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的吓人，黑云滚滚，仿佛下一刻就要塌了。这样闷热黏腻的天气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糟糕，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因而酒楼的客人很少，店里的伙计也是懒懒的，除了弹琵琶的少女依旧坚守阵地，其他人能不动就不动。
掌柜的上前照着店小二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敢偷懒，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店小二哎哟一声捂着头，有些委屈道：“这也不能怪我，都是这鬼天气害的人浑身没力。您看看，这楼里加上厨子总共就十个人，八个人还是店里的伙计，我就是想干活也没活啊。”
掌柜的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又要打：“你再跟我这里讲！没客人你不会上街去拉啊！”
“那多埋汰。”店小二一脸嫌恶：“这不跟对面街上的馆子没什么两样了吗，咱这可是正经酒楼。再说，我一个男的，人家也看不上啊。”
掌柜冷笑一声，严重露出精光：“男的怎么了，有些达官贵人就好这口，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说不定正好就是人家那口菜。”
店小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嬉皮笑脸溜走：“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干活。”说着一溜烟跑了。
掌柜的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看向窗外，昏黄的天空闷得人心里有一口气出不来：“这糟心的老天，到底是下雨还是不下雨。”掌柜的摇了摇头走开了。
时间渐渐过去，大概是到了饭点，酒楼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明若恍恍惚惚的走进酒楼，要了一坛酒窝在二楼的包房里闷头喝酒。抬眼就能看见窗外昏黄的天空，天空下是滚滚流动的河水，倒映之下，失去了往日的鲜亮，变得如天空一般晦暗。
明若仰头闷了一口酒，试图将自己灌醉，最好能让自己永远沉醉梦乡里。这样，他就不用去面对那些令他心碎的事实。
酒楼里的琵琶声一曲作毕，照常换了一首。铮铮琴声流转，一如珠玉零落，又如金戈铁马。
明若不曾接触过乐器，但是以前读过的诗书里，有一个诗人写过关于琵琶的诗句。明若觉得用在此时此景特别合适，也不只是谁竟有如此高超琴技，却偏偏流落到这酒肆之间。
自己的事情都还一团麻，管他人做甚。明若苦笑一声，似是自嘲一般又灌了一口酒。不够不能否认，这琴声却是让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明若开始闭上眼，让自己沉沦在这美妙的乐曲之中。
突然，琴声骤停，明若指尖微顿，猛然睁眼，下意识看向门外。包房的门紧闭着，看不见门外的动静，但是嘈杂混乱的声音却是挡不住的。
明若喝了不少酒，反应有些迟钝，但是他还是知道外面发什么什么事，脚下不稳的走过去开门。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打断了他听曲子的兴趣。
楼下，弹琴的女子抱着琵琶，警惕的盯着围着她的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男人出言调戏，女子的脸涨红了，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一个人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摸她，掌柜的连忙上前打哈哈，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男人们被打搅了好事很是恼怒，一把将掌柜的推开，骂骂咧咧。接着又要去抓那女子，女子大声斥责，一遍闪躲。但是女子终究不如男子体力好，再加上他们人多，女子身上还抱着沉重的琵琶，不多时就被男人们围住了。
男人们没有一下子抓住她，而是像逗弄宠物一般，看着女子着急的红了眼就像看到了龇牙咧嘴的小奶狗一般，哈哈大笑。
也许是玩够了，男人们决定抓住她，结束这场闹剧。就在他们扑过去的时候，空气猛然被什么东西划破，男人们几声哀嚎躺在了地上。
酒楼里的人本来还在为女子感到紧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了眼了。这是……怎么回事？而打中男人们的酒杯在空中打了个转，像是活的一般，回到他主人手里。
人们的目光随着酒杯看去，只见二楼栏杆上，一个俊美的少年郎坐在栏杆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众人一时目瞪口呆，地上的男人们看清打自己的人，又羞又恼，也许是喝过酒使他们脑子不打灵光，竟然爬起来冲上二楼要找明若的麻烦。在他们气势汹汹骂骂咧咧向他走来时，明若一个翻身跳下二楼，就着酒坛来了一口，身形有些晃悠，就像是喝醉了站不住。
