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阗从尘土中爬了起来,一看是巴图尔,一惊之后露出狠厉的笑容,嘶哑出声,“啧啧,今天真是惊喜不断,不仅有绝色美女,还有你这个老相识,巴图尔七八年没见,保养得不错。”
巴图尔一棒直捅抱阗的嘴脸,对敌人他向来喜欢用手中的狼牙棒说话。
抱阗青蛙一般跳起来,于半空中反一刀斜斜劈向巴图尔右肩,巴图尔冷笑挥棒横扫,狼牙棒如闪电裂云,贴着抱阗的脸颊划过,惊出抱阗一身冷汗。
高手比斗就是这样,一旦心生怯意就会缩手缩脚,招式与力量自然打上折扣,与之相反巴图尔越战越勇,又一棒横击抱阗胸膛,抱阗双手举刀横档,嘭一声,弯刀脱手而出!巴图尔扬起一脚,将抱阗身子踢飞出去。
巴图尔一个箭步上去补棒,右腿突然剧痛,一发冷箭穿腿而过!巴图尔单膝下跪,正待起身,右臂又中了一箭,手中的狼牙棒几乎无力举起。
十几名康居士兵挥刀扑了上来,巴图尔大喝一声,左手轮起狼牙棒将最近的康居士兵一棒轰飞,吓得其他人心胆俱裂。
“杀了他!敢退者死!”
抱阗捂着肚子狂吼,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神情癫狂,他话说了一半,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康居士兵蜂拥而至,将巴图尔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巴图尔咬着牙将肩上和腿上的箭齐根折断,手提滴血的狼牙棒伫立不动,与自己的康居同胞对峙。
他闭上眼又睁开,心在滴血。
七年没见故土的康居人了,真没想到再见面时,却是兵戎相见。
……
“他是巴图尔大人,是巴图尔大人!他是我们康居国百胜将军巴图尔!”
突然有人惊喜喊道,
一个老兵冲了出来,立在巴图尔跟前,巴图尔同样惊喜出声,“你是果伊尔?”
老兵立刻单膝下跪,“大人,我是果伊尔,您的马夫果伊尔!我……”
话未说完,口中突然出现一个箭头,血溅了巴图尔一脸,巴图尔越过他死不瞑目的眼神,看见抱阗手执弓弩缓缓走了出来,“什么百胜将军,他是康居的叛徒!”
康居士兵倒吸一口冷气,果伊尔是个老兵,更是他们兄长,在新兵们口碑极好,就这么一箭被抱阗给杀了!
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
“你们想看巨人变小丑吗?”
抱阗突然怪笑一声,斜举弓弩,对着巴图尔脚下不停地发箭,巴图尔连蹦带跳,因为腿之前已经受了箭伤,所以动作显得异常狼狈,几名老兵把脸转了过去,不忍再看,新兵则默默咬着牙。
巴图尔仰头大喝一声,猛然将衣服撕裂,露出疤痕累累的上身,跟过他的老兵们都记得,每一道伤口,都是为了保卫康居而留下的印记,巴图尔低吼着,不再躲避,直冲抱阗而来!
抱阗冷笑,一箭又一箭!
