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听他说的有些悬乎,不解道:“爹,是不是您想的太多了啊?诸葛亮说不定都没考虑这些······”“行了行了。”司马懿不耐烦道:“赶快走吧,你小子才十七岁,就别在战场上评头论足了,不懂事是可以理解的,再晚些你就会明白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啊。”司马昭得意的甩手道:“我还不明白爹的心思吗?您就是担心兔死狗······”“嘘!”司马懿气得一巴掌扇在他嘴上,再将食指抵在自己嘴唇,拼命地抖动了一番。司马昭这才“哦哦”道:“我······我知道了。”
司马懿这才传令道:“后军改做前军,往武功山撤退,快!”便招呼大军后撤。陈到看着魏军果然撤退,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却忍不住继续盯着司马懿的方向。司马懿一面调转马头准备撤走,却忽然扭头往回一视。
陈到只见他神情之中掩藏乖戾的气息,目光看似斜视实则锐利,充满狠辣的凶意,让人看着便不免不寒而栗。司马懿只是回首又看了看城上诸葛亮和城下陈到方向,冷哼一声,便撤马离开。陈到却心里一紧,不知为何,看了那转瞬即逝的眼神之后,浑身上下都难受不已。
诸葛亮静静地看着魏军退走,司马懿回头往城楼上一回望,诸葛亮也同样是心神一颤,只听轻微的“蹦”声响,他的琴弦居然就此而断开。诸葛亮怔怔的望着断裂的琴弦,又看了看远方司马懿的背影,眉头又锁紧了一分。
“丞相!曹兵都撤走了!”城中将士和文官们都兴奋不已,担心又惊动了魏军,也不敢大声庆祝,只能小声的各自击掌,便迅速收拾行囊准备迅速离开西城。
陈到登上城楼,看着诸葛亮依旧坐在古琴前,有些呆滞地望着古琴。陈到连忙道:“丞相,现在依旧不安全,我们还是得尽快返回汉中才是啊。”诸葛亮定了定神,忽然叹道:“此鹰视狼顾之主,未来中原还是难定啊。”
“什么?什么鹰视狼顾?”陈到虽然不明白这指的是什么,倒是觉得和刚才司马懿的眼神颇为相像。诸葛亮道:“走吧······未来之事当需未来再考虑,我军现在还未尽数退回汉中,危机还并未解除!”起身率兵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陈到又撤到城下,看着邓泰、楚晴、陈长擎、郑岚、无忧和无虑都有些惊疑不定,听着邓泰讲解刚才在城外扫地时的心路历程。欧阳健和于吉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魏军会杀进来。楚晴长出口气,道:“丞相还真是厉害啊,就搬张古琴弹曲子,就能将魏军逼退。”她心里自是明白缘由,但是也并没有直说出来。
陈到倒是好奇诸葛亮究竟是如何对司马懿传递的消息,正准备去问。于吉道:“大汉丞相若是能够将百姓们全都安全撤回汉中,远离这里的战场,那自然算是大功大德了。今日以此等计谋退魏军,避免城中交战,也是令我佩服的。”
“打不打无所谓。”欧阳健道:“对面是谁我都不在乎,只要不是韩连,我都可以忍。但是只要这韩连现身,我就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他!”于是诸葛亮调拨了剩余两千多军,一路赶回汉中。
路上,陈到便向诸葛亮问道:“丞相,您究竟是如何提示司马懿的?看来他的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刚刚来到便选择了退兵。”
诸葛亮道:“司马懿心思深沉而眼光独到,确实只需稍加提示,他便能够看出端倪。此前我们并未见过,但在我们两人的心中,这盘战场上的棋,早已经开始了。这次是他出其不意,逼我用出了最后保命的一招。不知下次,能否找到机会,让司马懿也无棋可下。”又用羽扇敲了敲他的小推车,道:“我给司马懿的讯息很简单:书童、古琴,还有张开的城门,以及清扫大街、先礼后兵的礼仪。在司马懿的眼中,便会看出两个名字:苏秦与张仪。此二人在战国时期分别有着怎样的地位,代表了怎样的势力,这就不需我再多说了吧。”
陈到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若非丞相提点,一般人是真看不出来的。”心里却有些难过:“丞相与司马懿若真成苏秦、张仪这般,岂不是会长期僵持下去?从这几战来看,以司马懿之能,绝非轻易所能够击败。长此以往,战事持续,不是只会劳民伤财?”
