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请君来,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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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深夜造访

寒月当空皎皎,两道黑影在暨城的夜色中穿梭,一前一后落入梁芗酒楼的后院。灯火通明的房间,段元亨推开窗子,“请”二人进屋。站在门外走廊假寐的范戚薪猛然睁开双目,朝主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又缓缓闭上,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段元亨倒了两杯热茶,摆在桌上,就算是招呼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了。来人不是别人,上午才刚刚见过,正是跟在张觉良身后的那对男女。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男子样貌一脸老实憨厚,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平平无奇的劳作,但腰间的佩剑却突兀显眼,劳作汉可配不起这种物件。女子中人之姿,神情冷峻,可惜若是能展露出些许女子妩媚,必然能在容貌上多添几分色彩。

两人从窗进屋,对视一眼,一同看向那个坐在桌前一脸似笑非笑的俊逸公子。男子拱了拱手开口道:“深夜叨扰,还望长公子勿怪。我们二人前来并无它意,只是受我家老爷之命,给公子送样东西,请公子笑纳。”说着,叫做卢青冈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个小巧锦盒,递给段元亨。

段元亨捏在手中,却没有着急打开细瞧,而是问道:“既然是张老爷子的美意,为何不在白天与书信一并交托,反倒是让你们半夜神神叨叨的跑这一趟?”

名为卢青翠的冷峻女子答道:“长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的老爷并非张老,而是秋水山庄的庄主卢雪峰,这次我们的任务除了随行保护张老,还有庄主暗中下达的一道密令,就是将此物交给长公子,以表诚意。”

段元亨把玩着手中仅有小指长度的精致锦盒,轻轻点头,说道:“有劳二位了。”

兄妹二人既已完成庄主交托的秘密任务,也不再作耽搁,飞身掠出窗外,一股清风带上窗子,只留段元亨独自一人对着烛火,缓缓打开锦盒。

“嗯?”

修长双指钳出盒中的物件,是块白璧无瑕的印章,不过只是残缺一角,切口平整,应该是被利器刻意分割而成。质地浑然天成,印底刻有篆体,段元亨仔细去瞧,猛然一愣。

这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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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白尹儿刚刚用完膳食,便收拾了行囊整装待发。段元亨站在楼下,与洪老爷子道别。今日便要离开暨城了,在这小县城中耽搁了几日,已不能再作停留。既然洪家这条埋在祁州的暗线已经浮出水面,那今后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洪添湘虽然上了岁数,但仍有一股年轻人的洒脱,对此也无半分忧虑。

段元亨说道:“这次元亨来祁州,给洪家添了不少麻烦,今后洪家再想在祁州作买卖,怕是要诸事不顺了。老爷子不如早日处理了家中产业,去恒州落户?有段家的帮衬,洪家生意定然是东山再起,蒸蒸日上。这也是元亨的一点心意,否则心中始终是过意不去,这也是担心洪家日后在祁州的处境,难免要招人黑手。”

洪老爷子笑道:“那就谢长公子好意了,若是祁州情况有变,那洪家只能举家迁移恒州了。不过眼下还不到走的时候,长公子有所不知,我与青泉郡的郡守私交甚好,算得上推心置腹,这些年对洪家也颇为照顾,若祁州真有什么变故,这位老友自然会与我通气,所以长公子不必太过担心。再者洪家在祁州培养的谍子死士还没有派上用场,就这么撤出祁州太可惜了,老头我还想给州主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段元亨也不强求,又道:“洪老爷子要多保重身子,日后回来,再喝您亲手酿的酒。今日我便要启程了,盼着能早去早回。”随后又转头看向洪长荫:“你们已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了,看你剑法不错,有机会定要和你好好切磋切磋。”

洪长荫笑了笑道:“那是一定,到时长荫可不会手下留情。”

一旁的洪宝莛也道:“祝公子一路顺风。”

洪家一行人一路送到城外,直至段元亨的车马远去。

依旧是来时四人,由范戚薪和董青二人轮流充当马夫,段元亨与白尹儿坐在车厢内,一路无言,格外平淡。当行出暨城数里之时,身后传来奔疾的马蹄声,段元亨透过车窗回望,正有一骑追来。马车速度渐缓,身后那人已然追上,并驾齐驱。

段元亨好奇问道:“你怎么来了?”

洪长荫说道:“爷爷让我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江湖,跟在你身边见一见世面,免得将来当家作主还是个井底之蛙。段元亨,你说拿我当朋友,我可当真了。”

段元亨笑道:“真的不能再真。”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不少,哪怕是多一个人一张嘴,也能多出许多话题来。段元亨对这个洪家长孙还是颇有好感的,就识人辨相这一点来说,可是比他的武功要高出不少境界。这也算是段元亨的一种天赋,这么多年,极少有看走眼,但凡是认为值得结交之人,基本不会差上哪里去,就如那个伏虎庙的小和尚皈依,冥冥中就觉得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段元亨不知道这是不是佛道所说能辨明善恶的“玲珑慧心”,但他从来都是识人不疑,既是一见如故,那便诚心相待。

段元亨跳下车厢,骑上自己的马驹,迎着外头的风雪,看了眼洪长荫,好奇道:“看你为人这么低调内敛,也瞧不出是什么高手啊,怎么剑法就如此厉害,难不成有名师指点?”

洪长荫也不隐瞒,说道:“我幼年时跟随师父练剑,十年才有如今成就。说起来倒是有些丢人,比起师父可是差远了,我师父总是念叨说他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去挑战‘剑神’翁君来了,听他老人家意思,颇感虽败犹荣啊。”

段元亨有些诧异,追问道:“你师父是哪位高人,二十岁就有挑战剑神的本事了?”

这时江湖阅历极广的范戚薪轻声说道:“看洪公子的剑法,我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敢问家师可是霓虹剑主陈塘春?”

洪长荫平淡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表现出引以为傲的神色:“正是家师。”

但段元亨却是如雷贯耳,好歹在江湖游历了那么久,天底下有数的那几位剑仙名号还是知晓的,比如秋霁宫的宫主魏弦通,就是堪称“剑道第二”的剑仙。而这位陈塘春,同样不遑多让,除了没有挂着“第三”啊“第四”啊这样的噱头,风采可不落下半分。就像洪长荫说的,这个与段元亨父亲年纪相仿的新宗师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成名江湖了,手持一柄名剑“霓虹”不知几人能敌,随后意气风发的挑战剑神翁君来,一战而天下知。虽说没能翻过那座挡在所有剑客身前的大山,却已是名震天下了。而这位“霓虹剑仙”当时也才二十出头,可见其天赋造诣之高。

段元亨一阵惊叹,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洪家长孙竟有如此机遇,能够拜于陈塘春的门下,霓虹剑主的亲传弟子,想想就挺威风。可随后转念一想,自己还是“剑神”传人呢,可说出来又有谁信......段元亨一阵苦笑。

一路上马不停蹄,在祁州耽搁多日,段元亨打算要加快些脚步,争取早日抵达江南。至于祁州今后的事宜,就交由别人接手了,段千鸿自会派遣一系精干人士左手。说到底段元亨只是个破局的契机,秋水山庄绝处逢生看重的也只是他身后的恒州,而不是他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所以段元亨没必要留下来亲力亲为,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南下之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