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司马朗和司马懿都前往京城为官,陈到认识的人基本都不在他们颍川家乡,只有司马孚的其他几个弟弟在府中念书玩耍。陈到也不在乎这些,背着楚昭到了司马孚选好的房间,就和他一起去找大夫。找到了人之后,不由分说就把人强行带回了府内。幸亏找来的人也不含糊,稍微明白了情况之后,就直接将楚昭的断骨接好并上了药。接骨的过程是陈到最不敢回忆的过程,楚昭因为脱离了危险,早就没那么硬气,忍不住大叫起来。陈到和她的双手紧紧相握,可以清楚感受得到她手上的冷汗以及那抑制不住的颤动。他心里也不禁恐惧难受起来:“小昭······小昭究竟禁受了怎样的痛苦?”
“她的身子骨······”陈到一看接骨完成,立刻揪住大夫大声问道:“大夫大夫!情况怎么样?”那大夫被他晃得一震一震的,还是司马孚拉住他道:“陈公子别急,你听大夫慢慢说好点。”陈到这才平静下来,道:“我······我妻子怀的孩子刚刚掉······”
“那就是了。”大夫叹道:“她的身子比寻常女子强不少,我就奇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虚弱。”说着拍了拍陈到的肩膀道:“记住啊,不论是再厉害的女子,都禁不住小产这种伤痛。你······好好照顾她吧,切记,以后都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陈到不住地感谢那大夫,并一路追着如何去上药,司马孚只得苦笑的拉住他道:“行了,上药的事情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还是好好照顾你夫人才是。”陈到这才千恩万谢的回房照看楚昭。
“叔至哥哥······”楚昭虚弱的看着回房的陈到,拼了命想要坐起身子,陈到连忙将她扶好,抢先道:“小昭,你伤的太重了,不要乱动了。”
楚昭知道他是对的,放松下来平躺在床上,似是自言自语道:“活着与自由,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陈到一时间没听出她的什么意思,只是伸出右手和楚昭紧紧相握,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让楚昭落入此等危险境地之中。
“但和杀子之仇相比,生命和自由似乎也不是这么重要。”楚昭忽然恨恨的说了一句。陈到先是默然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吓了一跳,吃惊道:“小昭,你······你要做什么啊?你······你身子没好可不要乱来啊。”
“我不会乱来的。”楚昭深情的看着陈到,却认真的说道:“在我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复仇之前,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这······”陈到脑海里复杂不已,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儿,但是和面前爱人的安危相比,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他奋力用双臂抓住楚昭双肩道:“小昭,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你不知道,丹平已经将对你行刑的两人诛杀了,你没必要再冒险回去杀那两个狗腿子。”
“不错,他们就只是狗腿子而已。”楚昭伸手扣住陈到的手臂,眼眶之中同时流出热泪,道:“但真正的仇人不是贾诩、韩连、简常之辈吗?对了,还有貂蝉、李莲,貂蝉她用傀儡之术控制了晴儿,还把长擎也关在了那里。他们都是杀害我孩儿的凶手,我······我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说着,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日子,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棒一棒打死在自己肚里,她的双目渐渐被血雾所笼罩起来。
“小昭。”陈到不住地用双手贴着楚昭的脸蛋,道:“你决不能因此事就乱了方寸,贾诩他们定然猜到你会回来复仇,一定还设有陷阱,我们······我们可不能再自投罗网了。”
“陷阱又能耐我何?”楚昭愤怒的抓住陈到的双手,对着陈到吼道:“那是你我的孩子!就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的身体里,他一点一点的被那些贼人杀死!我······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忍得下去这样的伤痛啊······”说着大哭起来。陈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的将她抱住。楚昭脑袋倚在陈到肩膀上,忽然又止住哭泣,不住的喘息道:“所以,那些杀害我孩儿的凶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咳咳······”陈到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心里恐惧不已。自己当年就是这种样子,在认为伍泽是杀害陈德以及“常山狼群”的凶手之后,没有多做分析便直接找伍泽报仇,结果中了李九伦之计被打落栾安山悬崖。如今楚昭若是想自己一样冒进,肯定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他只能劝阻道:“小昭,我也记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但是你得先把身子养好了,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做这些事情。答应我好好养伤,好吗?”
