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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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恶魔寄居在人类的骨髓

士兵们打开门跑回棱堡中,根据纸条所描述的,那三十多个匪帮成员就躲在木桶中。他们要在棱堡中思考出对策再出击。

城墙上的木桶本就不少,都是用来盛放火药,石头,燃油之类的物质。城战开始后,这些木桶中的东西将决定战斗的胜负,城池的归属。而且这些东西,重要同时不会引起注意,着实藏身的最佳选择。

士兵看到纸条所写后才注意起这些他们经常碰见,但从未关心过的木桶。他们属于警督队,来到城墙和棱堡的次数并不多,因而对这些木桶没有在意。

士兵们的透过棱堡中的瞭望孔看观察城墙平台上的物品摆放。将关注点放到木桶上的士兵们这次发现,果不其然,较之上次来到城墙棱堡“借东西”,现在的确多了许多木桶。

看到纸条所述的事件一一验证,十几号士兵没有发现重大危机,可能成为作战英雄的喜悦,头脑反而被绝望充斥着。

因为那个写下纸条的神秘知情者告诉他们这次出击城墙的匪徒虽然数量少,但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恐怕连城市级别的册封骑士都不是他们中某些人的对手。

倘若真有这种级别的战士,他们这些杂鱼连值得他们出手的资格都没有。看样子这些匪徒之所以留下他们的性命,是害怕暴露出来。

可……万一那个纸条是糊弄他们的呢?匪徒的确有,但实力,数量不一定像纸条所描述的。

如果这是匪帮虚张声势,让他们感到畏惧,这样不仅可以争取时间又能威慑住士兵。

可是这样会招来更多的士兵围剿,得不偿失。老奸巨猾的匪帮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那么这个纸条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

匪帮们见隐藏不了,齐刷刷暴喝着跳出木桶。他们才不管士兵心里怎么想的,有了风险就要迅速解决。犹豫不决的警督队和雷厉风行的匪帮完全没有可比性。

劲风呼啸,隐月忽现,木桶炸裂,钢刃出手,匪徒出场,气势席卷城墙,棱堡上打更用的大钟仿佛都被这种气势震荡。蜂拥而上的匪徒撞开棱堡的小门。棱堡门本来就不坚固,更何况帕尔彼零大陆的成年人力可抗牛,区区木门,身体撞击就可以打开。

棱堡内的士兵们大叫着后退,太强了,太震撼了,这些匪徒果然是以一当百的战士。纸条所说果然不虚。

匪徒们高举钢刃劈向士兵。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乱糟糟的哒哒踩踏声,沿着砖石传播,这十几个士兵面对来势汹汹的匪徒根本不是对手。狭小的棱堡成了混战的场地。士兵们慌乱应战,叮叮当当应付几下就有两人倒在鲜血遮掩住的地上。

一个士兵右手持剑与匪徒对峙,左手从腰间抽出燧发枪,企图向自己的对手眼睛射击。燧发枪足以击穿薄爆木板,而且如此接近这些匪徒,燧发枪的威力将完全释放出来。

燧发枪是由塞尔维亚帝国的设计师玻伊尔·让于西纪元2267年,也就是进入蒸汽时代前十年根据火绳枪改良而来。燧发枪摒弃了火绳枪简陋繁琐射击的方式,改用击锤敲击。引爆子弹迸发出去给予敌人重击。因此威力,精准度,射程较之火绳枪强势许多。

缺点同样显而易见,那就是装弹依旧繁琐。与之相反,近年制造出的连发火铳装弹,射速都有极大提升,但威力远不及六十多年前的燧发枪,连发火铳击打在内衬铁质甲胄的假人身上仅仅留有几个小弹孔。

