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解决掉一个肿胀巨人后,樱井夏树隐约听到细微的咔嚓声音,随即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把染血锈刀竟然反射出一缕寒光。
他顺着光芒看过去,发现这把原本被层层铁锈包裹的锈刀,刀尖上掉落下来了一小块铁锈,露出了原本被其掩盖的冰冷金属光泽。
与此同时,刀身上沾染的红黑血迹迅速消失,仿佛是被这把刀吸收了一般。
不仅如此,樱井夏树感觉到从锈刀传来一种隐晦的能量,自己身体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一些。
然而现在的局面让他来不及多想,力量得到了增强的他,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解决这些肿胀巨人。
在之前的短暂交锋中,他发现这些巨人由于体态的臃肿,虽说在力量方面可以甩他十条街,但在灵活性方面就太过逊色。
而正在接近的这些枯瘦人形生物,此刻已然停止前进。
它们中的一部分手拉着手连接成一片,形体像蜡烛般融化,血肉堆积起来并不断地蠕动,快速塑形,形成一面高度不到三四米高的低矮围墙,把樱井夏树和肿胀巨人们困在一起。
剩下的枯瘦人形生物,堵在矮墙唯一的出口虎视眈眈。
樱井夏树了然,“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跟个木偶一样做着重复工作,被当作随时可替代消耗物来压榨价值的可怜家伙们,一旦有机会落井下石,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它们就是要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来捡个现成。
形势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不用面临两面夹击的局面。
他打定主意,先处理掉这些肿胀巨人,再对付那些豆芽菜体型的枯瘦人形生物。
至于它们的威胁?
如果这些身形瘦弱的生物的单体战斗力比巨人强大,就不是被巨人奴役的下场了。
要是二者联合起来,枯瘦人形生物一方纠缠住自己,缩小他的活动范围,肿胀巨人一方进行暴力输出,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此时,其他的肿胀巨人绕开那个行动不便,大吼大叫的同伴,拖着肥胖的身躯继续朝着樱井夏树缓慢移动。
它们的浑浊眼球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堆积的赘肉随着它们的移动如浪潮般波涛汹涌。
樱井夏树无语地摇摇头,这些巨人的行进速度之慢,和蹒跚学步的周岁幼儿有的一拼。
樱井夏树小跑着冲向最近的一个巨人,巨人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餐刀劈向樱井夏树,樱井夏树轻松躲过餐刀,并趁着巨人俯下身子攻击他的时刻,一个起跳,精准地用锈刀刀尖把它的喉咙割开,随后拉开了距离。
伴随着喷溅出来的大量血液,巨人发出一声闷哼,重重倒地。
樱井夏树看向手中的锈刀,刚刚就是这把刀,在血液喷溅出来那一刻,把所有血液都吸收了,锋利的刀尖部分也完成了解封。
若不是这样,现在的他铁定是满身血污的狼狈样。
未知的房间里,一身猩红衣物的“暗”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节目,电视屏幕是透明的肉质皮膜,里面播放的正是血肉工厂里的战斗。
他拿起高脚杯,呡了一口血红的液体,以夸张弧度咧开的嘴角让他像是一个游乐园的滑稽小丑。
“为了生存下去,不断战斗吧!我很期待与你的再次会面哦!”
