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长江南岸,神锤帮总坛处。“你找我。”黑衣人伸手解开面罩,露出了苍老的面容。吕蒙仔细看了看,方才确定了他的身份,微笑道:“聂寨主,也不是很久没见,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啊?”
“这话你也问得出来?”聂登冷笑道:“似乎你还在记仇,上次我亲自去了你们大营却没对你们动手。你却还不愿意放过我们永冥寨,对我们的打击反倒变本加厉了!你若真将我们逼进死路,我聂登和永冥寨的最后反扑,恐怕你们也受不住!”
吕蒙听着他这般似要阴狠却中气不足的狠话,失笑道:“聂寨主,事到如今你还要吓唬我吗?我若真要灭你永冥寨,早就把你们给灭了,岂会等到今天?我其实一直有求于你啊。”
“废话少说!”聂登虽然白发苍苍面容疲惫尽显老态,但发起狠来很是不怒自威:“兰剑自从上次刺杀你失败之后就没了影子,你对付我们不是为了私仇,也不是为了神锤帮的公怨,那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说出来最好。”
“很简单。”吕蒙道:“我只求聂寨主能帮我们个忙,帮我江东水军拿下荆州。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永冥寨安宁。”
“安宁?什么个安宁法?”聂登听着吕蒙语气,知道绝没这么简单。吕蒙道:“自然是一把火将你们永冥寨烧得殆尽啦!”
“你说什么?”聂登猛然一把揪住吕蒙道:“要我帮你,然后你还毁我永冥寨?这是什么道理?真以为我永冥寨好欺负不成?”吕蒙身后丁奉、贾华一看,一起拔出刀剑要招呼后面士兵上前。
聂登不屑道:“你就带这么点人,难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了不成?”吕蒙微笑道:“正是因为你不惧,所以你才心有顾忌。永冥寨是你的事业,你不愿就这样放弃,因为你知道我若是死了,你们永冥寨势必全部玩完。”
“你既知道······”聂登松开吕蒙道;“还和我这么说?你以为我这么没骨气,退到这般地步还会受你威胁吗?你若再逼我,你我同归于尽,谁也得不到好!”
“聂寨主别忙,听说把话说清。”吕蒙踱步走到聂登并肩处,道:“永冥寨是聂寨主一生的心血,聂寨主自不希望永冥寨出什么意外。但是请聂寨主扪心自问,在你的心里,是永冥寨的存在重要,还是你寨中兄弟的生死重要?”
“什么意思?”聂登转身盯着吕蒙道:“永冥寨是我的弟兄们组成的,你硬要比谁更重要,我比不出来。”“你已经给答案了。”吕蒙道:“两者对你来说,是同等重要,所以保住了你永冥寨的弟兄们,实际上也就是保住了永冥寨。若是你硬要守着那寨子,那片荒地你也清楚,已没多少资源给你们消耗了。到最后所有弟兄都被耗死在那里,你依旧是一无所有。倒不如忘掉这个寨子,由我保你们的弟兄去江东各处重新过平安的日子。如何?”
