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太虚天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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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水滔天 三路并剿

北马不善泅,水及马腹便不敢前行。一时间淮河之上人喧马嘶,船橹击水,江水为之浑浊。数万人马,同时乘舟,延绵数里。

秋付眼看大势如此,不管不顾的纵马来到奚丁旁道:“大将军,如此下去周朝军队半渡而击之,我们无可奈何啊。”

奚丁大怒,道:“雷霆之下,我就不信我几万儿郎铲不平汉狗的大营。你休得多言,只管做好殿后的事便好。”

秋付看着大军过半都以下河,再看河内因为北方士卒不会划船。船至河中有横着的,有打转的,还有一些因为人多而翻船的。河中喝骂叫嚷之声不绝入耳,哪里还有半点横扫北境的铁骑雄风。下马半跪道:“大将军!兵法云:‘凡骑兵者,遇山林、险阻、河泽之地,疾行急去,乃必败之地,勿得与战。’今看南周岸边毫无营寨,分明是使我军不生疑心,要诱我渡河啊。大将军!若是水边伺我半济,决壅放水或放箭而攻,我军毫无还手之力啊。”

奚丁原本盛怒之下,又受到公山艺劝说,更是因为担心朝廷的压力,这才下令渡河南攻。现在忽然听到秋付的苦谏,再看河中乱象,心头如五雷轰顶。

沿河上游不到十里,一众民工和数百士卒。接到将令正在毁桩,欲将所拦河水倾泻而下。本来可是中间一个巨木主桩,结的该是活扣,只要齐力拉倒主桩,整个拦河堤坝就垮塌下来。可是不知为何缠绕麻绳打上死结,轻易难以撼动。此根主桩不松,整个堤坝难以拆毁。带队的一名副将急的满头是汗,若是不能及时放水而下,赵军平安渡河而来。贻误军机砍了自己脑袋事小,南岸二万余将士,数十万百姓就全在羯赵铁蹄之下了。

“谁,快谁上去斩断绳索。我赏银百两!!”那副将大喊道

下面士卒和民夫一个个面面相觑,一个民夫大胆道:“将军,我们不敢去啊。绳子断了,水就下来了。这水太大了,我们水性再好也没用啊。要命的啊!”

那副将知道兹要切断麻绳,圆木之间少了羁绊大水立刻冲下,任谁也是难逃一劫。索性一跺脚,道:“老子去,妈的这条命不要了。”说罢就要解甲下河。忽的耳边听到:“将军留步。”一个人影尤似灰鹤越过头顶,人如点星一忽儿便已经来到河心。

“道长留神!”那副将高喊道。去人正是虞丘少。

寻常农家民夫如何见过这般神乎其技,有些愚钝之民见虞丘少道服飘飘,仙风道骨,临月飞身。只当是仙人下凡,直接跪下拜祭。

虞丘少站在主桩之上,就看两处麻绳交接缠绕。回首看桩堤上游,水势居高而下,茫茫一片。唰的抽出腰间宝剑,自己心头也是一紧,知道只要一剑下去,瞬间就是大水而来。此时也是顾不得许多,一道寒芒过去。那粗若儿臂的麻绳,犹如面条般断开。

虞丘少顿时就感觉脚下的木桩隐隐震动,有如山巨人在水底要将木桩拔起。虞丘少毫不耽误,腾身而起。将太虚宫玄鹤振羽的轻功施展到极致,一跃之下就是数丈之远。木桩之后,那如同被困住的魔兽一般,哗的一下冲破了困住自己的锁链。一瞬间看不见了虞丘少的身影,岸上民夫与士卒齐声惊呼,那是为一条性命而发出惋惜的惊呼。雷青羽无计可施,眼看大水冲破木桩,倾泻而下。

心里反复呼道:‘完了,完了六师叔可怎么办啊。’