一个呼吸间,巴图尔已经身中六箭,抱阗显然不想让他死得太快,每一箭都故意不射中他的要害。
有四箭射在巴图尔的腿上,他踉踉跄跄越跑越慢,抱阗哈哈大笑,环视战场,联军士兵已经被自己骑兵分隔包围,在优势兵力下,对方几乎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苦战,己方胜利在望。
噗通!巴图尔终于倒下。
抱阗接过一把刀,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巴图尔走去。
……
城下刀光剑影。
城上依旧安静。
郅支单于和赫连阴并肩而立,神情悠然,就像看一场年度大戏。
“主上,是否可以出击?”赫连阴问。
“不急。”郅支单于轻松地怕拍手上的灰尘,回头对赫连阴一笑,“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之时再说。”
“主上高明!”赫连阴恭维道。
“你看那是不是燕幕城?”郅支单于指着战场一人道。
赫连阴眯眼望去,果然见燕幕城被数十个康居士兵围攻。
“哈哈,看他的左手抬都抬不起来,一只手的燕幕城不过如此。”郅支单于眼睛发亮,“希望他不要死得太快。”
……
燕幕城被敌人重重围困,其实并不狼狈,但是因为提防暗箭,又伤了肩骨,所以动作不像以往那样行云流水,以至于城头的郅支单于看来,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郅支单于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次围住燕幕城的敌兵已经是第三拨,前两拨都被燕幕城一剑一喉,团灭。
正因为燕幕城的剑法如此骇人听闻,围攻的康居士兵也不敢逼得太紧,和燕幕城保持距离,采用车轮战术,妄图消耗燕幕城体力之后,再来围歼。
燕幕城一边周旋,还要看向两处地方,一处是夏曼古丽和阿娜尔,她们两个由赵如刀和郭野月亲率月刀寨的女兵保护,目前看来还能应对,另一个地方就是郅支城,他时刻警惕北匈奴军队的动向。
燕幕城放眼战场,忧心忡忡。
勇气固然能激发斗志。
可是人数少却是实打实的硬伤。
时间一长,必然此消彼长。
他亲眼看到乌孙太子和一名西域国主已战死沙场,其余国主太子也是岌岌可危,甘延寿、陈汤、乌舒雅女王等人尚在苦斗,但他们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
八千里外。
碧绿如玉的孔雀河静静流淌。
小河村口一处草坡,一名女子抱羊凝注远方,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每天从太阳升起到月亮升起,她就一动不动在路口守望,伫立成一道风景。
昔日断壁残垣人迹罕至的小河村如今已经恢复了曾经的美丽和繁华。
多年流落在外的小河村人在夏曼和蓝铃这对英雄姐妹的感召下,拖家带口返回孔雀河畔,在废墟上重建家园。
小河酒家,一帘酒旗悠然飘舞。
酒家的主人正是被世人誉为敦煌四美的琪曼姐妹,她们接到燕幕城的信后喜极而泣,立刻从敦煌动身返回自己的家乡楼兰。来之前她们将望乡客栈免费送给当地的汉人姐妹。
回到故土,她们不再望乡。
……
四个姐妹端坐窗前,望着窗外那个抱羊女子,有些愁眉苦脸。
“这丫头真傻,跟她说了好几遍了,由我们帮她守着就好,就是不听,一定要傻乎乎在路口日晒雨淋。”
大姐阿依古丽气鼓鼓道。
“是啊,我们也都跟蓝铃这丫头讲,一有燕幕城出现,就会立刻通知她,可这丫头简直比牛还倔,她真要自己等,也可以坐到我们酒楼里等嘛,非要站外头。”
二妹三妹也是恨恨地叹口气。
四妹琪曼沉默一会儿,看着蓝铃古丽一动不动的身影,轻轻开口道,“我问过她原因,她说她姐姐夏曼可以千里迢迢去找燕幕城,她怎么能连等都怕等?”
“什么?你是说她们姐妹……”
大姐眼睛瞪得滚圆,没有把话说完,也无需说完。
琪曼默默点头。
“燕幕城这小子艳福不浅哪!一对姐妹花呀!”二妹三妹几乎齐声惊呼。
琪曼用手给她们两人一人一个板栗,“二姐三姐,你们可别乱说,燕幕城不是个花心人,他只会选一个。”
三个姐姐沉默了片刻,异口同声地问琪曼,“小妹,你说他会选谁?”
琪曼摇摇头,“我不知道,姐妹两个都漂亮,夏曼会跳舞还烧得一手好菜,蓝铃呢,会唱歌会顾家。”
大姐噗嗤一笑,“我们的四妹人漂亮又会炒菜又会顾家还会唱歌跳舞,你哪是夸她们,是在夸你自己吧!依我看哪,燕幕城应该挑你做老婆!”
琪曼脸红得像一朵玫瑰。
“咯咯咯……”
三个姐姐一齐打趣琪曼,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