围观的人本来还以为他是个高手，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眼抽，实在是无法将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少年和刚刚那个一个酒杯制服所有人的高手联合到一起。不过有人在心里暗搓搓想，他刚刚喝酒的姿势还是挺风流的，小小年纪，日后必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男子。
刚刚爬上二楼的男人们眼见着明若跳了下去，心中一股火冲上脑门，还有点自知之明的选择走楼梯再下去。有的觉得他敢跳下去自己也要跳下去，不然就是丢了面子。于是酒楼里又是一通乱响，掌柜的那叫一个肉疼。
一个人勉强站起来，扶了扶头上的发冠，指着明若恶狠狠道：“你是哪里来着山野小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不想活了！”
明若状若无人的灌了一口酒，琵琶女躲在他身旁，眸光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一副受惊的模样，委委屈屈的在他身边求救：“求大侠救命。”
也不知是不是女子的话起了作用，明若睁开迷蒙的双眼，仿雾霭蒙蒙，少年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深邃，不似一个少年的深沉。
“你是谁？”
少年憋了半天，这么来了一句让所有人的期待落空，同时让那个男人又感到憋屈。
京都还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头，男人趾高气扬的拍了拍胸脯，狞笑道：“说不来吓死你，老子是宁国公之子龙天旭。”
在场的人们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才不敢出手，如果有人注意到琵琶女，会发现她一瞬间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有些嫌恶，一副好衣裳被猪穿了的嫌弃。
龙天旭见明若不说话，以为他是怂了，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想到方才的窘境又恨的牙痒痒的。
“我可告诉你，今日就算是你给老子磕一百个响头也没用！”
“龙天旭。”明若像是有些迷茫，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他的名字，在龙天旭发货之前又来了一句：“是谁？”
“小杂碎，今日你休想完好的离开，给我上！”龙天旭身后的男人们一窝蜂涌了上去。
不多时，路过酒楼的人们就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群男人衣衫不整的被衣服绑成一个球被踢了出来，身姿扭曲的纠缠在一起，有人要是大胆一点凑上去，在一对鼻青脸肿的人们之中还能巴拉出宁国公家的纨绔子弟。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宁国公家的龙天旭被打啦，快来看啊！”
目睹了一切的酒楼众人也听到了，很想出去同人们交流一番，纷纷起身，淡定自若的离开了酒楼。
而打人者毫无自觉，随手将空掉的酒坛扔下。
“上酒。”在掌柜的复杂的目光中走上了楼。
二楼的门关上，店小二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去拿酒，接着走到琵琶女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东家，您看现在该怎么办？那被打的可是宁国公家的，最是不讲理，若是……”
琵琶女抬手制止，看着二楼那间包房，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店小二捧着一坛酒过去，琵琶女拦住他，拿过他手中的酒，牵着裙子走了上去。留下掌柜的和店小二目瞪口呆，东家莫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明若摇了摇桌上的酒壶，里面最后一滴酒已经进了他的肚子，明若把酒壶随手一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口中喃喃喊道：“来人，上酒。”
门适时地打开了，明若没有回头，桌上有物体碰撞的声音，明若知道是有人送了酒来，随手拍了几个碎银子在桌上。一般来说店小二拿了打赏都会说几句吉祥话然后退下，可是明若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也不在意这些，他以为店小二已经走了，没想到一抬头，一个女子站在他面前。
女子见到明若看见了他，脸上露出欣喜地模样，娇羞又带着些激动的喊了一声：“公子。”
明若微微蹙眉：“你是谁？”
“我……”女子有些懵了，很显然是因为明若救了她但是又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
“小女子梅溪，多谢公子方才的仗义相助。”梅溪解释了一番，看着明若一副恍恍惚惚地模样，明显是还醉着。
明若想了想，才知道原来方才弹琴之人是她。
“哦。”明若面无表情的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为难你的人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