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暄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半边脸，鲜血从指缝中一滴接着一滴地渗出，很快在地上积起了一滩血迹，甚至没有一点要止住的样子。
礼看着手中血淋淋的眼珠，依旧是那副嘲讽的冷笑，手中那颗被硬生生挖出来的眼珠，则在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沫。
亦虚亦实之物，你若相信，便是实；你若不信，便是虚。
冷静下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这种力量为你所用......
好像有人在说话，是谁呢？沈暄想着，便开始控制体内的魂力凝聚，果然，鲜血很快就没有再继续流出来，疼痛也逐渐消失了，连眼眶里被挖掉的眼珠都完好地保存在眼眶里。
“小看你了。”
礼看着地上的沈暄说道，完全没料到沈暄会突然扑过来，手里还抓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礼心脏的位置。
“你是想杀了我吗？”
“显而易见，不是吗？”沈暄反问道，握住匕首的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你是不是觉得，杀了我就可以救她。”
“反正我是不觉得，你这么危险的家伙跟在她身边，她会很安全。”
“难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救她吗？”被按在地上礼缓缓地抬手，“另外，既然知道我是个危险的家伙，你还敢靠的这么近。”
咚！
礼猛然掐住沈暄的脖子，单手撑地就直接站了起来，
“你还不懂吗？苏晞，你的那个妹妹，她想要的只是这幻境中的生活罢了，而你，一边要把她拉回她不愿意面对的生活，一边口口声声说要救她，沈暄，你觉得她到底会怎么想？”
礼掐着沈暄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按到了墙上，沈暄已经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冷冷地说：“不管你的事，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怎么会没关系？她可是沈空岚为我选择的下一任主人啊。”礼慢慢收拢手指，一字一句幽幽地说道：“幽空远死了，茂，才传到他唯一的女儿手中。我感觉得到，茂已经承认了那个女孩，而她，比起那个女孩，差的太多。”
“我是不会承认一个废物是我的主人的，像她那种没用的废物，早点死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礼松开了手，身体四周渐渐浮现出幽蓝的浮光，随即便如同那浮光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沈暄，你若是能让她从幻境中醒来，她便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如果不能，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冰冷的警告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声音消失后，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教室的门口，锁芯转动的清脆声响，门被推开，门外的少女好奇地问道：“哥哥留在教室里做什么？”
“没什么。”
“哦，我来就是说一声，中午和哥哥说晚上有个朋友约我出去看花灯，不过她家突然有点事，晚上去不了了，我一个人也懒得去了，所以现在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家啦。”少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语气里只有一点淡淡的失望。
“我......陪你去吧。”
“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有人陪我就有趣多了。”夜兮此时高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爱笑的小孩子一样，拉着沈暄的胳膊就往门外走，还说道：“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呢，去海边走走吧。”
“随你便。”沈暄小声地说道，夜兮拉着沈暄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海边......那个女人，不，是母亲，是母亲死去的地方......想起来了，那些话，也是母亲说过的......
海浪拍击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浪花，海风中带着一点湿气，很清新，却又有一丝咸味。
站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的夜兮，任凭海风吹过，感受裙摆随风飘动。
站在不远处的沈暄一直盯着那蔚蓝色的海面，忽然问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海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
“只是记得，你后来似乎再没去过海边。”
“是没有再去过，在母亲死后。”轻轻的一句话，让沈暄神色大变，不过夜兮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只是继续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看着她在我面前消失，从这里......”
夜兮稍稍停顿，又继续道：“......跳了下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来眼泪都只能流给自己看。”
“你并没有被幻境困住？”沈暄问道。
“是。”夜兮转过身，平静地说道：“哥哥，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向往的，可是这些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我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没等沈暄说话，夜兮从礁石上跳下来，踩着水走了过去，说道：“他和哥哥说的话，我听见了一点，被说的那么难听，这账要和他好好算算。至于哥哥，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沈暄不说话，夜兮便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那么，第一个问题，我在现世的时候，上了三年的学，班里那个叫‘梁雨泽’的，是不是你？”
“是我。”
“那么第二个问题，是谁用易容术在暗地里帮你？”
“是谁教你易容术的？”沈暄反问道，语气里有种话中有话的感觉。
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烁，好像是微风拂过水面带来的一圈圈涟漪，然而很快又恢复平静，“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没有被幻境困住，你还会陪我来这里吗？”
“......不会。”
......
窗外，蝉鸣声不绝。
幽雪染站在窗户前，背对着子衿笑着问道：“那个女人做的事查清楚了？”
“是，因为公主特别交代过，所以我和子佩一直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
“那就好，不过想想也是可惜，有能力有才华，还很聪明，但是总是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野心，还真是大呢。”一边说着，幽雪染一边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鞘上。
“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子衿。”幽雪染轻声喊道，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说道：“有能力和才华的人，他们的野心才能称之为野心，没有能力和才华的人，他们的野心只是痴人说梦。”
门外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随后敲门声，还有子佩的声音：“公主，简少爷来了。”
“请他进来吧。”
听到“简少爷”三个字时，子衿稍稍皱了皱眉头，小心地问道：“公主，您是要和简家合作吗？”
“有什么不妥吗？”
“简家这些年也并不是很安分，公主是知道的啊？”
“我当然知道啊。”幽雪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不过呀，就现在这个情况，我只关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