一声不甘的咆哮过后,樱井夏树站在一个肿胀巨人的尸体上,从它的胸口处拔出锈刀。
在他的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巨人尸体,喷洒出来的腥臭血液流进一个低洼处,汇聚成一个散发着浓烈臭味,翻腾不休的血池。
在大量血液的浸润下,锈刀被解封了三分之一。
樱井夏树察觉到,越往后的部分,解封所需要的血液就越多。
一开始,两次伤害造成的血量就解封了一点刀尖,现在杀死所有肿胀巨人后,解封的部分还不到一半。
念及此处,樱井夏树走到血池边上,弯下腰把锈刀插在血池旁边。
哗哗哗,血液像是受到无穷的吸力,争先恐后的涌向锈刀。
锈刀也是来者不拒,贪婪地吞噬着血液,刀身颤抖发出嗡鸣声,好似它盔甲的铁锈裂开,窸窸窣窣的脱落下来。
当血池见底时,这把锈刀解封了接近一半,可以看到刀身上仿若天成,仿佛在流动的瑰丽纹路。
樱井夏树拔出这把刀,一股庞大的杀意混杂着能量涌入体内。
此刻的虽然是精神体,但是游走在他体内的能量,让他感觉血液在沸腾,大脑在颤抖,心脏在砰砰砰的狂跳,无端生出强烈的杀戮欲望。
暴躁,杀意,渴望破坏什么的情绪在心头翻滚。
樱井夏树捂住胸口,狠狠地敲了一下脑门,通过疼痛清醒过来。
“休想影响我!”
樱井夏树踉跄着站起身,准备对付剩下的枯瘦人形生物。
这时,巨人的尸体中突然冒出一股血色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他的右手手臂。
在这猝不及防下,樱井夏树打了个激灵,他抬起右手查看,只见右手手臂上冒出了血红色的纹路,勾勒出半张面目狰狞的痛苦人脸,灼烧着他的身体。
面对着堵在出口和躲藏在围墙后的枯瘦人形生物,以及用身体构筑出来的矮墙,樱井夏树轻蔑一笑,手持锈刀往围墙出口狠狠一劈。
沸腾的能量顺着他的右臂注入锈刀,赤红色的火焰自锈刀中喷涌而出,径直射向出口处的人形生物们。
火势熊熊,不过须臾之间,出口处的那一段低矮围墙被烧出一个口子,上百个被火焰沾染上的人形生物满地打滚,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其他的人形生物见状,大叫着四散奔逃。
樱井夏树哪会放过它们,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再给自己制造麻烦?
他冲入这些人形生物中,提刀便砍。
开锋了一半的锈刀几乎毫无阻碍地把它们劈成两半,如入无人之境。
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这些身形和普通人相似的人形生物,力量弱小,速度也仅仅比巨人快一点。
一阵砍瓜切菜后,吸足了血液的锈刀终于解封了一半,而这些人形生物死亡后,它们尸体冒出来的气息与右臂上的人脸合二为一,形成一张完整的人脸。
这张脸他很熟悉,是他前世的面容。
手臂上出来剧烈的阵痛,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场景更替。
“这是?”
虽然时隔多年,樱井夏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前世大学时期的宿舍。
他试探性的碰了碰桌子上的一罐快乐水,自己的手指就像幽灵一样穿过了物件。
宿舍里,前世的自己把手机贴在耳边,正在和人打电话。
“看来这是一个幻影,只是场景再现。”
樱井夏树思考着这个场景和工厂的联系,“精神世界的场景都是现实世界在我眼中的映射,按照这个逻辑——”
“原来如此!”
