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首领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关键,原来他不是伊本赫提,只是一个小头目,而伊本赫提要明早才能到。他们刚才还说,“其他人”还要带着穆拉德水井的水来。那现在伊本赫提在哪里呢?难道和“其他人”一起留在穆拉德水井那儿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能仔细思考,因为那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丑八怪说:“伊本赫提想把惠特他酋长的女儿卖个好价钱,所以才这样护着她。不然的话,我一定要把这个贱人用皮鞭抽死!只要能杀了她,我甚至可以不要这次行动的报酬。她竟敢在我的脸上吐口水,还说我是该诅咒的魔鬼!假如她是一个黑人或一个努比亚人的话,我不用看伊本赫提的脸色也敢把她的喉咙切断了。遗憾的是,他这次不像过去那样把驼队交给我们统领,而是亲自出马。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家享福的,我们就可以成功地做完这笔买卖,他现在来了反而不好,那个异教徒一直在后面追杀他!”
“放心吧!伊本赫提是不会有危险的,那个异教徒最后一定会被他灭掉。”
“我可没这么乐观。”
“奥布特阿西和纳希尔认识这个外国人,他们也这么认为,并且对行动已经成竹在胸。还有,即便是他们两个无法理解,我们勇敢睿智的伊本赫提也预测到了这个异教徒接下来的行动。在喀土穆的人们已经知道我们袭击了惠特他女人,所以艾赫迈德不仅派出了他的副官堵截我们,还在尼罗河上等着我们的到来。在科罗斯克,有人看到了副官和那个外国人在一起,因此他们一定是带领着一支队伍在等待我们。但是,如果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攻击伊本赫提的话,那他必死无疑。主人说,如果让他抓住了这个异教徒,必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用皮鞭活活打死他?”
“不会让他死的这么痛快。一旦落入主人手中,他便会被慢慢折磨,最后被卖给卡萨尔地区的黑人部落当奴隶。但是,为了使他无法出卖我们,主人会割掉他的舌头。”
“这样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作为一个德国的基督徒,却跑来管我们这里的闲事,他本应该留在自己的国家才对,竟敢禁止我们贩卖奴隶呢!这是谁给他们的权力?伊本赫提一定能抓住这个异教徒。”
“我也相信这个异教徒一定逃不过主人的手心。主人把马拉夫以及见过这个异教徒的人留都在了身边,就是为了见到这个外国狗时把他指认出来。听说马拉夫他们被一个人制伏,还被人家抢走了俘虏,伊本赫提气得发狂。而马拉夫他们为了立功赎罪,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主人明天会带着他的未婚妻来这里吗?”
“不会,主人嫌路上不方便。今天早上,那个土耳其人——主人未婚妻的哥哥将从穆拉德水井上路,把新娘送到法绍达去,奥布特阿西将和他一起去。”
通过他们的这两段对话,我了解到:伊本赫提和一部分猎奴匪留在了穆拉德水井,他们明天才会过来,而纳希尔和苦行僧已经离开了水井。
根据这个最新情况,我迅速制订了新的对策:直接进入他们的营地,尽量在不伤亡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部制伏。我回去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法立德和穆兹塔法,但他们不同意这么做。
“先生!你这是赌博,稍有差池,会搭进性命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法立德警告道。
“只要准备妥当,我是不会被发现的。”
“但是,假如你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我有武器,还有大脑和手,并且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你单枪匹马对付他们五十个人,这不现实!”
“与很多人在战斗中死去相比,一个人去会更好些,当然这样做也很冒险。”
“你最好还是留下,我们一切都要依靠你,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头领去冒险。”
“话是不错。但你们忘了吗?我一直都很幸运,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赛利姆和本尼罗坐在一起,赛利姆看起来好像极为兴奋,难道他赞成我这么做?只听他道:“先生,好样的。你今天应该——”
“快闭嘴,你这个胆小鬼!”我对他喊道,“你忘了血液中毒症了吗?我不是禁止你说话了吗?难道你想死?”
他吓得立刻用双手捂住嘴,一脸的痛苦,表示他再也不敢说话了。
我又转向法立德,继续对他说:“希望你们能同意我的计划,我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
“不过,本尼西先生,假如你有个意外,我如何向艾赫迈德交代啊!”
“你就说这是上帝决定的。”
“那好,既然你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再阻拦。先生,你放心去做想做的事吧。不过,你准备如何伪装?”
“你忘了我们抓到的主持吗?他是准备去向伊本赫提警告,让伊本赫提注意我的,我就假扮成主持的使者。”
“这很有趣,你假扮成主持的使者提醒他们注意你自己?”
