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日落的黄昏,让月刀湖有一种潇潇的水墨韵味,在冰冻的湖畔有块泛黑的巨石,不知存在了多久,在暮色象一头卧虎,仰头看着岁月的云起云落。
贺拔峰抱胸伫立在虎首,极目远眺,天地苍茫,野风呼啸,他迎风举臂,心胸豁然开朗。
……
“都尉大人,喝口酒暖暖身。”随从的亲兵上来递给贺拔峰一个酒袋,他刚拔开酒塞,就看见湖对岸,有人牵马过来,贺拔峰疑目望去,突然跳下黑石,快步朝冰面走去。
亲兵愣了一下,执刀紧随其后,在这个时候来月刀寨的人,非友即敌。
牵马而来的是个面色温白的中年胡人,目露精光,步伐平稳,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气质。
“赫连阴,你来此有何见教?”贺拔峰语言有些生冷,离这人五步之外就停下脚步。
来人正是北匈奴左大都尉赫连阴,在军中仅次于右大都尉贺拔峰,他出生匈奴豪门,还是皇亲国戚,她姐姐是单于最宠幸的妃子之一。
以他显赫家世却屈居于贺拔峰这个低贱平民之下,所以一直心有不甘,时不时在郅支单于前风言风语,屡进谗言。然而郅支单于虽然讨厌贺拔峰的刻板,但从来不怀凝他的忠诚。否则贺拔峰早就人头落地。
“见过右大都尉。”赫连阴懒洋洋施了一礼后,皮笑肉不笑,“看贺拔兄在湖畔闲庭信步,想必己经拿下赵如刀那个女人,恭喜恭喜!”
亲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贺拔峰面不改色,坦言直告:“左大都尉见笑,攻下月刀寨尚须时日,还要再等一两天。”
赫连阴仰天打个哈哈,眯眼看向贺拔峰,“听说月山寨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寨主赵如刀,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想必是右大都尉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迟迟下不了手吧。”
亲卫愤然拔刀,却被贺拔峰伸手止住,他淡淡道:“赫连阴,我们今晚攻寨,你何不坐下一观?”
“哈哈,我也想,可惜……”赫连阴语声突然一变,“单于口谕,贺拔峰跪下听旨。”
其实,传达口谕在北匈奴礼制中无须跪下,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就是为了折辱贺拔峰。
亲卫脸色铁青,贺拔峰却是淡淡一笑,干净利落地单膝下跪。
赫连阴一脸肆意的笑容,咳了咳,“贺拔峰听谕,燕幕城在郅支城出没,命你即刻回城护驾!不得有误!”
之前一直不动声色的贺拔峰,脸色终于大变,他霍然起身,目光锁住赫连阴,沉声问:“燕幕城在王城?可有人亲眼所见?”
赫连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贺拔峰脚下,冷笑道,“主上英明,就知道你会质疑,你看看这是什么?”
贺拔峰脚尖一挑,一张银色面具翻滚着落入他的手中,正是燕慕城上一次去郅支城所带的那一款。
刹那间,他心念电转,沉声一笑!现在可以肯定月刀寨那个神秘的小七就是燕幕城!怪不得男扮女装,原来是为暗派面具人去郅支城,来个“围魏救赵”之计。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燕幕城绝不可能在王城!他在月刀寨!”
“哦?”
赫连阴皱起眉头,不禁问,“贺拔兄在月刀寨亲眼见过燕幕城本人?”
贺拔峰沉默片刻之后,语气坚定地回复,“见过!他男扮女装与我交过手。”
“哈哈!男扮女装?”
“闻名天下的大汉第一剑客会男扮女装?”
赫连阴仰天长笑,这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冷的笑话,笑了一半他脸色立刻沉下来:“右大都尉,玩笑结束了,你要么抗旨留在这里!要么即刻随我起程回王城赴命!”
贺拨峰沉声道:“明天一早就走!”
“主上说的是即刻!即刻的意思就是马上!”赫连阴语气阴森:“贺拔峰,你想造反?”
做为竞争对手,他绝不会给贺拔峰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贺拔峰亲自带队三天都拿不下一个女人寨,回到郅支城,一定会沦为人尽皆知的笑饼。
……
暮色渐深,风更冷了。
贺拔峰如一杆标枪立在冰面一动不动,良久之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转身对亲卫喝道:
“通知全营,立刻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