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有一种债你必须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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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对不起我爱你

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她不得不承认,爱情再一次轰轰烈烈地厮杀过来,攻破她最后的堡垒。夜里她翻出男人的名片,不顾一切给他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像某段往事的分道扬镖。她太想他的声音了,可是这时候,她能做什么呢?她打开抽屉,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明信片,填上他的地址。然后,她在这张明信片上,写了六个字:对不起,我爱你。

那段时间,城市里出现“抢包党”。一个人从身边呼啸而过,肩上的背包就不见了。——突如其来的人心惶惶。

女人加班到很晚。每天如此。她在公交车的某个站点下车,往回走二十米,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街。她在小街上再走三十米,然后拐进一条胡同。胡同三十米长,女人住在胡同的尽头。这一段路,走得女人心惊肉跳。

那天下了班,发现男人在走廊上等她。女人走过来了,他跨前一步,拦住了她。他说,我送你。很坚定的口气。女人说谢谢。心就暖起来了。像胸膛里,煨着一个火炉。

他和女人一起上了公交车,又一起在那个站点下车,往回走二十米。他们在小街上再走三十米,拐进一条胡同。胡同三十米长,女人一个人走向孤单的夜。她回了头,男人站在阴影里,正向她微笑。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在微笑。她冲男人挥挥手,掏出钥匙,男人就转身离去。整个过程他不说一句话。他像她的影子,她的保镖,她的奴仆,或者她的男人。

可是他不是她的影子,她的保镖,她的奴仆,或者她的男人。他不过是她的同事,工作在她的隔壁。他有着浓密的胡须,淡黄色的眼睛,优雅的微笑以及木讷的性格。他的身体稍稍有些发福,那是人到中年的标志。

也曾对他说,不用再送我了,同事们会说闲话。他笑笑,却不答,下了班,仍然候在走廓,捕捉她的影子。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上了公交,在小街上安静地走。偶尔街边会有拥吻的恋人,她的脸颊就飞起红。他却低着头,似乎没有看见。

好几次,在胡同口,她想说,进来坐坐吧。她很想说,非常想,可是终未说出口。经历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她不想再一次受到伤害。她,还有他。——她知道,他也在一年前,和自己的妻子分了手。

夏天的时候,她的工作时间有了调整。下了班,太阳还在天上明晃晃地斜挂。男人仍然候在走廊,见到她,和她一起去乘公交车。她说以后真的不用送了,谢谢这些日子来,你对我的照顾。他说哦,那就送最后一次……一起喝杯茶吧。就喝茶。喝完茶,他们拐进小街,再拐进胡同。天已经黑了,男人站在阴影里,向她微笑,然后转身离开。她向他招手。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看没看见都没有关系。她想他们之间应该结束了——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是的,结束。男人要去别的公司,明天,办公室的隔壁,将不再有那个留着浓密胡须、长着淡黄色眼睛的男人。她坐在客厅里想着这些,有些伤心。她毫无目的地站起来,再一次出了门。她看见,男人仍然站在阴影里。

他怎么会站在那里呢?他刚才,明明已经离开。女人想走上前去,抱紧他,跟他说我爱你。可是她没有去做。她关上门,返回房间,把脸埋进枕头。那夜女人哭了很久。她认为她和男人似乎都有些理智得过份。两个人就像两只可怜的刺猥,彼此吸引,却不敢相拥。他们怕对方伤对自己,又怕自己,伤到了对方。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女人发现自己,是那样思念那双淡黄色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她不得不承认,爱情再一次轰轰烈烈地厮杀过来,攻破她最后的堡垒。夜里她翻出男人的名片,不顾一切给他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像某段往事的分道扬镖。她太想他的声音了,可是这时候,她能做什么呢?她打开抽屉,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明信片,填上他的地址。然后,她在这张明信片上,写了六个字:对不起,我爱你。

她出了门,走出胡同口,走过小街,把明信片塞进街边的邮筒。她想如果幸运,男人在明天上班前,就可以看到她写的话,或许就会过来找她。她会拉男人进屋,咬他的肩膀。她这样想着,拐进小街,走过二十米。她抬起头。她笑了,却有眼泪。胡同口的阴影里,伫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奔向男人,埋进他的胸膛。她把指甲嵌进他的后背。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衬衫。她说你怎么来了?我怎么这么晚才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语无伦次,男人听不明白。男人捧起她的脸,吻干她的泪水。男人说,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