不少警督装备这种燧发枪巡逻时都喜欢拉下保险以便于发生意外及时护身。但由于拉下保险导致的意外事故不在少数。

那个士兵的燧发枪属于普通款式,雕饰的金属纹路没有太惊艳,手柄,枪身都是木质,只有击锤,枪管,扳机由金属制成。

这样的枪,寿命远不及金属成分多的枪械。但对付市民,匪帮已经绰绰有余。

那个士兵直勾勾的看着黑衣遮身,露出两个眼睛的匪徒,他的心中已经瞄准了匪徒的眼睛。

士兵的枪刚举起,冻得僵直的手指还未触及冰凉的扳机就感到一阵温暖传及胳膊,接着剧痛由胳膊传至大脑——他的胳膊被另一个匪徒硬生生得砍掉。

再精良的装备依旧没有战友的配合有效。那个士兵捂住断臂摔到地上不停翻滚起来,口中的叫声传到其他战友耳中,但他们都是以一敌三,完全无暇顾及他,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小命难保。

本来要被射爆眼球的匪徒极为绅士的弯腰。那把造价颇高,外形令人心驰神往的燧发枪出现在他套着黑色手套的手中。

还在满地打滚的士兵被砍掉他手臂的匪徒重重得踩住胸膛。士兵的胸膛被重重一击,一口热乎乎的鲜血喷射而出。他现在才感觉到肩膀处的疼痛。

匪徒手起刀落,疼痛感还未完全传递至大脑。现在疼痛感才真的要命,他只想被这些发匪徒处决。

他信奉着塞纳教,在这个普遍信奉信教的温图尔库着实是个异类。塞纳教脱离于信教,也算是信教分支,因而有着共同的天堂地狱之说。塞纳教义中,死亡时身体残缺之人无法升入天堂接受天使的洗礼。

匪徒熟练得把玩着燧发枪,他也是一个玩枪的高手。手枪在他的手上灵巧翻飞。从指尖都手腕,燧发枪甚至可以安稳得立在他的手背。燧发枪枪身大多笨重但这毫不影响匪徒的表演。

踩着断臂士兵的匪徒见这小子玩了起来,冷酷的说道:“赶紧把正事,时间不是给你浪费的。”

匪徒停下手中飞舞的,扫兴的“切”了一下,一手揣兜,一手将枪口下摆对准士兵。

士兵惶恐得张大眼睛盯着黑洞般深邃的枪口。

“砰!”

“啊啊!”士兵听到声音后下意识闭紧惨叫起眼睛,他才八十岁,正壮年。帕尔彼零大陆平均寿命可是两百多年左右。

而他的家庭自此少了一个士兵男人,他的孩子们没了父亲,他年老体弱的父母……

恩?可是他发觉自己并没有疼痛感,怎么回事?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匪徒眼中戏谑的眼色马上明白了——刚刚是匪徒用嘴模仿的,而自己的举动成了匪徒的好戏。

没等到士兵感到羞愤,又一声“砰”响起,这次是真的枪声。子弹进入头颅的伤口只有一个小洞,然而射出部位却像开花的花苞。溅落地上的殷红血迹,百花花的脑浆妆点了毫无特色的木质桌椅。

死不瞑目的士兵被踹开,两个匪徒加入其他战斗。

温图尔库的警督习惯了安逸生活,根本没有战斗力,十几个士兵一转眼就成为遍地尸体。

而匪徒没有一人伤亡,四分五裂的秀儿克帝国与纪律严明的匪帮高下立见。

自以为躲过暴露风险的匪徒们击掌庆贺,地上的十三具尸体自然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搜刮尸体上的值钱物品。秀儿克帝国的公家人果然油水丰厚,他们将财务装进自己的口袋。匪帮搜尸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为什么是十三具尸体?因为……棱堡后留有暗门,看到纸条后,士兵们以防万一,先派走一个士兵呼唤援兵。温图尔库的管理者虽然腐败,但还不至于连智商都卖了出去。棱堡这些重要建筑总要留个后门。

“包围券门口!全体士兵,警督进入战斗状态!”