就在众人扼腕之际,一个身影从水中冲天而起,稳稳的落在一根木桩上。众人顿时爆出一阵阵欢呼。大水冲击之下,一根根环抱粗的圆木就像牙签一样在浪涛中翻滚。虞丘少站在光滑的圆木桩上,就似钉在上面一般。只见他看准时机,纵身又跃向另一根圆木,如同杂耍般的逐一跃向岸边。眼看身下的最后一根圆木,要被河水冲击的离岸边更远。虞丘少再次腾身,体内真气遍走全身。空中一把将身上道袍扯下,隔空甩向岸边的一棵歪脖子树,那棵树枝杈伸向河水一侧。道袍在内力驱使之下,恍若有了灵性,一下缠绕在树枝上。虞丘少贯足内力与道袍上,一带劲。那道袍在巨力之下,顿时裂成两截。可就是这么一借力,下坠的身形再次腾起。虞丘少一个翻身,已经落在岸边。回首看身后翻滚的河水,自己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摇摇头微微的笑了笑,心道:‘难怪师尊总是说要师法自然,敬天畏地。今天真乃形势所迫啊,人力终有穷时。遇到这般自然的伟力,任谁的通天彻地也是渺小的很啊。’

就这斗转星移的腾挪时间,居然已经顺水冲下去约莫一里有余。那副将看着大水倾泻而下,心中一块巨石扑通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只是喃喃的念叨:‘幸亏道长援手,幸亏道长援手啊。’

北岸奚丁心神几番交战,还是下了收兵的将令。可是沿岸人马混杂,大小船只相互拥集,涉河战马嘶鸣不已。传令官下去,连各部指挥的都找不到,一时后撤命令悬于半空。就在奚丁大怒之际,就听靠上游的一片骚乱。在听有人惊恐大喊:“水,水啊!!!”

奚丁借着月光向上游看去,望着骤然汹涌的河面,河水翻滚浩浩荡荡而来,随同河水从上流而来是忽浮忽沉的环抱粗的圆木。那一根根巨木,伴随倾泻而下的河水,就像无数狰狞的巨龙。河水在嘶吼着,一切都在惨烈地号叫,邪恶的大水,混合着泥屑,残枝,向正在渡河的羯军卷席而去。

几万人马再想回撤,可是归途拥堵,哪里还能赶得上。再看对岸还有好远,更是难以企及。奚丁这会心头已经彻底凉透,耳边听得万马争奔,吼声震地。那嘶吼是河水积蓄的巨力,是巨浪拍岸的咆哮。四面八方,大水转瞬骤至;三军乱窜,一时间随波逐浪者不计其数。巨木伴随白浪,撞击着马群人群摧枯拉朽。战马在巨木的冲击之下,骨骼崩断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经断骨折的羯赵士兵,随着翻滚的白浪,忽隐忽现几下就再也看不见了。一艘艘大小船只,就像枯叶一般,被巨木撞击的四零八落。船上的拥挤的士兵,就如同搭着枯叶过河的蚂蚁,顿时倾覆不见。

大水奔腾下泄,数十里的距离转瞬而过,再看眼前。数万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几乎过半。没来得及上船还在岸上的,庆幸自己没有下水。奚丁心若寒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秋付的谏言尚在耳边。‘决壅放水或放箭而攻,我军毫无还手之力啊。决壅放水或放箭而攻,我军毫无还手之力啊。’

大喝道:“快快救人,能捞起一个是一个啊。”

对岸忽然烟尘大起,一队队人马不知从哪里冒出。手持强弓硬弩,对着河中尚在挣扎的羯军士兵放箭射去。大河之上,羽箭似蝗,河水之中,血花绽放。赵军本就不善水,再遭箭伤,死者更是难以计数。奚丁瞪着血红的眼睛喝道:“汉狗!有种的和我族正面冲击。奸计放水,又来放箭。我奚丁与你势不两立!!”

对岸忽然数百将士齐声回道:“大将军巧诱敌,反赖别人真稀奇;战死将军战死卒,上了朝堂怎么糊!!大将军巧诱敌,反赖别人真稀奇;战死将军战死卒,上了朝堂怎么糊!!”

