东西遗落皇宫呢。”

魏定真矢口否认,一举一动却逃不过影儿的目光。

影儿把目光投向窗口,窗外正是方才魏定真爬上的屋檐。

“既然不是来寻物,那就一定是来窃物的吧,也不知什么东西才能入得魏嵩家公子的眼呢?”

眼看影姐姐谈笑间步步紧逼,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魏定真这才体会到皇宫深邃之处,远非常人眼中看到的模样。

皇宫之中最锋利的武器不是刀斧长剑,而是话语,往往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就是他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影姐姐,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觊觎皇宫里的东西。”

话已至此,魏定真话语中也就不再躲闪,向影儿一一解释起来。

“小弟初次入宫,却不小心迷路至此,听说宫中规矩繁多担心受罚,才想着上屋顶辨认清楚方向原路返回,让影姐姐误会了。”

“哦,就这么简单呢?”

影儿将信将疑,扭头盯着魏定真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神中确认这番话真实与否。

魏定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目光,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两人相距不过一张案几,又接近中午,相对而视,连眉角发丝都清晰可见。

西华殿中再无旁人,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魏定真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这位神秘的影姐姐的模样。

面容姣好,肤色白皙,鼻梁宛如微微一方白玉,还有两点星眸犹如剪水。

初看时以为妙龄少女芳华正茂,神态间又好似醇熟贵妇眼神魅惑,一时间让人摸不清年龄,也不知道该称呼姐姐还是妹妹。

细腻的气息如兰幽香,魏定真不禁面皮燥热,耳根好似火燎。

原本两人间试探猜疑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怪异起来。

咳咳。

魏定真先承受不住,咳嗽两声打破两人间怪异气氛。

影儿反倒饶有兴致的继续看着他,轻笑起来。

“原来弟弟脸皮是这么薄的,难不成还未婚娶吗?”

咳咳。

魏定真尴尬回复。

“影姐姐见笑,小弟自幼从军十几载,如今尚未立业,亦不曾成家。”

咯咯咯。

影儿双眸流转,猜到什么隐情似的,带着促狭的表情道。

“原来弟弟不是来窃物,是来偷心的呀,难不成当禁军就是为了宫中哪位公主?”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魏定真连连摆手否认。

却弄巧成拙,反而被认为是脸皮薄,不愿承认。

影儿扳着手指头算起来。

“要说公主,倒也有两位正值妙龄的,不过都在后宫之内深得皇后宠爱,弟弟你来这西苑却是寻错了方向。”

魏定真不作声,低头想着如何从此处脱身。

影儿继续兴致勃勃的算着。

“你是魏嵩家的公子,身份倒也配得上公主,在京都子弟中来说也是顶好的出身,只是贸贸然入宫与公主私会,这种事若是被人发现,先是皇后那里便饶不过你,弟弟你可知晓?”

听着影儿在那里猜自己要与何人私会,魏定真心中却跳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