“是!”“明白!”黄钟大吕般的喝令声,应答声从三十米下的地面传到城墙上方。

本来在兴致勃勃搜寻值钱玩意儿下匪徒们扔下手里的战利品,匆忙跑出棱堡趴在城垛低头望着密密麻麻火把遍布的地面。他们的好兴致瞬间变成了绝望,愤怒……

技术员收起手中的秀尔克军用信号弹,她看到这些废物警督阵亡后本大算同归于尽,突然点点火把连接成的火海照亮西区,被喊杀声惊飞的寒鸦扑棱扑棱的结群冲向天空。她扭头看到上千人规模的部队朝这里赶来。技术员收起信号弹,准备继续观察情况。

市民家中都燃起灯火,但没人敢出门一探究竟,即使外面肃杀的气势溢进自家屋内。

这上千人的部队便是从棱堡暗道跑到地面求援的士兵所带来的,然而搬救兵的战士还是晚了一步,城墙上的战友此时都成了和砖石一个温度的尸体。

生命毫无征兆消止,时间奔腾着眼前淌过。没有谁可以阻止,曾经的炼金术师试图逆转自然,最终只是徒劳无功浑浑噩噩的度过此生。世事无常,无论是今夜死去的士兵还是这些终结他们性命的匪徒都无法预测。

匪徒们被内心澎湃而出绝望淹没,上千人的队伍围剿三十人的匪帮,他们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此时距离联合军队到达还有半小时。

同样的半小时,沉浸于剧院喜剧的观众会觉得转瞬即逝,工地上的奴隶会觉得煎熬难耐,斗兽场上的角斗士……他们绝对撑不过半小时,再凶悍,再精明的角斗士也不可能同一样老奸巨猾的角斗士或者力大无比,死劲猛击的野兽甚至低级晶兽对峙半小时。

据角斗士这种职业在罗马帝国仍旧炙手可热。罗马帝国也是为数不多的保留千年前体制的国家。这个位于大陆中央的国家顶着帝国的名号,干着公国才会干的左右逢源之事。

虽然被邻国所不齿,但这个弹丸之地却战胜了有史以来所有的敌对国——因为这些敌对国都没有这个深得周边强国关照的帝国存在时间长。庇护国被灭了?罗马皇帝只会大手一挥说“我看xx国就不错,开国库,使节走起!”——大不了再找一个。把邻国熬崩溃也是一种胜利。

而罗马帝国的宗主国圣罗马帝国在四百年前灭亡后,其皇帝还曾低声下气乞求罗马帝国皇帝给予他一官半职。

义气的罗马帝国爽快得将皇帝一家送给了灭亡圣罗马帝国的东西大陆交界处的奥斯曼帝国。以此作为新庇护国的见面礼。

“醒醒!伙计们,我们要干活了!你们不是喜欢杀人吗?这些帝国走狗虽然不是兹利的,但是我们也要为那些被他们摧残的平民报仇!”负责人见无路可退后开始鼓舞士气,“要是我们坐以待毙,这样完全没有胜算,但我们坚守这半小时,我们都会逃出生天!”

一个匪徒听了激动的喊道“对!怕什么,我们要棱堡中的新式武器,有居高临下射击的地理优势,还有那个玩意儿!不要怂!撑过这半小时联合军队就要到达!”

“对!我们要守住其他两个通信机!不能让通信机的信号传到邻近城市!”驻守草原的两支军队已经被兹利匪帮到亚苏米市附近。通信机就算发出震天响的警报都无法唤回追逐匪帮妄图得到大笔赏金的秀儿克士兵。但通信机底部深埋地底线路管绵延至周边各个城市。每个城市的通信机都使用一个线路,一个城市爆发战争,只要激发通信机,数以万计的齿轮,橡胶筋,滑膛都会极速运转。

这些零件可不像秀儿克帝国的官员一样尸位素餐,它们精准的按照设计而运作,只有故障才会使它们停止。即使设计师也无法得知这些绵延数百公里的线路埋藏地点。

得到消息后的邻近城市尤其是长苑市会派大军支援。这才是比驻守草原的军队更可怕的敌人,长苑市总督是难得一见的帅才。传闻他三十岁便坐到总督位子,如今已经过去十年。这个长苑总督才是匪帮的心头之患。通信机是匪帮必须守住或破解掉的然而如今形势危急,已经无法破解剩余两台,只能死守。

