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瑜又叫了陈到来到中军大帐外。周瑜道:“明日便是最后一战。曹军前一战虽然获胜,但是损失却并不比我军要少。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我无法指挥甚至死在军中。曹军的补给和支援都已经被挡住,所以明日一战我只要现身,让曹军都认为我没有受伤,他们便会不战自退。”
“不战自退?真的吗?”陈到很是欢喜道:“那样牺牲会少很多,真是太好了。”“不错。”周瑜道:“曹仁是优秀的将领,他深知在这种情况继续打下去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不会再硬撑了。再说了,这一仗打了多久了?快一年了吧?不仅仅我们的将士想家,曹军将领也都一样。这样的结果其实对双方都好。”
陈到却很担忧周瑜的身子能不能顶得住,周瑜却兀自爽朗的笑着,指着天空道:“叔至,看看天空,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充满杀戮之色?”陈到抬头一看,还真的和赤壁之战那一晚一样,一轮圆月之中竟透着一股紫红色凄清的光芒,如流淌的鲜血一般。
“此战若能尽早结束,便不会再有这种血月了吧?”陈到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战争不会结束,只要曹操还在一日,南北对峙便永远存在,纷争战乱便永远不会停止。
次日曹仁依旧命曹军如常的叫骂,却没想到周瑜居然全身披挂宛如没事一般领着各营人马出阵。曹仁本来就率了主力出城,这下连撤退都退不得。周瑜也已经算到曹仁会在近些日子主动出击,若是自己伤势实在太重,这便是他击退吴军的机会,所以便纵马轮流巡视各营,激励道:“我江东的锐士们!江陵城就在眼前,拿下它!我们此战便胜,此战胜后!我们便可返回江东,与我们的家人们团聚。而且由此之后,曹兵这些入侵者,便再也没有机会来觊觎我们的家园!”听了周瑜振奋人心的喊话之后,吴军士气大涨,迅速摆开阵势准备对曹仁军队发起总攻。
周瑜拼着全力吼了这么一通,早已禁受不住,在程普的搀扶之下回到营中。陈到看着他刚刚坐下便“哇”的一口血喷在桌前,惊得连忙扑到他背后,伸手一抵,用内力帮他缓和伤势。程普一面叫军医,一面伤感道:“公瑾啊······你已经伤成这样了,这样做又是何苦呢?身体要紧啊,如今的江东将士们可不能没有了你啊。”
周瑜喝了口汤药,强笑道:“别说了······德谋将军,我心里有数。只是今日实在不愿看着这么多将士们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周瑜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辜负他们。对了······将军您先去吧,将士们还需要您的指挥。”程普这才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注意身子,我拿下这江陵城便回来。”便走出大帐。
陈到帮周瑜又端来汤药,道:“都督,放心吧,这一仗肯定就要赢了。”周瑜也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叔至,你和张将军也该回去了。刘备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拿下荆南四郡呢。”
“这个······”陈到没想到他连这个也知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瑜只是道:“没什么可担忧的。叔至,我们已经失去了控制刘备的机会,便会踏踏实实的与刘备合作。这荆南四郡我们没什么想法去抢夺,自然便送给了刘备。这四个地方并非想象中的好打,去吧,和张将军一起带兵走吧。这江陵城······已是我周瑜的囊中之物了。”说着难掩眼中得意之色,边咳嗽边笑了起来。
陈到已是又敬又忧,他和周瑜心里都明白周瑜此次受伤之深,再加上周瑜以前的老病,说不定突然就一命呜呼了。但周瑜却似乎从没有在乎过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部署一步步做下去。陈到便按照周瑜的指示,和张飞、楚晴一起甩白毦兵返回夏口。曹仁见到周瑜无恙的“表象”之后,看着吴军气势大盛,不敢再在江陵久战,主动率兵撤走,孙刘联军耗时整整一年,在牺牲了极大的人力、物力的情况下,终于拿下了这座坚城。为了更好的抵御曹操并且掌握时机北上,孙权将整个南郡都借给了刘备,孙刘联军便在整个长江流域建立起了一条防线,共同迎击曹操。
