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田延年在废帝中立了大功,可是在管理昭帝丧葬金时却犯了罪。
侍御史杜延年向霍光报告:“田延年虚报先帝丧葬开支,贪污了三万银两。”
霍光不相信。田延年一向两袖清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和田延年是多年的同僚,两人的私人交情也很厚,他不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
杜延年板上钉钉似的说:“完全属实。”
霍光想起了前宰相田千秋就是因为一场误会死的,对田延年这样的有功之臣他不能轻率决定。于是对杜延年说:“这案子先放放。”
他在想着如何稳妥地处理好这个贪污案。如果以他个人的名义找田延年谈话,田延年一向爱面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贪污的,找他等于没找;如果通知他到宫里来,又害怕他产生错觉,认为是设圈套要逮捕他,是绝对不会来的;如果放下这个案子不管,让廷尉独立办案,贪污先帝丧葬款是大逆不道罪,他是必死无疑。
杜延年猜透了霍光的心思,想讨好霍光做个顺水人情。要做顺水人情就必须把田延年的贪污罪行说得更严重些,然后再想法为田延年开脱,这样会使霍光从心里对他感激。他把昭帝丧葬开支的账本都带来了,让霍光亲自过目。霍光粗略地看了看那本账,确认田延年虚报了三万两银子。他皱起了眉头。
杜延年投石问路,问霍光:“大将军看怎么办?”
霍光说:“按照法律该怎么办?”
杜延年说:“文帝丧葬时,礼宾官贪污了八十两银子就判了灭门之罪。可田大人……”杜延年的话很明显,田延年是死有余辜。霍光进退两难,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下不了这个决心。
杜延年看时机到了就拿出一个为田延年开脱的方案。
“要不,这样吧……”杜延年欲言又止。
霍光不高兴杜延年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催促他:“有话你就直说,你是监察官。你说,按刑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杜延年说:“《春秋》大义,功可以掩盖过失。在废除刘贺时,田大人有功,可以拿他虚报的三万两银子作为对他功劳的赏赐,这事就算过去了。”
霍光冷冷地看着杜延年不说话。
杜延年吓得不敢看霍光。
霍光质问杜延年:“汉家的法律中有这样赏赐的规定吗?”
“没,没有!”杜延年看霍光不同意他的意见,又连忙改口说,“那就按律处治?”
按律处治田延年,霍光的确不忍心;不按律处治,霍光又别无选择。他进退维谷。
杜延年摸不透霍光的心思,只得说:“怎么处理田大人,我听大将军的。”
霍光无奈地说:“先让田大人到监狱报到,等皇上圣裁。”皇帝圣裁也要听他的意见。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想等风声过去,再为田延年开脱。没想到杜延年把霍光的意见传达给田延年时,田延年气得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大将军这是有意羞辱我。我身为朝廷九卿大臣,要杀就杀,何必让我再去牢里受审。”杜延年劝告田延年:“依我看田大人还是到大将军那里认个错,把贪污的钱退回去,我想大将军会从轻处理的。”田延年梗着脖子说:“对朝廷重臣来说,从轻处理和从重判刑一样受辱,你再也别说了。送客!”
杜延年走后,田延年仍然怒气不息,家人来请他吃饭,他大吼着:“都给我出去,谁也不准到我这里来。”家人深知田延年的脾气,慌忙退了出去。
田延年越想越气冲到桌案边,把上面摆设的花瓶、玉器横扫在地。他突然又哭叫起来:“我对不起先帝,我再也没有脸面站在朝堂之上了……”他拿头往墙壁上碰,碰得鲜血淋漓。既然想真死,何必自己折磨自己。田延年一横心,抽出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剑,站在屋子中央直挺挺地向脖子上抹去。
当霍光听说田延年自杀身亡的消息后又痛心又愧疚,哭着说:“是我害了田千秋和田延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