“如果成功的话,他们肯定会束手就擒。如果他们认出我是那个异教徒,我也不怕,上帝一定会帮我把奴隶驼队制伏,然后交给你和艾赫迈德。”
“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你们一定不能分心,注意力要集中。一旦听到秃鹫的叫声就带着队伍到高地上去,然后,再悄悄地溜到谷底,在谷底静静地等着我来叫你们。”
“假如你被抓获,就发不出信号,我们也就无从知道你的情况,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我在南十字星消失之前还没有发出信号,就说明我被他们擒住了。这时候,你们就冲过去攻击他们,把我救出来。不过,一定不要忘了在骆驼和俘虏这里留下足够的守卫人员。”
我转过身又对本尼罗说:“我的猎枪是西方的武器,很容易暴露自己,这次我要用你的阿拉伯长枪。”
本尼罗站起来向我请求道:“先生,你把赛利姆的长枪拿走,反正他胆小,也不敢去战斗。而我需要用枪战斗!带我一起去吧,也许我能帮你一些忙。”
“别跟着我冒险,我自己可以的。”
“你总是这样说。但我今天无法再容忍,我不再听你的命令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跟在你身后,但我希望你还是同意我和你一起去,不然的话,我跟在你后面会令他们怀疑的,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暴露。自从被你救了之后,我就无时不刻对自己说,一定要想办法报答你。”
依我以往的作风是不会带着他的,但我不忍心伤害他,他确实是出于真情和报恩才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我冒险的。
“真拿你没办法,看来我只能同意了!虽然你的加入改变了我的原计划,但我们最后一样还是会成功。”
我带着本尼罗先去拜访了莫那希酋长,并向他询问道:“你有几位公子?”
“有不少呢。”他回答。
“有没有年纪和本尼罗差不多大的?”
“有。”
“他叫什么名字?”
“是按我的名字起的,叫本惠特克。”
“你认识伊本赫提以及他们的人吗?”
“不认识。先生,你为什么这样问呢?”
“其中的原因以后再告诉你,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前,我让士兵给我准备了一些骆驼粪。然后,我和本尼罗给骆驼备上鞍。为防止我们的身份暴露,我们要扮装成穆斯林。我带上了祷告用的跪垫和一个沙漠旅行者应该带的一切物品,以防他们搜查我们的骆驼。我把自己身上容易引起怀疑的东西都交给了法立德,让他替我保存。左轮枪容易让他们起疑,但我还是带上了它,因为用它来防身是最好不过了。
我和本尼罗牵着骆驼走在一起,向他们的营地出发了。我对本尼罗讲了我的计划,并安排了我们的行动。我让他不要叫我先生,要叫主人,我现在的身份是来自达米特的商人萨杜克。我相信,以他的谨慎和机智是不会犯什么错误的。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先前巡视过的便于进入山谷的地点。为防止我们的骆驼在闻到其他骆驼在附近时发出叫声,我们把骆驼的嘴包了起来,然后缓慢地走了下去。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在山谷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很容易被人发现,但这也是我的计划之一。我掏出枪,故意打出几发子弹,再装上火药。我们把驼鞍取下,在这里坐了下来,骆驼也卧在一边休息。随后,我用三块石头搭起一个临时炉灶。
隔了一会儿,我又打出一枪。这是为了吸引猎奴匪们,他们听到枪声,一定会派人来侦察。我用带来的骆驼粪在临时炉灶下点着了火,在上面放了一口装满水的小锅,小锅里是搅拌过的面糊。然后,我把身体靠在岩石上,点着烟袋抽了起来,悠闲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碎石被踩踏的声音,应该是他们派来的几个探子。在对面岩石的阴影里,我看到了三个影子慢慢移过来,他们在观察着我们。这些笨蛋穿的浅色大袍在岩壁上投射出巨大的身影,但他们根本没发现这一点。
为了让来人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我和本尼罗开始提高谈话的声音。我要做出这样一种假象:让他们觉得我们不知道有驼队在附近,而认为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
我们相互用假身份大声聊了一会儿,让他们了解一下我们的假来历。几个偷听的人没多久就退回去了,回到了他们的营地。
本尼罗失望地道:“我们的计划落空了,他们一定不会再来了。”
“不会的。这三个只是探子,他们回去后,一定会报告他们的首领。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没过多久,第二批人终于来了,这次他们都带着武器,大概有十来个人。很快,这队人马停到我们面前。我听见一个熟悉的低音向我们问候:“晚上好!”
走在最前面并出声问候的,就是那鞭打酋长女儿玛尔法的小头目。
我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猛地站起来问道:“晚上好!但你们吓了我一跳!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
本尼罗也跳起来抓紧那口小锅,好像怕他们抢走里面的食物似的。他现在嘴里都是面糊,以含混不清的声音附和着,扮演得像真的一样。
小头目看着本尼罗的样子,笑道:“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抢你的饭锅!”然后他转向我问道,“你叫萨杜克?”
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随从叫本惠特克。”
“我并不认识你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叫什么?”
“在这辽阔的沙漠里,没有我不知道的,我知道一切发生的事情。”他得意地说,“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来这里干吗?来这吃饭啊,现在已经吃好了。”我有意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