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第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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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边境山尽头 杏园神仙居

说好了是去拜访一下阿总,想着快一年不见了,有些啥变化,结果意外的是,阿总立即兴奋地给安排了这趟预料之外的短途旅行。

虽然这让中午2点从“环疆美食街”几位大姐那里抢买到的4素一荤8元中午2点盒饭失去了预留晚餐的意义,但乌恰这顿晚餐,却让我美美的吃到完全吃不下。

“环疆”类似乌鲁木齐的小西门,在这一片的好处就是,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个老汉,提着专用的柳条编的果篮,一筐装20来个大桃子,15元一筐,见到这种我一般很难抗拒。就象来的第一天,安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只小号的伽师甜瓜,美美的吃了三顿,满意之选。我承认,这是喀什的吸引力之一。

等到了乌洽县,路上连绵纯黄的山峦,那种气势,是用水粉画可以表达的。单纯,却倔强,顽强的身形,历经岁月,与落日交相挥映,让人联想起玄奘的伟大。对比强烈的,是高高的白杨形成的绿墙引路,到了全是杨树天下的村庄,仅供一车可行的水泥路,平平整整地修到了老乡家门口。

从外面看,墙是纯土坯搭的,黄黄旧旧的,丝毫不起眼,只能让人联想起两个字:贫穷。

可从踏进门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切,就让人恍若隔世:顶上,是6米以上高大的木质顶棚,杨树搭成的凉棚整体抬高,正好露出了四面的空间,让周边的绿树立即成为丰美的背景;正好形成的中庭底面,是整齐的斜拼红砖地面;两侧,有四到六根粗大的彩色木雕曲线造型的支柱,那象葡萄藤的自然曲线,削切得如此美丽,淡绿或淡黄色的油漆使所有的柱子显得美丽动人;两侧柱内,是两张超大的土炕,上面铺着地毯,这是供午休的地方;一进门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会客室,所有的住房都有漂亮的布帘配合着木质对开门。其他卧室房间,都这样挂着布帘,男主人带着外孙一起出来迎客,女主人也笑逐颜开地在门口,负责与我行见面礼,我知道她们应该是碰脸的,但我真不知道从哪边碰起,于是就略显尴尬地和女主人双手相握,表示了谢意。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守着一辆山地车,显然对突然来访的我们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他切好了瓜,端给我们时,才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到了这里,笑容就是唯一通行的语言了。我不需要会维语,一切笑笑就可以了。

进到门里,我还没来得及欣赏这间豪华大屋,女主人开始端着水壶和脸盆,给我们浇水洗手,我知道这个要用流动的水洗手的习俗,我看到她很是体贴地浇了三次,每浇一次,就停顿一下,等我把手揉搓一番,之后,再递上大红毛巾,擦干手,进到右侧的客房里面。

其实说这里是客房,也不是很准确,这里应该还是他们作礼拜的地方。或者是餐厅吧,总之,坐在炕上是必须的,因为一桌好吃的,全在炕边上。阿总直接坐进去,因为我穿着裙子,他说就让我坐炕边上,就可以了。

再打量这间屋子,与和田的风格很象,顶上是十一根粗梁竖搭;剩下横搭的是细一点的,大概5年生的细杨树树干,上面还有一个供冬天烧火通烟管的风孔,风孔上,也是砖搭成的小屋子,可以挡雨,又能通风。

所有屋角都是精心装饰过的,那色块和质感,很容易让我联系起吃的生日蛋糕上挤出来的花纹,就是那种感觉。仍然是铺着大毛毯的炕上,那一角是一摞丝绸被面的被子,足有7、8床之多;而围着餐桌放着的一圈丝绸面料的厚棉长条坐垫,是专业标配,在和田高山蒙古包里,也有这样的配置。

