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凄厉!
将燕幕城从梦中惊醒,他刚披衣坐起,就听见帐篷布帘外杂乱仓促的脚步声,似乎发生什么大事?
莫非又是匈奴人偷袭?
燕幕城心里一紧,提剑跃出账外,眼前各国士兵匆忙调动一片惶惶景象。军营到处是紧张忙碌的身影。
“发什么事?”他拉住一个士兵问。
“燕大侠,军营被包围了!”士兵气吁吁道,随后又飞奔而去。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燕幕城当场愣住。他几乎想嗤笑出声。郅支城中匈奴人已是兵败如山,区区2千人马守城都极为勉强,怎么可能反而将联军5万人马包围?简直天方夜谭。
他正想再找一个靠谱点的士兵好好问一问,突见一人提着钢叉大叫自己的名字飞跑过来,正是耿黑子,边跑边喊:“燕大侠,快到军营大门前,都护和校尉大人他们都在等你。”
“我们被谁包围了?”燕幕城问。耿黑子人很老实,在他那儿可以听到真话。
“康居人!耿黑子深吸一口气。
“康民人?怎么可能?”燕幕城难以置信,舌头几乎都在打结。
“多少人?”他哑声问。
“十万骑兵!”
“十万?”
燕幕城一脸震惊。
……
太阳照常升起,而心中一片乌云。
营寨大门外一处土坡。
联军高层在马上远眺,甘延寿、陈汤、赵如刀、十五国国主和太子等人寂静无声。甘延寿他们神情还算沉稳,但十五国代表中已经有人骑在马上浑身发抖。
原本今天是攻下郅支城的大捷之日,一夜之间,却突然成为自己的断魂之时。大喜之后的大悲,最令人难以忍受,这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见燕幕城赶来,陈汤勒马回头一笑,“看你昨晚太累了,所以没及时叫你。”
燕幕城点点头,脸上写满了问号,他一言不发,首先跃马远眺,一里外,果然黑压压都是康居骑兵,他目光转动,康居骑兵如一道黑色的紧箍将整个联军军营死死困住,5万人马成为瓮中之鳖。
就是像是个黑色幽默。
瓮中捉鳖这个角色原本是郅支城中垂死挣扎的匈奴人。如今角色转换,成了他们自己。
……
燕幕城深呼吸之后,问陈汤:“这是怎么回事?康居人不是和郅支单于闹翻了吗?怎么会替北匈奴出兵?”
陈汤叹口气,“因为一个人。”
“谁?”
“北匈奴左大都尉赫连阴。”
甘延寿在一旁咬牙解释,“是他说服了康居老王,除他以外,康居副王抱阗也对我们联军恨之入骨,因为我们当日和乌孙国汇合时,他正率领康居骑兵在乌孙边境烧杀掳掠,被我大汉玄甲铁骑一举击溃,所以那天在此地集合我们晚到一天。”
“这次康居军队正是由抱阗统领。他是来报仇的。”陈汤神情凝重看向远方。
“抱阗是康居老王的四王子,比他老子更混账,在康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是巨人巴图尔。
他曾经是康居军队中一员骁勇善战的虎将,后来看不惯当权者的倒行逆施,愤而解甲归田,流落长安。
……
“这人上次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何惧之有?”甘延寿故意哈哈大笑。
“可他有十万人马……”楼兰王道,和西域几个王对视一眼,都面有忧色。唯独精绝国主乌舒雅女王和婼羌的胡去来王神情依旧坦然,无所畏惧。
陈汤“呛”一声拔剑指向远方。
他跃马上前大声喝道:“当年大汉飞将军李广以四千铁骑被匈奴四万人马重重包围,敌人是我方人数十倍!但是李大将军意气奋发,越战越勇,反将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如今我五万对人十万,区区两倍而已,两军相逢勇者胜!
他的话语令众人热血沸腾。
上至各国统领下至普通士兵,纷纷举刀向天,一齐吼道:
“两军相逢勇者胜!”
……
吼声传到郅支城头。
“哈哈哈!哈哈哈!”
“两军相逢勇者胜,这汉人嘴皮子果然是能说会道,可惜,打战不是耍嘴皮,不过在活捉陈汤之后,可以留他一命,正好给我们唱唱大戏。”
郅支单于与赫连阴相视大笑,他擦去鼻梁笑出的血,脸上表情年轻了十岁,丝毫不掩饰对赫连阴的溢美之色,他目光定在赫连阴脸上,沉声道,“你今天居功至伟,跪下听封!”
赫连阴和残存的文武百官一起跪在城头过道上,就听单于朗声道:
“从今日起封赫连阴为左贤王兼右大都尉,统领城内全部兵马!”
嘶……
一片吞咽声,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激动得摇摇晃晃的赫连阴,而跪在另一旁的驹于赢则是脸色铁青。
因为匈奴的左右贤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是所有王中排名最高的王,一向是单于的太子或者得宠的王子来担任,从来不会封给外姓人。
“谢主上荣恩!”赫连阴喜出望外,原以为最大的赏赐就是升任右大都尉。万万没想到单于如此大方,居然直接封自己为王,还是分量最重的左贤王。
“左贤王请起!”单于笑眯眯扶起他。目光威严地扫视群臣。
群臣会意,纷纷上前给赫连**喜,虽然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驹于赢孤单单立在一旁,咬牙切齿目如吃人。
……
“抱阗打算何时进攻?”郅支单于问一脸喜色的赫连阴。
“午时三刻。”
“什么,要到下午?”
“抱阗说,他是特意选这个时刻。”赫连阴笑得很阴森,“因为这是他们汉人处决囚犯的时间……”
郅支单于皱起眉,“夜长梦多,还是越快越好。”
赫连阴表情依旧浑不在意,“抱阗还说,老鼠已经在笼子里,猫儿慢慢戏弄吃起来才有味道。”
他说话时,手居然在单于背上拍了一下,令群臣震惊不已,因为上一次敢用手拍单于背的人,已经挂在栏杆上,被狼活活撕裂。
郅支单于目中寒光一闪,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午时三刻,我们2000人马全部出城夹击,和康居骑兵里应外合。”
“好!”
郅支单于一拳重重打在城墙上,眯眼看向联军方向,咬牙道:“燕幕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你如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