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不侍寝,妖孽公公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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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番外四

我叫沐锦裳,我爹爹是龙耀国的端清王,我娘亲……我娘亲我也不记得了。我总是缠着爹爹讲娘亲的事,爹爹每次讲起娘亲,就会面带笑意,不但嘴在笑,连眼睛都在笑。

爹爹知道很多故事,他会讲天上飞的可以装几百个人的铁鸟,水里走的可以载几千人的城镇一样的大船,还有四个轱辘的,不用马匹来拉却可以比马儿跑得还快的铁皮车……爹爹说,这些都是娘亲告诉他的,娘亲知道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新奇事,几个月,几年都讲不完。

要是能亲耳听到娘亲讲该多有趣,于是我问爹爹,“那娘亲去哪儿了?怎么不回王府?”

每到这个时候,爹爹就不笑了,他说娘亲出了远门,但他又说,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团聚。

后来,我就不问了,我怕看到爹爹暗淡下来的目光。我知道,他很想很想我娘亲。

偌大的王府里,除了嬷嬷和侍卫,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平日里,爹爹亲自教导我,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琴棋书画,他说女孩子也要读书,只有读书心胸才会开阔,倒是什么《女戒》,《女训》的被爹爹嗤之以鼻,“你娘亲早就说过,那些都是束缚女子的糟粕。女子应该跟男儿一样志在四方。”

每逢初一和十五,爹爹就会带我进宫请安。皇伯伯和皇伯母可喜欢我了,还有太子哥哥,他比我大三岁,每次都带着我玩,带我放风筝,捉蛐蛐,弄一身灰,所以宫里常年备着我几身衣服,方便我替换。

皇伯母又温柔又和气,总是对我爹爹说,“裳儿一个女孩子,你不要对她太严厉了。教她读那么多的书,还要她考了女状元不成?”

其实我爹爹对我一点儿都不严厉,要多宠我就有多宠我。老祖宗就说过,我爹爹已经把我宠上天了。老祖宗眼睛不好,耳朵也听不清楚,每次去请安,都要凑到她跟前,她才知道是我来了。

老祖宗回回劝我爹爹,“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府里连个顶事儿的女人都没有,你让皇祖母如何能闭眼?”

我在一旁瞪大眼睛,“老祖宗,谁说没有?裳儿能顶事儿啊!再说,我娘亲会回来的。”

老祖宗笑着拍我的手,“对,对,咱们裳儿能顶事儿了。”然后又叹气,“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让她随你出宫,也省却了这许多的波折……”

乾元十年,老祖宗薨了,爹爹和皇伯伯很伤心,亲自扶灵,一路将老祖宗送到了西山的皇陵。

皇宫虽然好玩,但有的地方却是禁地,有一次我在御花园里迷了路,看到一处偏僻的殿宇便走了进去。里面很阴沉,明明也有阳光透进来,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

屋里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看到我进来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睛好像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一样,很怕人。更让人害怕的是她的目光,直愣愣的,好像淬了毒的利剑,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我吓坏了,连连后退,退到门口才转身跑了出来,拉住经过的一个宫女问:“敢问这位姐姐,这屋里的人是谁?”

那宫女认得我,“回小郡主,屋里的人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我怎么听着“摄政王”几个字有点儿耳熟呢?好像跟我爹爹有几分关系。

刚好我爹爹过来寻我,我一头扎进他怀里,他蹲下身紧张地拍着我的后背,一叠声问我:“怎么了裳儿,出什么事儿了?”

我回身指了指那个阴森的大殿,噘着嘴道:“宫女说里面躺着的那个很骇人的女人是摄政王妃,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爹爹是‘摄政王’?”

爹爹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脑袋,“莫要再提这个,你皇伯伯龙体康健以后,爹爹就辞去摄政王监国之职,如今朝中没有摄政王,爹爹是‘端清王’,不要记错了!”

“那我娘亲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爹爹神色安详,“你娘亲自是‘端清王妃’。”

我放下心来,看来那个棍子一样躺在床上只能瞪眼睛的女人跟爹爹没有关系。

王府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西门伯伯来的时候。西门伯伯人很好,每次都会带给我很多的礼物,有洛城的小泥人、葫芦丝、茯苓糕……除了爹爹,他最宠我,爹爹不答应的事儿,他都会答应。比如说,我想骑马,爹爹说我还小,太危险,结果西门伯伯就送了我一匹小红马,还有一个驯马师专门教我骑马。