这一战周瑜受伤不轻,东吴军又连续作战一年有余,便集体返回了江东修整,等待来年再行北进、进攻合肥。刘备军则将目光对准了荆南四郡。这荆南四郡乃是乃是立于南部相对独立的四城,已有很久没有和荆州中心联系,说是各自的政权也毫不为过。此次出兵,便是为了收回对四郡的领导。
南郡之战结束之时,刘备便亲率赵云攻下了零陵,待陈到、关羽和张飞都回归军阵之时,便再次分兵,命关羽携卢忠攻长沙、张飞携傅彤攻武陵、赵云携邓泰攻桂阳,三路一起出兵,看看谁先得手。
陈到跟着刘备、诸葛亮留守江陵,心里却隐隐担心弟兄们会有危险,便暗地里让楚晴带着窦香先行赶往桂阳协助赵云。看看三处战事究竟如何,再考虑支援一事。
赵云引兵进攻桂阳,太守赵范听说了零陵军大败、能够力敌万人的勇将邢道荣也死在了赵云的枪下,哪里还敢抵抗,立刻率兵投降。
“真没意思。”邓泰无精打采的走在城中,对楚晴和窦香道:“这赵范也忒没骨气了些,还没打就投降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啊。”
此时在刘备派遣的官员到达之前,由赵云代理桂阳太守一职,赵云便和赵范一起呆在桂阳府邸之中。窦香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道:“不打仗是好事,毕竟弟兄们能够少很多伤亡,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我也觉得。”楚晴思索着:“我看这赵范的小眼睛老是东转西转,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计划。我听说他每日都请子龙哥在府上喝酒,我就觉得这可能有些问题。”
“喝酒好,喝酒好啊!”邓泰刚刚喜悦一句,马上又哭丧着脸道:“可惜大哥和阿彣都不许我喝酒。”“那就说明喝酒的确不好。”楚晴对邓泰做了个鬼脸道:“所以还是该少喝酒。阿泰你也应该多劝劝子龙哥,少和那爱喝酒的赵范来往。”
三人正讨论着,忽然有人喊道:“楚昭姑娘?你怎么到了这里?”却是一个身背药箱的三十多岁的瘦弱汉子快步跑到楚晴的跟前,还一脸喜色。三人都知道他是将楚晴错误认成了楚昭,但是也难得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见到“熟人”,便先问问他的身份。
“你不记得我了吗?”瘦弱汉子从药箱里掏出一支画笔,道:“我是扁潇啊,当初我还给你和陈到兄弟一起画了一幅画呢。起初我还听说陈到兄弟除了意外,但是后来又听说他没事,现在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原来你就是给叔至哥哥和姐姐画那幅画的啊?”楚晴很是惊喜,便把陈到、楚昭和自己之间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扁潇一听,万分遗憾道:“这可真是不幸啊,楚昭姑娘居然不在了。不过楚晴姑娘,你们······”他看了看邓泰的装束,明白过来,道:“你们是随刘皇叔来攻取荆南四郡的吧。”
“不错。”邓泰觉得这扁潇能够给予他们些帮助,便笑嘻嘻的凑过去道:“扁兄弟,我以前也听说过你,你不是在长沙吗?怎么到这桂阳来了?”
“嗨······师父早就不做太守了,自从通过楚昭姑娘的办法在长沙城里行医之后,师父还觉得不够,后来便一直在荆南四郡一带、甚至到达襄阳、南郡一带云游行医。我也跟着师父出师了,近几年师父回到长沙安心总结多年来的临床实践中的经验,正在总结成书。所以他的云游行医的任务就交给了我。我比师父还是要差些,基本只是在荆南四郡一带行医。这桂阳也算是我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了。”
“扁师傅,这乱世不太平啊。”窦香看着周围扁潇连一个随从都没有,有些担心道:“你一个人行医,若是遇上了强盗或是脾气暴躁的病患,你岂不是有危险。”扁潇却只是惨然一笑,道:“医患关系若是处理不好,那也是我扁潇自己的责任。至于强盗,那是命也,带几个随从也救不了。若是真的该死了,那就让我一人死了好了,就别再坑害其他人了。”
“对了。”楚晴听扁潇说在桂阳呆了挺久,心念一动,便道:“扁师傅,你既然在桂阳看病许久,那么是否认得赵范?”扁潇一听,点头道:“不错,三年前我曾给赵范的兄长看过病,但我能力不足啊······”说着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才继续道:“没能将他哥哥救回来,但前些日子我去赵范府上给赵范瞧病的时候,见到一个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