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不侍寝,妖孽公公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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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你会明白的

而如今,所有的美梦都已破灭,所有的真相都已解开,仿佛华丽的袍子撕破了,露出破败不堪的棉絮。李治善已经没有借口再放纵自己了,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再去相信江映容,而他的感情却无法割舍,于是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让死来结束这一个残酷的现实。但是即便如此,在生命即将凋零的时候,他依然求锦夜放过那个偷了他的心的女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够通过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李治善,你这样死去,她连眼泪都不会为你流,值得吗?”

李治善眼中蓄起晶莹的泪意,声音却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平淡的事实,“爱一个人,没有值得不值得。”

我绝望地放开他,转身又扑到锦夜身边,伸手摇晃着他,“锦夜,你快答应他,不杀江映容,也不用他的命来换,你说啊,你说啊!”

锦夜被我摇得身子直晃,他慢慢拉开我的手,漆黑的眼眸中写满看不清的情绪,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声音冷得像冰,木然道:“他必须死!”

我惊惧得退后一步,“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他死?”

我再次扑上去抱住锦夜的胳膊,苦苦哀求,“放过他吧,锦夜,我求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我求你,不要杀他!”

眼泪涌出我的眼眶,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锦夜一根一根掰开我握着他手臂的手指,指挥他的侍卫将我拖了出去。我哭着大喊,“锦夜……不要……求你……求你了……”

我被拖出石洞外,石洞里一片寂静。那个侍卫也不敢死命拽我,我低头一口咬在侍卫的手背上,那人吃痛地一松手,我趁机推开他跑进石洞,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李治善倒在地上,颈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汩汩地冒着鲜血,很快在他身下聚了一滩。

我如梦游一般地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他。他眼神涣散,目中的神采一点点地流逝,仿佛即将熄灭的炉火,茫然一片灰白。

我将胳膊伸到他的颈下,抬起他的头。

他费力地悸动着嘴唇,我俯头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方听见他气若游丝的低语,“容儿……她会……为我……流泪吗……”

我呜咽着点头,泪水滴落在他灰暗的面颊上,“会的,会的。她听说你拼死救她,已经赶过来了。她说一定要再见你一面,她要亲口告诉你,她是被逼无奈才骗你的,你才是她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她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一丝满足的笑意浮现在李治善毫无生气的脸上,他头一歪,缓缓靠在我的臂弯里,我还在叙叙不止地说着:“她说她要来找你,跟你一起离开这里,隐姓埋名,过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她还说,以前她一直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儿,她终于明白,你是她今生唯一的倚靠,唯一的归宿,她要好好补偿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

我不知说了多久,直到怀中的李治善已经渐渐冰冷。我终于停下了,因为他再也听不见了。

我将他的头轻轻放在地上,直起身木然地往门外走。经过锦夜身边时,他拉住了我,我低头看着他握在我衣袖上的白皙如玉的手,他手掌握的地方殷红一片,是李治善颈间流下的鲜血,现在已经干涸。

我头都没有抬,冷然道:“放手!”

锦夜失神地放开我。

心中的悲恸无处发泄,我愤愤地将左手无名指上的金刚钻戒扭下来,用劲儿大了,差点儿扭断自己的手指。我将戒指掷到锦夜身上。随着一道炫目的弧光,那枚戒指打在他的胸口又反弹到地上,骨碌得不知去向。

锦夜绝美的脸上满是痛楚,他艰难道:“溪儿,你会明白的!”

是的,我一早明白,他就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谁惹了他,得罪了他,或仅仅是让他不痛快了,就是死路一条,就是万劫不复。我竟然跟这么一个人同床共枕了两年,还对他心存怜惜,还会为了他给我的温情而感动。我疯了吗?是不是跟他一起久了,也变得麻木,变得冷血!

可是现在,就在刚才,我眼睁睁地看着李治善倒在血泊中,心中的痛似乎要将我胀裂开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找他要龟息丹,他现在还在宫中平平安安地做他的太医,不会惹来江映容虚情假意的利用,更不会惹来这个杀身之祸。我在自责悔恨的同时,将满腔的怒火都抛向锦夜,是他,是他杀了李治善。他这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

他对我再好又如何?他将整个世界都捧着我面前又如何?一切都不能抹杀他是个杀人凶手这个不争的事实。自身凄惨的遭遇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不是由人成魔的借口。他是可怜,他是受过不公的待遇,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更不能以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来平衡自己的心态。

而此刻他越对我好,越让我觉得羞愧难堪,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情意竟然成了他杀人的动机。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个帮凶,是个助纣为虐的人,让我悔恨得想一头撞死自己。是我纵容了他,我的懦弱,我的自私,还有我那莫名其妙的同情心让我不敢直接告诉他“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怕他杀了我,结果是,我保住了自己的命,却害得别人命丧黄泉。

我费力地迈动我的脚步往外走,摇摇欲坠,每走一步,都感觉要扑倒在地。锦夜过来作势要抱起我,我向后一退,脑袋磕在石壁上,“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我却已经感觉不出疼痛,我死盯着他痛苦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别……碰……我!”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直到我走出石洞,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