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一名浑身是血的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她神情焦急，开口说道：“张医生，病人醒了过来，他嘴里，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他醒了，是没有危险了么？”我赶忙问道。
医生却是摇了摇头：“你赶紧把字签了，他这样的情况，不像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反而像是，像是最后一次分泌肾上腺素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如果他想说什么，一定是最后的遗言了。”
“他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护士说道：“李小燕。”
医生对我说道：“跟我来，这是他最后对这个世界说的话了。”
我紧紧的跟在医生的身后，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里满是血腥，不少医生和护士还在忙碌着。我看到张秦睿躺在了床上，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甚至还能够看到里面跳动着的内脏。他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已经发黑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吐了出来。
“他不行了。”一名满头是汗的医生说道：“现在打不打麻药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张秦睿，张秦睿。”我已经来到了张秦睿的身边，抓住了他几乎已经没有了体温的手。
就在我抓住他手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攥住了我的手，张秦睿竟然扭过了头来，他微弱着说道：“宿罪，宿罪。”
我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张秦睿的嘴前，说道：“你想说什么，你就告诉我。”
“我的卡在出租屋的床底下，密码，密码是燕子的生日。”张秦睿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里面，里面有二十多万，可以让你，可以让你租很长时间的房子。你那个房子，迟早是要拆的。”
“我知道。”我紧紧握着张秦睿的手，听着他可能是最后的一段话。
“宿罪，宿罪。”张秦睿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了：“我死了，你就，你就把我埋在孤儿院的后山上，和我们奶奶，和我们奶奶在一起。最后，宿罪，我求你，求你最后一件事情。燕子，燕子有了新男朋友，她会，她会过的很幸福。”
“我死了的事情，不要，不要告诉燕子。”张秦睿忽然笑了起来：“幸好，幸好燕子提前离开了我，要不然，她该多么伤心啊，哈哈。宿罪，别跟我掉你的眼泪，老子，老子在下面等你六十年，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给老子活到八十四啊。”
张秦睿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他的心跳也最终成了一条直线，再也没有了波动。我恨我自己，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张秦睿拉下水的话，他现在还和燕子幸福的在一起，如果不是我要他来调查李建文的话，那么张秦睿就根本不会死。
闫知著说的不错，这一切根本就是我自己造成的。张秦睿和胭脂，分明是因为我才成了这个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张医生说道：“把尸体缝合起来吧。这位先生，请你节哀吧。”
我看着医生缝合着张秦睿的尸体，这一次，张秦睿是真真实实的死去了，没有一点虚假，没有一丝遮掩，就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闫知著他们就在门口，他带着医生，静静的走到了我的身旁。
“宿罪，我不知道张秦睿死前和你说了什么。”闫知著看着我说道：“但不论是什么，你都该配合医生治疗了。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只要一两个感染了，张秦睿交代你的事情你就做不到了，温雅，你看着宿罪，不要让他再这样任性了。”
温雅和吐死鬼上前扶住了我，带着我往隔壁走去。
“这次可不会再跑了吧？”那名医生看到我回来了，开口说道：“这么一来一回的，你能受得了，我们可受不了啊。”
吐死鬼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话那么多干什么。温雅，那你就在这里陪着宿罪吧，我还要协助闫队长，去调查李建文的事情。”
我坐在病床上，那些护士再次围了上来，帮我消毒缝合，包扎伤口。温雅也不说话，直到护士们都离开，温雅这才开口跟我说道：“花花公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但是当我们接到了电话的时候，才发现你们两个已经失踪了。”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件事情和刑警队没有什么关系，是我太自大了，如果我能谨慎一些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用安慰我，我什么都明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走出来，你明白么？”
温雅拉住了我的手：“既然你什么都明白，我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了。世界上不会有感同身受这件事情，我不是你，我能理解你的悲伤，我也很悲伤，可不会像你这么悲伤。只是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也要对你说。”
“我们不知道是谁打来了电话，那是一种机械声音，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提前录制好的。”
“他和你们说了什么。”我淡淡的问道。
温雅回答：“当时我和闫队长就在一块，我听到了手机原音。在电话里，对方说我们中计了，要我们赶紧去塑料厂，否则的话你可能会死。我们不确定这是否是真的，于是立刻联系你和张秦睿，却发现，根本联系不到了。”
“闫队长当时立刻制定了行动计划。”温雅继续说道：“我们刑警队队员立刻开车前往塑料厂，而其余的人，则是继续留守化工厂。在半路上，我们就接到了王刚王队长的电话。王队长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抓捕了两帮人，但是他们发现……”
“他们交易的只是面粉。”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是。”温雅说道：“当时王队长也立刻意识到，这个行动可能是暴露了，对方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很可能在别的地方交易。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前往塑料厂的半路上了。我们开车大概半个小时，绕过了众多的工厂，这才看到远处的那个塑料厂里面亮着光，而我们也相信了那电话所说。”
顿了顿，温雅继续说道：“我们远远的就听到了枪声，六枪。”
我摇了摇头：“一共十一枪，只是一把上了消声器，你们在外面听不到。”
“嗯。”温雅说道：“我们立刻严阵以待，将车停在了厂子外几米的地方，闫队长和吐死鬼先上去看情况，其余的人，包括之前就跟着我们来的救护车上的医生，都在外面待命。当闫知著说里面没有危险的时候，我们都进来了，一进来，我就看到你在用匕首划着李建文的身体。”
“他们，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温雅叹口气，看着我。
“是。”我点了点头：“李建文和那个东兴土豪的交易是真的，你们在厂子里，应该能够找到那几包毒品。李建文你们已经拉到了医院，而能够东兴土豪，我知道他的模样，知道别人叫他飞哥，知道他在东兴市港口暗中控制着二百条船走私，至于他到底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温雅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现在很悲伤，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问你这些事情。但是正如你说的，东兴来的土豪失踪了。现在距把你们拉到医院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现在依旧没有传来你说的飞哥落网的消息，如果我们不尽快，等他回到了东兴市，我们就更抓不住他来，我们需要他的资料，和东兴市警方取得联系。”
我说道：“我明白，东兴土豪，他的名字里应该有一个‘飞’字，只是谐音是‘飞’，具体是哪个字，我不知道。这个人和我身高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体重也和我差不多，六十五公斤左右。”
我一边回想着，一边对温雅说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黑色的短裤，看起来是名牌，但是我不认识。他的小腿很粗，胳膊上和小腿上都有刀疤，从伤口看，是被人砍出来的。他留着一头毛寸，黑色头发，有一双看起来很狡猾的眼睛，他的鼻子稍微有些肉，嘴唇上有一颗黑痣。”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心狠手辣。”我对温雅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你们已经往塑料厂来了。为了防止别人暴露他，他和一名手下，一连开了十一枪，打死了李建文带来的手下。最后李建文和那个飞哥内讧，飞哥死了一名手下，在另一名手下的掩护下逃跑了。”
“他那名手下穿着黑色的西服，带着墨镜，有一米八五高，皮肤很白，看样不像是中国人。”我说道：“他还有一名手下被李建文打死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中国人。那个飞哥有些神经质，口头禅是‘有些意思’，做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好。”温雅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下，我出去把这些情况告诉闫队长，我们马上按照你描述的样子，全城通缉那个飞哥。”
我点了点头，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门外，我听到闫知著问道：“怎么样？”
“宿罪提到了那个东兴来的土豪。”温雅说道：“我给你描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