“报!”眼看大军即将返回阳平关,又有探马来报:“报告丞相,箕谷道我军失利,正被曹真大军追杀,情况危急!”诸葛亮吃了一惊,刚放下不久的心又悬了起来,道:“看来魏延、高翔和子龙、伯苗两路军都还没平安撤回来。还需要我们去接应才是。”
陈到道:“子龙他们身陷箕谷之中,还需有人接应才好脱身啊。丞相,我愿意率领白毦兵前去支援。”诸葛亮点了点头,此时姜维和马岱的主力军还没撤回来,他也没法再调其他兵前去,便嘱咐道:“小心行事,尽量减少冲突减少伤亡。”陈到点了点头,便返回调白毦兵行动。
“爹?怎么还要去打?这不都已经打完了吗?”陈长擎看着陈到叫上了所有的白毦兵又要出发,急忙问道。陈到道:“你子龙叔叔还被困在箕谷,需要有人接应才行。”陈长擎有些不安道:“这听起来有些危险啊,爹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必了不必了。”陈到摆手道:“接应一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说着摸了摸陈长擎的脑袋,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听爹的话,和岚儿还有韩瑶先回汉中。”陈长擎有些奇怪的被陈到推走,和郑岚、韩瑶先随军返回,却仍旧是疑惑不解。
看着大军离去,陈到的神情这才从慈祥转变为严峻,对剩下的人朗声道:“弟兄们,此次支援箕谷,不清楚会遇上怎样的情况。可能会无事发生,也可能会遇上无尽的敌人,甚至连我们也不能够全身而退。我们白毦兵并肩作战三十年了,也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有哪位弟兄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的,可以站出来,随大军先回汉中。但不论你们如何选择,陈到······都谢谢大家这三十年的陪伴、谢谢大家这三十年不曾动摇的信仰、谢谢大家这三十年如一日般的坚持。”说着,对着白毦兵众将深深地鞠了一躬。白毦兵众将齐声道:“誓与大将军同生共死!”
“于老前辈,箕谷危险,您还是先随大军回去吧。”楚晴看着于吉老胳膊老腿的,忍不住劝说道。
“你倒是下定决心,哪里都要和他去了,难道我就不行?”于吉笑道:“我老了,不能再满天下跑了。不管是百姓还是当兵的,不都是鲜活的生命吗?我一视同仁,见到危难的都去救。你们这箕谷还有不少将士呢,可不能让他们再牺牲了。有我的幻术在,救人不成问题,你放心好了。”
楚晴又看向欧阳健,欧阳健道:“可别把我想的太好了,陈到一直是我心里头的罪人,我是不会和他同生共死的。但是······这段时间,我跟着你们,听到了不少的故事,我开始有些理解我师父了,什么叫做医者仁心,什么叫做济世利民。看着鲜活的生命就那样逝去,正常的人,没有好受的。我虽然年纪这么大了,但是心也许还没有长成。说实话,我之前没少因为心里的暴戾之气害人,现在回首来看,才明白自己过去是多么的愚昧。我不为陈到,只希望去那里能够多救些人。未来黄泉路上去向师父和二师弟、三师弟、婷儿他们报道的时候,也希望他们能够更加认可我。”
“嗯。”楚晴点了点头道:“你能够有此心,不论结果是否如意,相信他们也都会认可你的。”
最后陈到过来看了看他们,道:“这个······”楚晴直接道:“叔至哥哥,相信他们就行了,他们愿意和你一同前去。”陈到又看了看无忧和无虑,无虑道:“就别问我们了,咋们可得看着您。您可是一点事都不能有的啊。”
箕谷道,汉军大营。
“眼下情况如何?”赵云问向邓芝,此时大军新败,正被困在箕谷之中,要根据情况准备撤退。
“曹真不知会不会亲自追击,但是魏军追击肯定是会来的,现在的魏将是······是张郃。”邓芝道。
“张郃······”赵云沉思良久,道:“这样吧,你先带兵撤走,我一个人留下来断后。”“将军······”邓芝迟疑道:“您一个人?这样······不好吧。”赵云道:“局势危急,容不得再迟疑了。咋们必须得减少损失,我毕竟在曹军之中有些威名,这张郃又与我相识,没问题的。”邓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如此,便先答应。
马云禄听了,叹了口气,点头道:“云哥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便也不劝你了。我会留下来与你一起面对,魏军就是再多,我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惧怕。”
“好······好啊······云禄······”赵云眼眶含泪的点了点头,作势要将马云禄揽到怀中,却忽然变掌,一掌切在她脖颈之上,将他切晕过去。
“赵将军,您这是······”邓芝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赵云道:“战场危险,断后更是险之又险,我可以陷入危险,但我不允许她有危险。伯苗,答应我,把我的妻子安全带回去。”邓芝叹了口气,点头道:“放心吧,赵将军,您妻子一定安然无恙。您······您也要如此啊······”
赵云便将马云禄交给了他,重新提枪上马,命将士们迅速拔寨起行,他自己纵马往前赶出去。邓芝远远地落在大队人马之后,对着赵云一人一马孤单的背影一鞠躬。
他身后的将士们见了,全都围着邓芝道:“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将军他一个人去做什么?”邓芝满面痛惜道:“想要全身而退,需要要人断后拖住敌军,你们明白吗?赵将军这是为了你们都能够活着!给我快点走!你们少走掉一个,就都是对不起赵将军!”
这些个汉军将士一听,顿时全都炸了锅,喝道:“我们不要赵将军这样子的保护,我们可以保护好自己!让我们去救赵将军回来!”场面顿时都炸了锅,邓芝也有些喝止不住。
赵云独自单骑往前奔出了几里地,立刻听见了“隆隆”的阵阵马蹄声。他深吸口气,摸了摸夜照玉道:“小玉啊,又来了,咋们也好久没经历这样的战局了不是吗?”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道:“这次我们守护的不是小主人陛下了,是我们身后千万将士。小玉啊······千万不能输,能够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夜照玉随之嘶鸣一声,赵云看着对面黑黝黝的大军渐渐出现在眼帘之中,表情也变得坚毅了起来,咬牙道:“云禄,原谅我这辈子······一直都这么固执!”拍马舞枪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