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结束了枯燥的一个学期,师生们相互道别后便相继散去。
七月的阳光狠狠地照射在大地上,大多数的富家子弟直接钻进车里,疾驰而去,不作停留。
林海推着自行车静静地走在路上,从今天起,他已经正式告别了学校的生涯,他低头思索着毕业后该何去何从。
他出身条件很一般,没有社会背景,成绩也不是很突出,能不能考上大学也是个未知数,他感觉自己的将来黯淡无光。
“放开我的小慧”
刚出校门不远,突然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声。
抬头一看,一个老太抱着个一岁来许的孩子哭喊着。
“小慧,你要去哪里啊?是不是阿军对不起你,你走了孩子怎么办呐”
旁边三个男子拉扯着一个女子正往车里拽。
老太怀里哇哇哭喊的婴儿并没有唤回这位母亲的决心。
“妈妈,对不起了”说罢叫小慧的女子就要登车而去。
见此情景,老太把孩子往路边随手一放,连忙去拖拽那女子,结果并未如愿,女子还是上车去了,不过女子的行李却被老太拉扯了下来。
“外婆”
林海丢掉单车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阿海呀,快,他们要带走你舅母”
终于,老太也看到了林海。
那三个男子见林海走上前来,都用身子挡在了车门前。
林海也看清了这三个男子的面貌。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旁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和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你们干什么”林海喝到。
“哪来的小子,管什么闲事”那胖子一把推开林海,怒吼到。
“快打电话”林海掏出手机给外婆。
还没来得及按电话那凶神恶煞的家伙便一把推开老太,老太一个趔趄摔倒在孩子身旁。
“哇哇哇”也不知是被老太压着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妈”车上的小慧见状,慌忙推开挡在车门前的男子蹿下车来,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孩子。
“啪”的一声,那刀疤男一巴掌甩在小慧脸上“他妈的,还不快走,墨迹什么”。
这群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狠。
女子呜呜地抽泣着,也不知道是被打痛了,还是心疼着怀里的孩子。
猛地,她抱着孩子,转身便要踏上车去。
见此情景,林海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孩子。
也许是怕伤着了孩子,又或是抢不过林海,最终孩子被林海夺了过来。
“小慧,你为什么要走”老太哭着“你们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小慧”
“小慧是我的女朋友”刀疤男说了一句,“走”,原本就已经启动好了的车子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好远。
“什么,小慧是你女朋友”老太喃喃地道“她是我的儿媳妇,怎么会是你女朋友”。
而远处,刀疤男探出头来朝林海挥了挥手,做出一个斩的姿势,那意思就是“你小子要敢多管闲事我便灭了你”。
“小慧”老太追了出去,但摔了一跤,眼看着车子拐了一个弯便没了踪影。
“不要追了,外婆,赶紧打电话。”见到老太起身还要追赶的样子,林海赶紧喊到。
“阿军,快来呀,出大事了”拨通了电话,老太撇着满脸的泪水和汗水哽咽着。
阴暗狭隘的房间里窸窸窣窣地挤满了人,一扫往日门可罗雀的那份寧静。
这些都是接到电话赶过来的血亲。
“妈,小慧怎么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闯进来扑倒在老太身上。
他是老太唯一的儿子,名叫华军,他在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往家里赶,但因为公司离家里比较远,所有人中他最后一个到家。
中途他也接到俩个姐姐电话才知道是小慧出事了,但却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阿军呀...”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老太,在弥漫着满是烟气的稀薄的空气中痛哭起来,描述着已经讲了好几遍的情景。
“不会这样的,小慧不是这样的人”华军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我爱你呀,小慧”说完,这叫华军的男人就在地上耍起滚来了,放声大哭。
这...一个大男人地、那么窝囊,在地上滚,真是像什么样子,有人邹起了眉头,但却也是对他无可奈何。
“这是我从她手里抢过来的包裹”对于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女子,林海一直都没敢叫她一声舅母。
林海旁边的一个姨母倒也犀利,一把接过包裹,“哧”的一声,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东西不多,只有几套随身的内衣服,和平时用的一些化妆品,令人惊讶的是,小慧使用的电话也在这里。
那姨母抄起手机,点了几下,过了一会,喊到“过来,看”
只见电话上显示着“慧,好了没有,我们到了”。
“我还在收拾东西,婆婆在家里,不太好出来”。
“好,我们在坪山一中门口等你,动作快些”
看到这里,老太一下子明白了,今天早上,如往常一般,老太做好了早餐,却不见小慧下来。刚开始也没太在意,以为是起晚了一些,可是等了一阵还没见动静。于是老太便上楼去看个究竟。结果一开门,就见小慧慌张地躲着老太,说了几句便匆忙地挂了电话。
“小慧呀,你在给谁打电话呢,为什么要避着我”。
见小慧没回答,老太又说了句“快下来吃早餐吧,不然凉了”说罢就走了下去。
