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妃不侍寝,妖孽公公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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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低到尘埃里

这回闫嬷嬷没踹我腿弯,她也怕我把一盆儿水泼出去,只是声色俱厉地说道:“跪下!”

我端着铜盆费力地跪下,那盆儿本身就沉,再加了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胳膊就酸了。不会是让我当盆架吧?一会儿她再嫌水凉,嫌水热的,多折腾我几次,我可就熟了,我自己想着先恶寒了一下。

好在她并未让我当盆架当很久,只淡淡地说了一声,“举高点儿!”我费力地将铜盆往上举,可我也不是练举重的,胳膊抖得跟筛糠似的,这个造型太强人所难了。

她斜了我一眼,冷哼道:“这么没用!”

我那个气呀,要不你来试试!差点儿把盆儿仍在地上,可还是忍住了,我忍!不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她慢悠悠地就着盆儿,让玲珑伺候着洗了脸,支使璎珞去倒了水,让我依旧跪在地上,又拿起黛笔接着画她的眉毛。

终于,她满意了,放下笔回过身来对着我,我一看,还不如刚才呢!

她端过玲珑奉上的一碗茶,以杯盖轻划着杯盏,啜了一口,道:“好茶,宫里进贡的茶果真是非民间可比。”

将茶盏递给候在一边的玲珑,才抬起头来打量我,“你倒也算生得清秀。不过我很是好奇,你一个宫中最末等的宫婢,如何引起长风哥哥的注目呢?听大姐姐说还是旧识。”

我可不敢提牢里的事儿,一来不想显得跟长风过于熟识,引起她的醋意,二来她要一口咬定我从牢里就是锦夜的眼线怎么办?我还真说不清楚了。于是避重就轻地说:“端清王好饮茶,到茶室亲自挑选,奴婢只与端清王有那一面之缘,将些浅薄的茶艺讲给王爷,王爷颇感兴趣,于是想将奴婢带回府中做司茶,后来因为奴婢愚钝顽劣,遂不了了之。”

江映容目光如炬地盯着我,面寒如冰,“你没说实话!”

我闭嘴不言。

她缓缓站起身来,在屋中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又回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左不过是你见了长风哥哥生了狐媚之心,恬不知耻地贴上去,妄图攀上高枝儿。”她伸手擒住我的下颌,让我抬起头来,对着她年轻明媚的脸,“你也真是自不量力,也不拿镜子照照,哪一点配得上我长风哥哥?长风哥哥为人宽厚,言语含蓄,不忍说破罢了,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丫头?别痴心妄想了!”

说着一甩手,将我的脸甩开,我感到有眼泪蓄在眼眶中。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哭,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落泪比挨的那记耳光还让人丢脸。我别过脸去,羞耻的感觉随之从心底泛漫出来,不是因为此刻的侮辱,而是因为我知道虽然江映容言辞刻薄,但是她说的没错……

那天晚上,她没让我吃饭,也没让我回茶室,而是让我顶着装满水的铜盆儿站在过道里,美其名曰是让我练练力气。

寒冬腊月,我哆哆嗦嗦地站在阴风阵阵的过道里,头顶铜盆里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更加沉重,开始我还举着,没有一会儿就靠在头顶上了,用脑袋支撑着,怪不得非洲妇女都用头顶坛子呢,果真这样要省力气得多。可是没站多久,我还是支撑不住了,不光胳膊受不了,脖子都快压断了。

我终于熬到看着我的闫嬷嬷困得不行睡觉去了。四下无人,我赶紧将盆儿放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该怎么办?谁可以帮助我?去找皇后娘娘吗?她会相信我吗?即便她相信,我不过是个小宫婢,她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守规矩的宫婢受到责罚而责备她的亲妹妹?到时候,江映容撒个娇就能混过去,我的处境反而更艰难了。

去找长风吗?想到长风,我的心不可抑止地痛起来。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自卑或是自怨自艾的人,但是江映容的话还是打击到了我。再强悍的人,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时,也无法不心生卑微。而此刻坐在过道地上吹着冷风,饥寒交迫的我,更是卑微到尘埃里……

后半夜,我坐在地上睡着了,梦中见到长风如清风逐月般的白色身影,我向他伸出双臂,却只看见他疏离的微笑,像晨曦前的星辰,淡泊高远,逐渐隐退……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我,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

推我的人是玲珑,她一边摇醒我一边机警地看着里面的屋门,压低声音说:“溪儿姐姐快醒醒,一会儿闫嬷嬷就起来了。”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感到一阵头昏脑涨,浑身冷得打颤。饶是我身体健壮,还是被折腾病了。

我找到被我扔在一边的铜盆,里面的水已经冻成一个冰坨子,比昨晚更沉,我摇摇晃晃地将盆儿又顶在脑袋上,刚刚站稳,闫嬷嬷就打着哈欠出来了,见我顶着盆儿站着,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老实,五小姐醒了,快进去伺候吧。”

我放下铜盆一步三摇地进了屋,屋里燃着三盆炭火,温暖如春,我从外面阴冷的过道里乍一进屋,很不适应,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虚汗,一阵天旋地转,手扶门框才没有跌倒。

江映容刚刚起床,正在铜镜前梳妆,身上还穿着绸缎的寝衣,淡粉色的,绣着白莲花,与她娇嫩明艳的容颜相得益彰。

她招手让我过去,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道:“屋子里暗,我看不清,拿到窗跟儿那里举着。”说着起身站到窗前的亮处。

我晕死,刚做了一晚上的盆架,又给她当镜架来了,整个儿一个移动道具,她还有完没有?

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面无表情地拿起铜镜走到她面前。她照得很是仔细,冬日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纸打在她年轻的脸上,使她的肌肤看上去白里带着粉,光洁细腻,一点儿瑕疵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