奚丁听闻,目眦欲裂。又想到如此惨败,如何面对安平王,如何面对皇上。心火急攻之下,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倒下马来。秋付靠的的近,一把抱住摔下来的奚丁。大声道:“撤,大军后撤。我来殿后!!”羯族岸上的一半人马,也顾不得救人,收拾残兵仓惶北撤。

南岸大营,常啸天已经和崔宰还有云德先生商议定了北剿残兵的计划。营帐内灯火通明,常啸天避之于后,崔宰以太尉之名施行将令。

“金焰!”

哐啷一声,金焰上前一步道:“末将在!”

崔宰道:“你是本次北剿中军,领骑兵一万。羯军北撤主力会直接北上,过夏丘,僮县,至下邳而后去彭城与守军相合。羯军战马折损过半,定有落在后面的。你渡淮水直插下邳两侧,放过前方骑兵,截杀落后的步兵。切记不可恋战,有了战果立刻转回。”

“得令!”金焰抱拳道、

“孙铭你为左副将,带兵五千。羯军部分残兵会往豫州的沛国相县北撤,辅彭城之西翼。你只是沿途相机歼敌,减缓其行军即可。”

“得令!”孙铭道

“匡弋何在?”崔宰道

“末将在!”

“你为右副将,带五千人马,经下相、司吾直插东海郡,以策金焰的东北一侧。丰尘协助你身侧,你可听好?”

匡弋满脸不情愿的,道:“太尉大人,之前让我带人去做疑兵也就罢了。羯赵残兵怎么也不会往东北方向去啊,他们怎么会经徐州退往青州啊?我是去杀敌的,又不是到北地游览。”

崔宰双眼微微一凝神,盯着匡弋看了一眼。匡弋感觉到的却是一道划过脖颈的寒芒,后背顿时一凉。忙道:“是是,我决遵将令!”

崔宰点点头,道:“战场抗命,当心你项上人头!”

这一夜战场地位瞬间易手,攻防角色几经转变。金焰几人分别带领兵马,过河而去。丰尘骑在马上,跟在匡弋一侧。看着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鸟鸣狗吠已有所闻,似乎一夜的杀伐毫没发生。

金焰带兵历来是风卷残云,在僮县就遇到了秋付所率的赵军残军一部。金焰以铁骑卫做先锋,一举击溃了秋付,秋付率兵急退。金焰稍作休整,再追,至睢水附近,再战。秋付折损千余人,二退。

金焰和将士们都战意极高,认为彭城附近必能歼灭羯赵残兵主力。

而秋付此时终于为自己两次兵败找到了机会,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淮水大败之后,他就让奚丁走西线,尽早撤回赵国腹地,而自己作为诱兵协同田庸带残部主力北撤,与彭城守军会合。这次兵败重伤赵军的士气,秋付知道将士没了士气这仗是没法打的。对方用兵如神自己摸不清对手深浅,现在靠残兵无法与胜利之师正面作战,战则必败。要想击败汉人军队,唯一的方法还是伏击。

为了能保存手里的力量,还要扳回一局目的,他北撤的路上就与田庸商定,下邳左近有山曰巨山,可用用兵,选好地点诱周军深入歼之。北撤的路上故意留出一部行军稍慢,不断与前来追击的周军交手,且战且败,且败且退。金焰也是战场经验极丰富的,他并没有头脑发热一股而进。而是打赢一阵便进行修整并观察敌势。不过几番交手下来,此时的金焰却也有点失去了冷静。终于他上当了。

就在金焰准备将羯军残兵拦于下邳,秋付所部突然出现在巨山侧峰之南,金焰率军急进。当他率军进入巨山侧峰后,田庸所部突然出现,偷袭周军。由于大意用兵,又没有提防,周军猝不及防,死伤千余人。此时秋付和田庸合兵一处,准备一举歼灭南周进入北地的主力。

