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
夜里的尼雅城处处张灯结彩,就好像过节一样,不过人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不少居民关上门以后,一家人唉声叹气。
尼雅城一间偏僻的客栈,一个沉默的中年人正在给花浇水,五盆胭脂花。
这几棵来自焉支山的奇花异草,居然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就连铁弗自己也有些意外,所以每到一处,水浇得更勤。
“大人,主上安排驹于赢王子掌控精绝国,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副手栗哈曼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
“主上英明,一旦战事爆发,正是你我建功立业之时。”铁弗放下水瓢,用毛巾擦了擦手,端起一杯茶。
“那…大人,我们要不要去跟王子见个面?送上一份贺礼。”
铁弗吹了吹茶水的热气,轻轻饮了一口才道,“见面?有必要吗?我们是影子卫队,我们的行动除了主上外,王城没有任何人知道,而驹于赢,哼,不是我不敬,他就是个酒色之徒,一个控制不了自己嘴巴的人,能保守秘密吗?”
“大人所言极是,是属下孟浪。”栗哈曼弯下腰,毕恭毕敬道。
“孟浪,栗哈曼越来越像汉人一样文绉绉了。”铁弗似笑非笑,“看来有空我还要多向你学一学。”
在长安时,自己的黑鹰卫成员用各种身份隐藏在长安的各个角落,栗哈曼的身份就是一家胡人私塾的先生,专门教授新到长安的胡人子弟汉语。
“大人见笑。”栗哈曼惶恐道。
他知道铁弗虽然也在长安卧底,可是他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一直瞧不起大汉所谓的文化,认为正是因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让汉人狡诈多端。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匆匆走来,“大人,尼扎木有急事求见!
“你们出去,让他一个人进来!”
“是!”
……
“属下尼扎木参见铁弗大人!”
“起来说话。”
“谢大人!”
“有什么紧急情况?”
“大人,那次血狼帮围困马努商队,大人可曾知道?
“我们就在不远处窥视。”
“那大人可听到我们的对话?
“人多声杂,怎么能听得清,你到底有什么话?快讲!”
“大人,那日商队联手月刀寨的人打退血狼帮后,马努老爹当众宣布了一件奇事,说商队里的那个低等护卫燕歌行,其实…就是大汉第一剑客燕幕城!”
哐当!
铁弗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尼扎木一脚。
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饶是他颇有定力,也变得失态。
他从椅子上直起身,盯着尼扎木的眼睛,声音微颤地问,“此事当真?”
尼扎木被铁弗阴鸷的眼神盯着低下头,嗫嚅道,“属下…属下不知?”
“不知?”铁弗俯视他,声音很冷。
尼扎木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这是马努老头自己说的,现场除了少东家和少夫人,没有任何人相信那个混吃混喝的低等护卫就是燕幕城。”
“那你认为呢?”
“属下…属下很难判断,因为那次商队遇险,那个燕歌行一直没有出手,要不是月刀寨的人及时出现,商队早已岌岌可危,所以属下认为这个燕歌行未必就是燕幕城,或许是他忽悠马努老头。”
“忽悠?”铁弗目光一寒,马努老头一向精得像条狐狸,是大汉第一胡商,怎么可能被忽悠?”
尼扎木慌忙跪下,头几乎垂到地面。耳边听见铁弗大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半响之后才停在自己跟前,伸出双手把尼扎木扶了起来,语气突然柔和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尼扎木低着头,不敢吭声。
“从今天起,你每天主要任务就是盯着那个燕歌行或者说燕幕城一举一动,一有异常情况及时来报。”
“属下明白!”
……
尼扎木走后,铁弗心很乱,联想到自己在焉支山的五个手下,和血狼帮三百号人都是一剑封喉,他可以肯定这个燕歌行就是燕幕城。
可是燕幕城为什么跟随商队?改名混在商队里意图何在?
而且据他所知,马努老爹和燕幕城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对燕幕城的出现,铁弗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以自己这次任务难度系数不大,只要不紧不慢地跟着商队就行,到大宛后再一举拿下,现在情况突然发生巨大转变,他自恃武功很可能敌不过燕幕城,一想到燕幕城一剑封喉的变态剑法,他就无法让心安静下来。
铁弗最讨厌这种计划外的意外情况,让他非常被动,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步骤,他一脚将地上的茶杯狠狠踢飞。
这时栗哈曼匆匆走了进来道,“大人,影子回来了,说要见你。”
铁弗目光一凝,“叫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如鬼魅无声无息飘了起来。黑色面具下露出两道犀利的目光,他单膝下跪,“属下参见大人。”
“请起!”
“谢大人!”
“属下已经查到在焉支山上对我们五个弟兄动手的人是谁了,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影子声线难得有如此兴奋。
“是谁?”铁弗问,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但想再次确定一下。
“燕幕城!”
铁弗故意用惊讶地口吻失声道,“大汉第一剑客?怎么会是他?你能肯定?”
“属下能肯定!这也是个偶然机会,属下从焉支山大马营军营一个军士嘴里无意中打听到的,说多亏燕幕城,他们才化解了一队羌人马匪的围杀,根据这个线索,进一步追查,才知道这燕幕城就是马努商队里的那个叫燕歌行的汉人。”
“大汉第一剑客?”铁弗笑了笑,“居然让我们碰到大汉第一剑客,你说他混在商队里究竟意图何在?”
“这个属下不知。”影子沉吟道,“属下还需继续追查。”
他一向是个谨慎细微的人,不确定的事从来不妄加揣测。
铁弗望着满天的繁星,沉默良久,突然转过身盯着面具下那张谁也没见过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有把握杀了他?”
他顿了顿又解释,“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