桌子的中间,是一个高脚大玻璃盘盛放着厚厚的一堆大馕,看上去和喀什街头卖的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芝麻,却多了一些其他配料,似乎与汉人的葱花饼嫁接了一下似的新品种;剩下一圈围着的,是各种小托盘的干果,巴达木、核桃、杏子、杏仁,还有鲜杏,刚从后院摘下来的,全部都在眼前。女主人给我们每人一个空碗,放进了一大块冰糖,是的,这一块冰糖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冰糖摄取量,正不知怎么说,不需要这么多时,茶水已经倒进了这冰山一样的大冰糖碗里。

我拼命用仅会的一句:“REHMET”表示感谢;而阿总似乎总是“BODI BODI”,看来前面这个感谢是书面用语,而后面这个应该是生活用语吧,我努力学,却说得不象,就象当年广东话“JEM YA 鸡翼”也一出口就被“非洲妹”笑一样。

男主人替我们一人掰了一大块馕之后,自己也掰了一小块,然后把它放在刚才那个“冰山“冰糖茶水里,蘸着吃;那么我也有样学样地开吃吧,这个变种馕和冰糖茶水一混和,那叫一个香甜啊,我吃,我吃,我正不停的吃下一块的时候,阿总看不过去了,悄悄地说:“少吃一点,后面还有呢!”

我这才知道,啥叫第一次吃法式大餐的错误,再一次上演了。

我问阿总,阿姨咋不进来吃,阿总说,她在那间屋子吃了。我这才知道,这里应该也是女人不上桌的习俗了。我是客人,当然除外,享受了男人和小孩子们的特权。

从一见面就对我极感兴趣的小孙子,不停偷瞄我,而我也只好“BALA MAGLA”地逗他。

门帘一挑,女主人端着一个大黄金色托盘(我在乌市也买了3个,刚应付完同学聚会,并不贵,却很出效果的那种),三盘精美的拌面来了。

我最爱的拌面啊,你为什么才到,我才知道为啥刚才不应该吃太多馕了。

反正不会维语,只好听他们俩个天书般地唠着嗑,我就正好专心吃拌面:配料很丰富,羊肉之外,还有常见的西红柿、葫芦瓜、茄子、皮牙子我是认得出来的,其他有一些,吃不出来是啥菜,应该是我不熟悉的品种。还有阿姨自己做的油泼红辣子面,加上醋———其实我真想,此时再来一瓣大蒜,人生就完美了。但不可太贪,先把这份美好通通吃下!

小孙子的出现,让吃拌面的情境,变成了“孙悟空再世”。

先是小孙子和爷爷交换了帽子戴,眼前画风突变,刚才还戴着绿色维吾尔小花帽的老汉立即变成了调皮的爷爷,扣着一顶小小的双耳儿童帽;而小孙子被过大的帽子一下盖住了半个头,刚刚挤着露出眼睛来。小家伙才2岁一个月,还不会使筷子,直接上手。但是看到我们都用,看他盯着我,于是我就做了一个用筷子夹面条吃下的动作,小孙子立即学起来,可是用了筷子之后,只能让他和拌面的距离更远了。试了几下,发现不实用,他还是用小脏手直接抓着,把面条这才油乎乎的吸进了嘴巴里去。

拌面吃完了,这下子应该收工了吧,至少我的肚子是这样,我决定起身去美好的大屋转转。阿总也出来,说,去杏园吧!

“法式大餐”就这么结束了?不,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他们说了两句,女主人引我再回到炕边,原来还有一道,洽玛菇绿色嫩叶包的纯绿色饺子,一盘,大概是十个,这是今天大餐的收官之作。

我挺着腰,看着那盘饺子,叹了口气,真心吃不下了呀!

可是他们还是热情的让吃,让吃,说可以再来点油泼辣子,就下去了。

小孙子又推了一辆三轮车,掀开帘子进来,向我们炫耀他的玩具。

趁这功夫,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已经又塞进了3个饺子了,有心无力啊,实在塞不下去了,又忧怨地“恨”了馕一眼。

因为信仰的不同,我早知道在维吾尔人家吃饭是不能剩饭的,这可咋办?终于,阿总说了,实在吃不下就不吃了,留下的,小孩子可以吃。

谢谢小孙子的存在,让我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