可是又等了一阵,还不见下来,老太不放心了,又上去看。结果他一看,小慧正低着头,在整理一些东西。
老太一惊,这是要做什么呀。连忙上前去拉住小慧的手。
“妈,我要出去走走,你就不要管我了,帮我照顾好杨洋”。
小慧挣开老太的手,留下这句话,抓起还未整理好的包裹,夺门而去。
老太一把抱过床上的孩子,追了出去。
一路的奔跑,随着老太的叫喊,怀里的孩子被颠簸得大哭起来。
“妈,你不要跟着了,回去吧”。
听到哭声,小慧放慢了脚步,扭头对着老太喊到。
“不,有什么事你等小军回来再说呀”趁这机会,老太又追近了几步。
“不,我男朋友在等我了,他来接我了,我要和我男朋友去了。”小慧说完转身便跑起来。
就这样,一前一后跑到了坪山一中门口,接着便发生了林海在场的那一幕。
“不会这样的,小慧他不是这样的人”华军还是接受不了事实,在地上失声痛哭。
华军以前在外地工作,十几年来未曾给家里一丝音讯,更别说给家里的双亲寄过一分赡养费了。
原本家人都认为他已经客死他乡了。可没想到一年前,在老头子的葬礼上,华军却突然回来了,带着一个比他小二十几岁怀着身孕的女子回来了。
这让一家子是又悲又喜。
为了让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在大家的商量下,老太取出毕生不多的积蓄,连带着一些亲戚的支援,在这县城买了一套二手的房子一起居住。
但不曾想,孩子生下来才一年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遇上这事,谁也预料不到,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报警寻求帮助了。
“喂,公安局吗?我们这里有人被拐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孩子多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以为是孩子被拐了。
“不是孩子,是个女子,19岁了,今天上午10点多被人强行拖上车带走了”。
“请问当事人在哪里”电话那头问。
“她被人拉上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林海不敢说是小慧自己走的。
“你们得来公安局报案处理”
“走”一群人激动得就要往公安局赶去。
“不用了,就我和妈去吧”这时华军突然站起来说到“你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我也去”林海说到,毕竟当时他也在场,而且也只有他闲着。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县公安局门口,车门大开,走下来三人,正是林海、老太和华军。
他们急急忙忙走进大厅,老太开口就道“警察同志啊,我媳妇被人拐走了,这可怎么办呐”。
“老人家,你别着急,来,把情况说一下。”这时一个中年警察迎着他们走了过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过来。
林海三人跟着这位警察进了一间询问室。
“大家坐吧,我姓李,是专门负责人口走失案件的,请你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一下”这位李姓警官说道。
“是这样的......”三人争先恐后地开口。
“老人家,不要急,一个人说就可以了”李警官手持档案薄打断了他们的话。
“老人家,那就你说吧”李警官又说道。
于是老太断断续续,含蓄不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上午发生的事如实地说了一遍。
“老人家,你这情况比较特殊啊,由于杨小慧是自愿跟对方走的,所以到底是不是被拐还有待考证啊”
“这样吧,你们继续完成这份笔录”李警官停了一下又说道。
“我叫文华军,今年四十岁,坪山县,坝子镇溪角村人”
“继续”李警官迅速记录下来说道。
原来,俩年前,一直在外漂泊的文华军在一家鞋厂遇到了刚刚毕业出来工作的杨小慧,刚开始,文华军对这个小得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孩百般照顾,到后来竟相互产生了情絮,花生了关系,便顺理成章的住到了一起。
一年后他们便有了爱情的结晶。文华军正高兴之际,杨小慧却突然一阵心慌,突然吵着要回华军的老家去。
面对杨小慧百般地催促与不安,十几年没回过家的文华军终于拗不过她,遂收拾东西返回老家。
可不曾想,十几年未曾回家的文华军一到家便遇到了老头子的葬礼。
“为人子女做到这份上,真是...”李警官抬了抬头看了下华军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头子过后,他们搬到了县城,孩子也顺利地生了下来,随母亲的姓氏,取名叫杨洋。
说到这,文华军的眼泪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的”李警官问道。
“嗯、诶,”文华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要如实说来,这有关案情的发展”李警官说。
“我们没有结婚”文华军低声说道。
“嗯?未婚生育,你们这已经是违反了婚姻法和生育法了”李警官突然严肃地说道。
“这个,这个”文华军一时说不出话来。
“警官,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还能怎么样呢”老太叹息了一句。
“好了,你们在这等着”李警官说完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又等了好久,李警官才又回来,手里拿了几份文件。
“你们仔细看下,没有补充的话,就在上面签字”。
林海接过来看了看,都是刚才陈述的笔录被打印了出来。
等到林海他们全部签了字,李警官拿起文件又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返了回来。
“你们的报案,因当事人于你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我们不予立案”这是李警官给出的回答。