聂登直直的盯着吕蒙不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保护手下弟兄们,放弃寨子不要?”吕蒙道:“确是如此,你仔细想想,究竟是空荡荡的寨子重要,还是永冥寨的弟兄们重要。永冥寨究竟是靠那个寨子建立的,还是靠忠心的兄弟们建立的。”
“你这番话倒是有些意思。”聂登微微点了点头道:“但因为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没法轻易相信你。对于你的请求,我需要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
“没问题,三日后江边再会,那时我们便将偷袭荆州。”吕蒙微笑的看着他离去,道:“不见不散!带着你永冥寨的弟兄们一起!”聂登重新拉上帽檐遮住自己的面目,忽然施展起轻功,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
丁奉和贾华见了,都不禁叹道:“此人功夫之高,真是当世罕有,若是真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拿下荆州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阿蒙,你就这样放他走了?”只见两个老者慢悠悠从河边低处走了出来。吕蒙一看,是刘栋和贾熙仁,忙行礼道:“刘堂主、贾先生,聂登本领高强,即便是失意而落魄,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只有从攻其内心方可得手。他虽然表面没什么反应,但是内心里已经是认同了我的意思。他帮助我们,而我们名义上帮助他的手下人平安散落各处,实际上给他个台阶下,不让永冥寨覆灭,却也将永冥寨拆了个干干净净。刘堂主、贾先生尽管放心,从此次之后,这世上将再无永冥寨。”
“聂登这厮,可有信义可讲?”贾熙仁不以为然道:“从平海门那次开始,我就看透了他,阿蒙你可切勿被他给骗了。”吕蒙笑道:“贾先生不必担忧,如今的永冥寨自从被陈到破掉之后,便是一蹶不振,这十多年来,没少被我派人打击,已经几乎没什么实力再来作恶了。对了,其他几位堂主呢?我还想让他们看看,永冥寨最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一听这话,刘栋和贾熙仁顿时陷入了沉默,贾熙仁重重醒了一口鼻涕,满面伤感的样子。吕蒙吃惊道:“不会······”
“不必伤感。”刘栋叹道:“老杜去世了,明有和全雷也都病重,不过这也都是自然的情况。咋们是彻彻底底的老骨头了,哪能再和年轻的时候相比?任何一个帮派,都有其繁盛衰落的时候,我们有幸见识过我们帮派强盛的荣光,现在也将与他一起面临衰落的命运。”
吕蒙回忆起自己刚加入神锤帮时看到的荣光,不禁感慨万分,叹道:“过去的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味地回味没有意义。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现在的一切,为未来做更好的准备就是了。”
“对。不过我们前些日子还在汉中战场上帮助了陈帮主他们,陈帮主现在在刘备手下效力。阿蒙,你的目的应该是袭取荆州吧,那样是否与陈帮主为敌?”刘栋问道。吕蒙也不隐瞒,道:“没错,我和陈到如今各为其主,自然将会为敌。不过比较好的地方在于,陈到他应该和刘备还在川蜀,即便我进攻荆州,也不会遇上陈到。”
“那也算不错了。”贾熙仁道:“阿蒙和陈帮主各自效力于孙刘两家,相互为敌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至少能够保证不正面直接发生冲突已是不易。”吕蒙心里暗暗道:“只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成都,不要再来荆州趟这趟浑水就好。”
三日后,长江边,吕蒙亲率韩当、周泰、徐盛等将领分头各自领兵,分部分人扮作客商身着白衣摇船而进,剩余的精兵则埋伏于船只里。
“你既已如此布置妥当,着实没有太大的必要再依赖我的帮助。”聂登几个闪身穿梭过无数吴兵来到吕蒙身前。吕蒙让手下将士稍安勿躁并各司其职,这才对聂登道:“聂寨主明白这些自是最好。我这不是给你们永冥寨机会吗?怎么样?聂寨主既然来了,可是考虑清楚?”
聂登扫了扫周围陆续行进的吴军,道:“你说的有道理,让弟兄们都能平安过活,远胜于守着一空荡荡的寨子。但我需要你的保证,事成之后,让我的手下弟兄们都能够平安离开永冥寨。”
“那是当然。”吕蒙微笑道:“夺取荆州一事若成,聂寨主可是我们江东的功臣。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替聂寨主请示我们主公。你的手下就更别说了,自然能够获得自由。”
“我就无所谓了。”聂登停在吕蒙身旁,眼神迷离的看着长江江水向东流动,道:“败给陈到之后,我早就没什么新的追求了。现在回首过去四十多年,除了永冥寨之外,终归是一事无成。如今我只剩这么一帮弟兄们忠心于我,我若还不能保他们安全,那我聂登还算是什么东西?永冥寨可以毁,但那毕竟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就让我和永冥寨一同化归尘土吧。只要我的弟兄们平安,就算我心愿已了。”
“好。”吕蒙道:“聂寨主的心愿,我势必帮你完成。我现在便将我军的布置告诉聂寨主。”聂登把手一摇,从四周芦苇丛中立刻冲出几十名身着战衣并手拿兵刃的永冥寨将士。聂登看着吕蒙脸上难看的神色转瞬即逝,笑道:“不必害怕,我现在有求于你,又怎会对你动手?这些都是我寨里能打的弟兄了,全部叫过来一同协助作战。”吕蒙更是欢喜道:“有永冥寨倾寨之力,何愁拿不下这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