这些匪徒跑进棱堡拿取武器准备应战。负责人看到自己的下属如此奋不顾身后感觉自己多年的培养没有辜负。

负责人对着匪徒们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管今晚的起义有没有成功,首领都会给大家最优渥的奖赏!”这种时刻,只有奖赏,加官进爵才会让手下卖命,这也是为什么攻城战开始时总有奋不顾身的战士冲到前排充当“送死鬼”。

在场的匪徒倒是很清楚,今夜已是九死一生。他们如此亢奋,不仅仅是为了匪帮,更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当匪徒这种高危职业又活到现在的人那个不是人精?

棱堡中贮存的武器的数量不及匪帮的军火库,但大部分武器匪徒们却闻所未闻。因为棱堡是抗击入侵的一线,这里的军火必须保证充足,但不能过多,若是被攻上城墙的敌人占领棱堡,棱堡中的武器都将对准国民。

匪帮成员分成四组,每组五人分守四个券门,站在城墙阻击下方的温图尔库士兵,虽然这些人数只是温图尔库士兵的千分之一,但他们有着帝国军没有的优势。

周边本处于宵禁的居民此时已经被喝令转移至市中心的广场,转移过程中匪徒们已经准备完毕,温图尔库士兵则是原地待命。

此次行动的温图尔库官方指挥官转移市民的原因可不是担心他们受到危险,而是害怕这些碍手碍脚的平民干扰到他们清除匪徒,攻上城墙。若是这些市民暴乱起来他们就不能专心的进攻。

就算这三十人,他们也无法瞬间攻打下来。轻火器纵然无法对皮糙肉厚的帕尔彼零大陆士兵造成致命威胁,但重火器可完全不同于轻火器。重火器一发装满黑火药,足球大小的炮弹足以使一栋民宅化为飞灰。

蒸汽时代的武器,准确说是人类科技进步而催生的武器使得曾经以少胜多的却极其少见战役变得更加稀松平常。普通人掌握了迫击炮,攻城炮的使用方法同样可以抗击装备着同制式武器的正规军。就像百年前被农民用强弩射杀的狮心骑士团团长。当然,轻火器的威力不及当年的强弩,但强弩上箭过于困难。有惊人的威力就要有代价。这也是强弩只被用在对战的阵仗中的原因。两排式射击阵容可以弥补强弩的上箭缓慢的不足之处。

有的武器制造大师甚至预言,再过三十年,诸如滑膛枪,燧发枪之类现今不足以引起重视的轻火器将拥有击杀而不是击伤敌人的威力。

科技的进步使得战争越来越简单,杀戮越来越高效。可是为什么人们不将科技用来研究农业机器,工业产品?而是把大笔资金投入军备这个无底洞。国家互相征战无非是为了土地,资源,人口。升级现有的技术不是完全不用掠夺的吗?

这件事,恐怕没有人可以解释。掠夺可能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或者说多疑猜忌,缺乏安全感是人类自上古遗传而来。那时的人类黑夜中躲在简陋的树上巢穴寻找着微不足道的温暖。或许其中一人看着储存的粮食,水果日渐减少而艳羡邻居的家产而杀人越货……所谓的家产无非是几筐粮食。

谁也无法得知第一个犯下抢劫罪行的人是谁,也无法得知挑起第一次战争的缘由,但原始时期的掌权者大概知道了,通过战争得到资源是如此简易快捷。不过他们所掌管的人民却不这么认为,然而他们依旧只得接受掌权者的命令,否则会受到虚无缥缈的神的惩罚。犹大利亚教就是从原始时期流传下来的,它的教典《圣经》记叙着远古至今的所谓的历史。

猜忌与好斗,被黑暗吞噬的漫长夜晚,没有安全感的神经,处处杀机的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深入人类的骨髓。即使现今号称着文明时代的蒸汽时代仍然受到这些基因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