时间飞逝,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哥哥你来啦,教我写字好不好”林海一进门,四岁的小杨洋欢快地飞扑而来。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
“杨洋乖”林海一把抱起小杨洋举过头顶,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呵呵,呵呵呵”
看着小杨洋幸福的样子,林海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当年,小杨洋的母亲离家而走,一众人到公安局报案,最终却因为与当事人不存在直接关系而不了了之。
老太历尽周折,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少关系,最终公安局经不住老太的央求,答应破例查一查杨小慧出身的地址。
可是,电脑一查,洪城没有一个叫杨小慧的人。无奈工作人员只得把查找范围扩大到全国,电脑上顿时显示了好几个叫杨小慧的人。
老太逐一细看,却没有一个对得上自己儿媳的面貌。那一刻,老太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媳连名字都是假的。
立案无果后,文华军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工作了,每天就是睡觉,睡醒了、饿了、就以酒来麻痹自己,动不动就对着老母亲吼叫,又嫌小孩子太吵,整天发脾气,胡乱砸东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2个多月,突然有一天,文华军早早地就起来了,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这情况让老太吓了一跳。
文华军收拾好了东西,只对着老母亲说了句他要去找小慧,连孩子都不看一眼,便不顾老母的哀求毅然离开了,狠心地留下了年幼的孩子给年迈的老母亲照养。
“杨洋,不要粘着哥哥,下来,这么大的妹子了,没一点讲究”。
老太严厉的话语打断了小杨洋的欢笑也唤醒了回忆中的林海。
“不要紧的,外婆”。
林海放下小杨洋,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老太说到。
三年来,林海一直呆在坪山县没有外出过。后来通知出来得知自己没有考上大学,加上双亲身体又不太好,外婆又出了这档子事。于是只好取消了和一帮同学外出闯荡江湖的壮举。
他在县城找了一份百货销售的工作,靠着年轻体壮,踏实求是,睿智的头脑,乐观于宽容的精神,手脚灵活地他,不久后便得到同事的好感,工作上更是如鱼得水。
一年后,因公司主管跳槽,公司老板青睐与他,有意任命他为销售部主管。但他却因能力于入职时间不如他人谦虚地谢绝了。
一段时间后,老板始终觉得林海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有意栽培这个乐观积极向上的年轻人,而不容他拒绝,在公司会议上直接任命了这位年轻的主管。
这后,林海每一周都能抽出一天时间来看看外婆,陪陪这个刚上幼儿园的表妹。
这天,天空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林海因公司业务驱车前往盘龙湾。
盘龙湾位于海天一角,四面环山,外界要去往盘龙湾,坪山县是唯一的陆路。也正是因为地势险峻,海拔较高,俩地之间仅有一条公路联通。
这条一百来公里长的盘山公路,它上盘五十公里,下绕百里有余。只有一来一回俩条车道。行驶途中,若是遇到爬坡的重型货车,那么要超车就非常地困难了。
连绵不断的小雨使得整条路上湿滑不已,愈行愈高的山路能见度也越来越低,不时有阵阵雾气笼罩。
好在林海也不是第一次跑这条路了。他渐渐放慢了车速,小心翼翼地行驶着。
又盘过了一个大弯,突然他看见前面有红蓝灯光闪烁不已,凭借着这几年的行车经验,他知道是追上了前面爬坡的货车。在能见度这麽低的情况下,想要安全超越前方车辆,那几乎是不可能了。
林海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因为他知道接近山顶时,有不少提供车辆休息和加水吃饭的场所,这些长途车辆必定会在那里休息顺带检查车况。那到时候自然就超过了。
不多久,他后面就有几辆车陆陆续续追了上来。他从后视镜看去,一辆霸道王疯狂地窜了上来,这可是号称可以和大货车硬碰硬的车。果然是霸道无比。
霸道王“滴滴”地按住喇叭,跑在对向车道逆向而上,想要超越林海的车辆。
林海毕竟也是年轻气盛,在霸道王地挑衅下,一时赌气,猛地一脚油门,瞬间缩短了与大货车的间距,霸道王不得不放弃了念头,插到了林海的后头。不甘地在后面疯狂地按着喇叭。
行不多久,大货车果然进了休息区。若是再爬一俩个弯便是下坡路段了,显然他们是准备休息好了再下去,顺便检查一下车况。
林海下意识地提高了些许车速。后面的霸道王见状,不顾路面湿滑、在左急转弯的路面,猛地提速,借道就要超过林海的车辆。
林海撇了霸道王一眼,正要减速避让。
“嘟嘟嘟”突然前面传来急促地鸣笛声。定睛一看,对面来车闪烁的灯光已经照到了眼前。林海急转方向往最右一侧靠去。
那霸道王见林海让出一点空间,也急忙往右边猛打方向,试图避开迎面而来的重型货车。
“砰”地一声,还是晚了。由于对面下坡的重型货车车速过快,又习惯性地跑在画了双黄线的道路中间过弯。最终还是骑上了避让不及的霸道王。
大货车失去了转向轮的作用,诺大的惯性推着霸道王就这样笔直地朝着林海的汽车顶了过去。
“嘣”的一声,眼见着右侧车身撞上路边的泥制品护栏。而左侧车身又被霸道王整个贴住,林海再想做点什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俩米来长的石头墩子,终究抵挡不住三辆汽车巨大的冲击力,土嘣而去。
失去了阻力,林海连人带车坠了下去。几个翻滚下来,突然“轰隆”地一声。
一团火焰升了上来,冒着滚滚浓烟。这一刻,林海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