“好······”楚昭没有过多的迟疑,便答应了陈到。两人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动,不多时,楚昭便在陈到肩上沉沉的睡去。
陈到轻轻的将楚昭安置着平躺在床上,这才起身出门,在关门之前又看了一眼楚昭的面容。她早已没有了以前那般安逸,虽已熟睡,却仿佛周围有仇人在暗处盯着她一般,双拳紧紧握住,呼吸无比急促,好似一点动静就能将她惊醒。
陈到轻轻将门带上,深吸口气,心道:“贾诩、韩连、简常,你们如此残忍,等着瞧,我将来一定找你们报仇!”便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去给楚昭熬药。
每当楚昭觉得那药难喝的时候,陈到都说不喝药就不能养好身体回去报仇,楚昭便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就将汤药喝得干干净净。陈到自己也不禁心惊,怀疑自己这样说是不是不利于未来的行事。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楚昭的身子稍微有所恢复,脸色也红润了许多。陈到这一日正在屋外清洗两人在城内买的换洗衣物,忽然一道身影从墙外飞入,稳稳落在了陈到跟前。
陈到定睛一看,居然是穆康,不禁惊喜道:“师父!您怎么来了?”穆康却阴沉着脸,并不回答,而是问道:“叔至,小昭这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陈到听了,心里一惊,神色也落寞了许多,同时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那主公刘备,他告诉我们,你们去许昌了。我们还觉得奇怪,等到我们赶到许昌一带打听你们的消息,却听说你们之中的女子似乎受了伤,我们又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得解释清楚了,楚老妖和阿涵马上就到······”
他话音没落,楚勋和周涵也一起从墙外飞跃而入。楚勋一步窜到陈到跟前一把揪住他道:“好小子啊,小昭到底怎么样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心保护她。”
“我······我心里有愧······”陈到见到楚勋和周涵,更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尽力,“扑通”一声跪在三人跟前,道:“楚伯父······我······我对不起小昭,也对不起你们······我······”正不知该怎么说,楚勋一把将他拎起,道:“不要随随便便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还有,以后记得叫我岳父!”
“爹?娘?”楚昭在屋内似乎也听到了楚勋的声音,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周涵一听,也喜道:“小昭,是娘来了。”快步跑进了屋内,立马传来了一声惊呼。虽然可以听出她已经极力伪装自己的惊讶,但还是不免传了出来。楚勋听了,眉头一皱,背着双手也走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穆康抓着陈到的肩膀道:“小昭他受了什么伤?”陈到又低下头去,把他们在许昌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穆康吓了一跳,道:“什么?小昭怀有身孕?你们这还让她去许昌?结果······结果孩子还没了?这······这······”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混小子!”只听楚勋怒骂一声,已是飞身从屋内飞出,朝着陈到重重一拳打出。陈到不敢躲闪更不敢抵挡,被这一拳正中胸口向后飞出,直撞在司马府的墙上。穆康连忙拦住楚勋道:“你别这么激动啊,这又不全是叔至的错。小昭受伤,叔至肯定也不舒服啊。”
“当丈夫的永远不理解当爹娘的心思。”楚勋哼了一声,又走上前将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陈到拉起,道:“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那最好还她自由,明白吗?”
“明······明啊我······我会保护好小昭的······”陈到晕乎乎的,却还是坚定自己的意思。楚勋揪着他的衣服将他拉起道:“你明白也没有用了,好在我和阿涵都不是世俗之人。”说着正视着陈到道:“若是让那些满脑子纲常伦理的烦人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你俩并非夫妻,小昭却有了身孕,你们肯定过不下去了。尽早把小昭照顾好了,回荆州成亲吧。”
“啊······”陈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又惊又喜,赶忙点头道:“我明白,我······我一定做到。”
“哼,小子,你可不要给我一拖再拖。你心里清楚得很,寻常女儿家都是十五六七岁就准备出嫁了,小昭为了你已经等到二十五,她不在乎我们可等不及······”忽然想起来陈到也二十八了,却还未成亲,也可怜起他来,便没继续说下去。
“咦,阿涵,你怎么出来了?不陪着小昭吗?”楚勋看着周涵一脸不善的走了出来,很是奇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周涵摇了摇头道:“小昭说她需要我,但是晴儿更加需要。”
“什么?”楚勋吃惊道:“有晴儿的消息了吗?”周涵点了点头,面露痛苦道:“晴儿中了貂蝉的傀儡术,被贾诩、韩连等人所困,现在应该还被困在许昌。”楚勋听了脸色一变,挠着头不住地踱步,他看了看陈到又看了看楚昭所在的房屋,终于摇头道:“我们······我们还是在这看着小昭为好。我们任何一个女儿都不能落入危险之中。”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去将晴儿救回来啊。”周涵情绪很是激动:“小昭和晴儿都是我女儿,我不能看着她们任何一个受苦受难,我们······我们快点去许昌吧。”穆康也道:“是啊,这里有叔至在,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晴儿那丫头在贾诩、韩连手里多呆一刻,便更危险几分呐。老妖,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楚勋看了看陈到,想起屋内浓厚的中药苦涩味,又看着地上陈到洗衣服的木盆,叹道:“这小子也不容易。”便对陈到道:“小子,你弄清楚了,我们下次见面,我可得见到一个和认识你之前活泼机灵且健康的小昭。”说着,和周涵一起施展轻功飞出司马府外。
陈到对着楚勋和周涵的背影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穆康一拍他的脑袋道:“别废话了,老老实实干活吧。小昭的伤要养很久,但是得带她多活动活动。”便也飞身出了司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