樱井夏树眼中一亮,明白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这是他大学即将毕业时,去单位工作实习发生的事情。
他前世的成绩并不好,大学只上了一个专科学校。
大三的第一学期进行到一半时,就教完了所有课程。
那个时候,学校举办了好几场招聘会,班导天天组织会议,敦促同学们赶紧找工作。
最后几乎是赶鸭子上架一样,他和十几个同学在学校和班导的安排下,被某大厂的员工接到了工厂宿舍。
到了工厂培训了三天,并有所了解后,他原本跃跃欲试的心里就凉了一半。
来之前许诺的机械化操作岗位确实是有,但是只占其中一两个,其他的人都得去流水线。
至于怎么分配的,人事部的人看谁顺眼就指派谁过去。
有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带着,那种看仪器的轻松活计谁做不是做,还不如叫个顺眼的过去。
伴随着前世“自己”的入厂,环绕在樱井夏树四周的场景在不停变化。
很快,场景转换到了那个工厂厂区,往昔的种种再次呈现在他眼前。
入职后,他们这些学生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套路,什么叫做社会。
工作岗位那方面就不提了,宣传中说的是一千八底薪加上六百的餐补,包吃包住,加薪靠绩效,上限潜力大。
入职后才知道,每个月要从工资里扣除三百的住宿费,实习生转正前不算绩效,所谓的潜力大就跟所谓的“你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一个意思,就是下限低。
餐补就是一张每个月固定有六百额度的饭卡,不能提出来当真金白银,只能在工厂的食堂使用。
早餐花费不得超过四元,午餐和晚餐花费不得超过六元,超出额度从工资里扣除。
看上去还可以接受,毕竟一个月就三十天左右。
那么重点来了,上了晚班八小时的人才能用餐补抵扣早餐,上了白班八小时的人才能用餐补抵扣午餐,要加班四小时的人才能用餐补抵扣晚餐。
在食堂里,随便一个荤素搭配的套餐都不止六元,限定花费额度压根就不够用!
更绝的是,这个工厂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实习生在头一个月就得“自愿”加班,这还是入职时必须签的。
当然,合同上写的加班时间比实际加班时长要多那么一点……
黑吗,这些都是各家工厂常规操作。
每一年的年底,就是务工人员离职的高峰期,工厂招这些大学生过来就是用来填补空缺,反正入厂半个月基本都能上手。
更妙的是,应届的大学生刚刚走出学校,比较守规矩,不像社会上那些老油条那么难对付。放在资本的角度,这么绿油油的韭菜不收割过来压榨劳动力,简直是天理难容。
至于那个带他们过来的往届校友?
对不起,人家根本不是这个单位的,只是被工厂方面临时请过来忽悠他们这些年轻小白,按人头数拿提成。
至于学校和班导在里面的位置,大家心知肚明。
但是有一句老话,就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就这么试试看吧。
场景再次变换,来到入厂一个半月后。
樱井夏树看到前世的“自己”麻木地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神情呆滞,内心麻木,曾经的干劲和热情被重复的机械劳动消磨了一大半。
他抬头望苍天,无语凝噎。
黑夜被明亮的路灯和万家灯火照耀得亮如白昼,天空中的璀璨繁星被光污染遮蔽得几乎看不到,各种牌子和款式的车子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工友们来来往往,在刺骨寒风中没有人会在意他此时的孤独感。
每天重复的做着一样的工序,生活只剩下了两点一线的单调,只留下了工作,吃饭,洗澡和睡觉,明天到底是什么样子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
他有点绝望,每天重复着一样的日子,只是为了拿着这么一点钱,无聊至极的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他知道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他也不想这样活的毫无生趣。
“这不是我想做的。”
这种想法扎根下来,就如同野草一般在他的心里疯长,做完两个月后,前世的“自己”便辞职离开了。
场景再次变换,来到了这片被血色雾气笼罩的世界。
这个世界由一轮红日,无穷无尽的血色武器,若隐若现的建筑物以及各种非人怪物组成。
当那一丝闪过的绝望出现时,这个世界血雾散开,露出那轮红日的真实面目——一颗发着诡异红光的巨大肉块。
刺目的红光黯淡下来,肉块的中央挤出一枚布满血丝的眼球,玻璃体上游离着一张张绝望的痛苦面孔。
血红色的瞳孔照射下一束强烈红光,照在一条街道背面的广场地面上。
地面上立刻涌出了无穷无尽的血肉,很快就演化出了白骨围墙、枯瘦人形生物、肿胀巨人和血肉熔炉等事物。
“负面情绪,原来是这样啊……”
樱井夏树完全明白了,不管是谁,在生活中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一点负面情绪。
哪怕是他一时的情绪化,哪怕是他自己都抛之脑后的事情,都会映射在这个被负面情绪构建的世界里,成为“暗”的力量来源。
“暗”的本质,便是他那些负面情绪的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