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不侍寝,妖孽公公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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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以貌取人

整整一天我都魂不守舍的,不时地向外扒头看天,怎么还不黑呢。雨已经停了,更显得秋高气爽。我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才小心翼翼地溜出凤仪宫,夜风清凉,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我一路躲避着巡夜的守卫,顺利地到达树林。好在这里地处皇宫的西南角,非常偏僻,没有什么守卫。

转过了一道假山,就见他背倚着一棵大树,微俯着头,站在夜色中。夜空像蓝黑色的丝绒,将树影假山都映成浅黑色的影影憧憧,而如水的月华照在他的白衣上,给他镶了一道淡淡的光晕,如梦如幻。

我本来是想雀跃着扑过去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却犹豫了。他不是我熟悉的常风,不是那个需要我照顾,需要我疗伤的可怜人,他是龙耀国的端清王,当今圣上的堂弟,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也不再是那个满身是伤,连相貌都看不出来的人,站在月色中的他,像是从云端走出的仙子,俊逸无匹,纤尘不染。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泄气。我忍不住甩甩头,心中鄙视了一下自己,看人家长得好看,自卑呀!不至于心里这么阴暗吧,非要人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才去展现一下廉价的同情心吗?再说好看难看的关我什么事儿啊!对着一个赏心悦目的人,总比对着一个丑八怪强吧!

批判完自己,我快步走了过去,觉察到我的到来,他抬起头看我,刹时间如水的月华都倒映到他的眼眸中,我又悲催了。

看到我并不热切的目光和一脸的痴呆表情,他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难道非要我鼻青脸肿的,你才会认得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如此洞察我心,挠挠头道:“我……就是一时有些不适应。本来咱俩儿是同一个牢房的监友,你面目全非,我一脸是灰,你浑身带伤,我破衣烂衫,谁也别嫌谁。现在你是王爷,我是小宫女,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扔人堆儿里就找不出来,咱俩由同一起跑线变成了一天上,一地上的差距。角色转换得太快了,我得慢慢适应?”

他诧异地挑起眉毛,“若溪怎么会如此想?你不奚落我是千年前的老古董,长风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相貌,若溪清秀可人,何必妄自菲薄,再者当初我面目全非的时候,若溪也没有心生鄙视,不过是皮囊而已,若溪生性洒脱,为何如此执着于外表。”

说得太深刻了,我痛心疾首地坦白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自卑了,我浮浅,我以貌取人,我只看见现象,看不到本质……”

我正想进一步挖掘我的思想根源,他忽然打断我,“锦夜容貌绝世无双,每次见他,我不自卑。”

我被他逗得“扑哧”笑了出来,虽然此刻的他俊美得不像话,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还是在天牢里跟他侃大山,侃得云山雾罩,自鸣得意时,被他一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话给打击了。

我轻快地来到他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直看得他面露窘迫,才点头道:“嗯,没想到你养好了伤,还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怪不得我听说好多姑娘都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我在香玉楼的一个好姐妹三年前见过你一面,结果到现在都对你念念不忘,我还嘲笑她一番来着。今日一见,果真是超凡脱俗,不同凡响。幸亏你在牢里被打伤了脸,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要不然,我还不得为了你跟马公公他们拼了!”

我一通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他安静地听着,等我好容易停住,他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若溪,又见到你,听到你讲话,真好!”

他的语气真挚而诚恳,让我为刚才的一通调侃不好意思起来。我走到他身边,顺手折下一根带着几片树叶的枝条,在手里把玩,“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呢!你今日怎么到宫里来了?”

“我从天牢里被放出来后,一直被锦公公拘禁在府中,他见我全好了,才解了幽禁,由得我进宫来给皇上请安。”

“那可不是,他做贼心虚,当然怕别人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我愤愤地揪掉手里树枝上的叶子,脑海中假想着在揪锦夜那小子的头发。忽然想起香玉楼的事儿,心中疑惑,问长风,“对了,你是怎么在香玉楼找到我的?”

他徐徐说道:“我被放出来后就一直暗中找你,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打探你的下落,怕锦公公知道了加害于你。于是只能让手下出去到市井间悄然打探。可是当初买你的蔡妈妈去了乡下,没了音讯,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你。后来我听一个侍卫回禀香玉楼有一个叫桑妮的姑娘待价而沽,年纪样貌很像我要找的人,我这才知道就是你,我早该想到的,你没用‘若溪’这个名字,而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英名。”

我耐心地纠正他“不是英名,我哪有那玩意儿!是‘英文名’。 ”接着又好奇道:“那你直接告诉我是你不就完了吗?何必花那冤枉钱,一千两银子呢,全打水漂了!害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嫖客,下药把你迷晕了。”

他晶亮的眼睛看着我,很有几分羞涩,“那晚,我也是骗过锦公公的人,从王府中偷跑出去的。见到你时太激动了,不知从何说起,结果还没来及跟你说明白就直接晕过去了。”

我想起那晚的事儿也撑不住笑了,“不过还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现在就被西门庆华拐到洛城做他的第二十九房小妾去了。”

他黯然地低下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吃了很多苦!是我害了你。”

“不苦,不苦!”我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见他又是一副自责得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弄得我很不自在,于是将我离开天牢的境遇说给他听。

从我如何被当做有志准花魁被蔡妈妈带到香玉楼讲起,在香玉楼遇到遭他叔叔算计的西门庆华,如何被那只腹黑狐狸当做幌子,为了逃走又假冒清倌人待价而沽,蒙晕了他偷衣服逃走,讲到这里,我抱怨道:“你说你身上怎么不带银子呢?我这上下一通乱搜……”我扔掉手里的树枝,两只手比划着,“结果一个铜钱也没摸到,害得我流落到街头骗吃骗喝。”

他很是羞赧地瞥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快比划到他身上了,有吃豆腐之嫌。赶忙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上。不由脸孔发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不可能跟在牢里一样了。我记得最后一晚,我是睡在他怀里的,那种安全依赖的感觉几个月来一直温暖着我的心。而此刻,我连碰他都不敢碰他。

他敏感地感觉到我的尴尬,轻声问我,“若溪也会骗吃骗喝?”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害臊地将包子换汤面,吃了面拒却不付包子钱的糗事讲给他听,一直讲到以毒攻毒地傍着锦夜摆脱了金蛤蟆,却被锦夜被带回宫。

最后我总结道:“要说我也是福大命大,在牢里捡条活命,从青楼全身而退,白吃白喝没挨打,进了宫又落得个清闲差事。”

“若溪心地善良,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含笑看着我,带着欣慰和怜惜,像落花掉入我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我沉溺在他如水的眼波和暖如拂面春风的笑容中,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