爹爹从来不让我收外头人送进王府的礼物,但是西门伯伯送的是例外。因为西门伯伯送东西,爹爹也拦不住。

有一次我跟西门伯伯哭鼻子,说府里没有人陪我玩,他就送给我五只梅花鹿、四只孔雀、三只白色的小狐狸、五只小狗、六只小猫和数十只彩色的小鹦鹉,我开心得不行,在王府里专门弄了块地方给小动物们建房子,爹爹讲过,小动物住的地方叫“动物园”,当然,这也是娘亲告诉他的。

我五岁那年爹爹带我去洛城玩,我们是乘大船去的,京城到洛城有一条宽宽的运河,可以航行很大的船只,河道里很多运货的商船来来往往。我喜欢坐船,可以自由走动,可以睡在床上,比马车稳当,还舒服。

洛城很繁华,好多好多的商铺,听说大多是西门伯伯家的。他家的宅子真大啊,不比皇宫里房子少。而且西门伯伯家的伯母真多,具体多少个我没数清,我只知道回京城时她们给我的见面礼装了满满七辆马车。

回京城依旧是坐船,乳母一直晕船,所以单独睡一个房间。我进到我的房间,发现床上的被子鼓出来一个圆圆的包。掀开了一看,竟然是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娃娃,撅着屁股藏在我的被子里。见被发现了,他扭过头来,眉眼弯弯地冲我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我认得他,他叫西门晏秋,是西门伯伯最宠爱的儿子,比我小一岁。我觉得晏秋这个名字跟他不配,他比我还矮半头,圆滚滚的,说话奶声奶气。我喜欢叫他的小名“马尼”。西门伯伯说过,这是当年娘亲挂在嘴边的词儿,于是就用来做他儿子的小名。

马尼是偷偷溜出来的,跟着我们的马车上了船,又藏在了我的床上。我也很发愁,应该送他回家的对不对?

但是马尼托着胖脸蛋,小短腿在床沿上踢啊踢,很苦恼地对我说他不想回家,家里姨娘太多了,赶上逢年过节,额头都会磕肿。我想到那些个西门伯母们,很同情他,便偷偷留下了他。

那几日,爹爹很吃惊地发现我食量大增,每次吃完了饭,还要包上点心带回屋。我说那我是半夜饿了吃的。

不过后来马尼还是被爹爹发现了,赶紧飞鸽传书给西门伯伯,据说洛城那边因为风云堡少堡主失踪,已经是一片大乱。

很快西门伯伯回信了,说既然马尼在船上,就让他到京城小住几日,他会即刻启程,去京城接回马尼。

回到京城后,我就多了一个小尾巴。我走到哪儿,马尼就跟到哪儿。

这也就算了,我们王府倒也不在乎多双筷子。但是没两天,只有四岁的马尼就闯祸了,他溜出王府,跑到京城最大的珠宝楼天一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买空了里面所有的珠宝首饰,说是要回去送给他娘和众位姨娘们。当然,他让我先挑。

天一阁是他爹开的,但是账单可是送到了我爹爹手里。

西门伯伯来到京城后,教训了马尼,说空手套白狼是好的,但不能坑害自家人。

我爹爹第一次黑着脸端茶送客。我也奇怪,我爹爹姓沐,他姓西门,怎么就成了自家人了呢!

后来,西门伯伯每年来京城都带着马尼,马尼到了王府就赖着不走。西门伯伯跟我爹说:“反正你在教裳儿读书,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多教一个呗!说不定,还能教出半个儿子来。”

我爹爹看着马尼那张酷似西门伯伯的小脸,陷入了沉思。

后来,爹爹教马尼的第一句诗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觉得马尼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不过爹爹说他这是防患于未然。我爹爹一向高瞻远瞩,目光独到。

我渐渐长大,越来越想见我娘亲,我只见过爹爹画的娘亲的画像。西门伯伯说画得很像。但是再像也是纸上的。还有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我和爹爹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我当然不敢去问爹爹,只能去问西门伯伯,“西门伯伯,我娘亲到底长什么模样?我长得像她吗?”

西门伯伯看看我,不无遗憾道:“你长得还是像你爹多些。不过笑起来眉飞色舞,唇角上弯的样子倒是颇有你娘的神韵,一样的明朗,让人心生愉悦。”

“那我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我苦恼地问。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人这一辈子,谁欠了谁,谁负了谁,何去何从,又如何说得清呢?”

这个,我又听不懂了。

八岁那年的冬季,一只雪白的信鸽停在了爹爹的书案上,信鸽腿上绑着一个竹管。打开里面塞着一张小纸条。爹爹看完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

我凑过去看,上面是一张地图,还有短短的六个字,“我把她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