金焰虽然首败,但是多年来的行军经验救了自己也救了剩下的八九千人马。

“重甲的铁骑卫殿后,燕型防御。不可乱了阵脚,其余人等速速过睢水,沿岸立堡垒以防之。赵军败就败在淮水,这次再用睢水防之,其必不敢动。”金焰沉稳的传出军令。

就在如此艰难境况下,金焰还是以自己的果断判断稳住了局势,将剩余的人马向南撤出,并在睢水沿岸修建了堡垒。秋付看着睢水南岸的周朝军队,多次想和田庸率军冲杀过去。可是看到这并不宽也不深的河水,却是心里发慌。淮水前那一幕幕惨状还历历在目,琢磨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和彭城的守军汇合才能确保无虞。

孙铭率军追击西路,羯军败退,秋付可是将最为能战的五千人马留给了奚丁。孙铭本来行事还是稳重,可是这次大胜搞得也起了轻敌之心。常啸天和崔宰原拟这一路相机歼敌,迟缓其退却即可。可是孙铭也是风卷残云,率领人马轻装追击。

孙铭想敌军也就几千人,自己挟得胜之师,定是锐不可当。开始也的确如其所想,沿途遇到的小股残兵,都是一触即溃。当他追击到豫、扬两州交界之处,终于和羯军遇上。本拟这只残部应该残败不堪,可是面前的羯军却并不像一支逃跑的败军,反而盔甲鲜亮,战马精神,羯军手持弯刀跃跃欲试。

孙铭心中一凛:‘不好上当了。’

要知道这一部,可是奚丁亲率。淮水大败,雪耻之心如烈焰欲烧欲旺。

孙铭也是百炼成钢的,知道两强相遇勇者胜。看着羯军毫不退让,手下的五千将士也是热血澎湃毫无所惧。奚丁知道,自己这几千人虽然是精锐,可是渡河时已经死去大半。剩下的,是侥幸没有登船过河的。这些人虽未受损,可战意不足。眼前的周军却是一个个不同以往,丝毫没有所惧。

孙铭果然是一名悍将,崔宰用人确实有独到之处。以往周朝军队,别说人数相当了。就是数倍于羯军,甚至都是望风而逃。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孙铭亲自率领骑兵与羯军互相冲杀,激战之下,居然将奚丁所部打退,歼敌千人。不过自己这一方战死也在千人。周军多年没有这般与羯赵如此对战,周遭汉人听说周朝的汉人军队与羯军交锋毫不畏死。一个个的即便再穷也拿出不多的粮食送了过来,来看看自己的军队。孙铭看着一个个流泪的眼睛,和被羯族压迫而佝偻的身躯。心中腾起的烈焰似乎能烤干大地,焚烧天庭。

他带领仅剩的四千人马,不管不顾,一路冲杀。奚丁也没想到,汉人的军队也能有此血性。简直遇到的是个煞星,自己又吐血有伤。急急的命令军队向西北而撤,以躲避孙铭的锋芒。

可是奚丁没有想到,孙铭丝毫不给自己留下喘息的功夫,一路追将过来。那个劲头,好像不砍下自己的人头誓不罢休。孙铭现在哪里还记得崔宰临行前的嘱托,遇到残敌便杀。

奚丁大骂:“简直欺人太甚,给我结阵应敌!”

堂堂大赵的军队,周边谁敢轻试锋芒。自己叫南周军队为汉狗,如今自己被追的如丧家之犬,简直是奇耻大辱!羯军随即依托地形结阵以待,决意与周军决一死战。

孙铭这会却立住阵脚,并未一味蛮攻。奚丁现在疑心甚重,生怕对方还有后援之军。两军就这么扎营,僵持下来。孙铭看了看羯军,心头冷笑。随军营帐前留了封书信,趁夜带军回撤淮河大营。

第二日奚丁见对面毫无动静,派了几个哨探前去。不一会哨探带着一封书信回营,道:“报大将军,周朝军撤了,营内空无一人。只留下这封书信。”

奚丁劈手夺过,打开一看,就见书信上写着:爷爷军粮不多,这便回去。你等蛮夷听好,再敢犯境,必捣王庭。奚丁看完,一声嘶吼,口喷鲜血仰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