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英雄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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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旧约圣经》的哲学思想和诗歌(2)

先前满有人民的城,现在何竟独坐!先前在所有国家中为最大的,现在竟沦为寡妇!先前在诸省中为王后的,现在竟成为进贡的!……一切路过的人们哪,这事你们不介意吗?看吧,像我这样痛苦的人到底有没有……主啊,你是正直的,当我向你祈求,能否让我和你谈谈你的裁决:为什么邪恶的竟如此繁荣?(《耶利米哀歌》1:1,12;12:1)

到了公元前五四〇年左右,比耶利米还伟大的先知出现了。学者称他为“以赛亚第二”(the Second Isaiah),因为他为以赛亚书增加了新的篇章。他不只以以色列的上帝之名,更以所有人类的上帝之名,向流亡的犹太人传教。这位至高无上的上帝“以手心丈量河水,用手的虎口丈量苍天,……用秤称山岭,用天平量冈陵。……你们向上举目,看谁创造这万象。”(《以赛亚书》40:12;40:26)

至于他自己,则不再诅咒人民犯罪,但他承诺,上帝很快就要带领犹太人摆脱他们在巴比伦的枷锁:

在旷野预备好耶和华要走的路,在沙漠修平我们神经过的道。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小山冈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地,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他必像牧人牧养自己的羊群,用臂膀将羊羔抱在怀中,慢慢引导那母羊为羊羔喂乳。(《以赛亚书》40:3~4,11)

公元前五三九年,这个预言终于实现。波斯王居鲁士二世(Cyrus II)攻占巴比伦,放了犹太人,护送他们返回耶路撒冷,并誓言帮助他们修复圣殿。于是,第二座圣殿在公元前五一六年完成,同时成为宗教复兴中心,在这里,君王要靠教士来维持社会秩序。

公元前四四四年,博学多闻的文士以斯拉(Ezra)召集群众,每天向他们朗读《摩西律法书》(Book of the Law of Moses),一连七天,每天读数小时,犹太人称之为“妥拉”(Torah),有“引导、指引”的意思;希腊人则称之为《五卷》(Pentateuch,Five Rolls)或《摩西五经》,指旧约圣经头五卷。在这些经卷中,“十诫“和“摩西律法”,在犹太人经历空前磨难的两千三百年中帮他们维持了秩序和健康。在摩西律法中,又以《利未记》(Leviticus)对基督宗教的道德标准“爱人如己”进行的阐释最伟大、最大胆、最简洁(《利未记》19:18)。

公元前三三二年,这个小国发现周遭贪婪的皇帝正虎视眈眈,便和平地接受了亚历山大大帝的保护统治。在亚历山大英年早逝后,他的继任者发动了战争,结果犹大省惨遭战火肆虐,当地的哲学家和诗人则受到希腊文学和哲学思想的熏陶与影响。

哲学家

英国文人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一七九五至一八八一)曾称赞《约伯记》(Bookof Job):“所曾写过的最杰出的作品之一。我想,没有任何著作,不管是不是出自《圣经》,能与其具有相同的文学分量。”学者指《约伯记》约完成于公元前五〇〇至前三〇〇之间。这是一本基础性的书,因为书中强有力地提出了所有神学都要对人性的阴暗面问题究根问底:如果这个世界老是不公不义取得胜利,那么其怎么可能是由一个公正又充满爱心的上帝统治呢?约伯从一开始就是“完美正直”的代表,但耶和华却坐视排山倒海而来的灾难来吞噬他。这位受苦受难的人无助地听着朋友坚持认为上帝是公正的,但最后他反过来指责这些朋友们盲目虚伪。一如基督教诞生之前的普通犹太人,他不相信有来生,认为世俗的存在只是每天向终究难以避免的死亡迈近:

人为妇人所生,日子短少,多有患难。出生如花,又被裁剪,飞去如影,不能存留。……树若被砍下,还可指望发芽,嫩枝生长不息……但人一旦死亡,气息消绝,他究竟在何处呢?海中的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人也是如此,躺下就不再起来了……人若死了,又岂能再生呢?(《约伯记》14:1~14)

约伯对神是否公正十分绝望,于是他背弃了耶和华,称他是“敌我者”,还计划自杀。接着,在世界文学上最壮丽的一段记述中,一个声音穿透云层和“旋风”向他发起挑战:

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暧昧不明?现在你要如勇士束腰,因为我要问你,你必须作出回答。在我奠定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地的角石是谁安放的?那时星辰一同歌唱,神的众子也都在欢呼。海水冲出时,是谁将它关闭的呢?……说,你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你狂傲的浪要到此止住。……你能束缚住昴宿星团的甜蜜影响吗?你能解开束缚参星的带吗?……你知道天的定例吗?你能使地归属在天的权下吗?……是谁将智慧放在怀中?是谁将聪明赐于心内?……强辩的岂可与全能者争论?与神辩驳的人,就让他回答这些问题吧。(《约伯记》38:1~40:2)

约伯在这个异象前因恐惧而谦卑。他说:“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灰烬中忏悔。”(《约伯记》42:6)耶和华态度软化,原谅约伯的挑战,耶和华赐给他的,是他从前所用有的几倍。很快,约伯有一万四千头羊、六千头骆驼、一千对牛、一千头母驴。此后,约伯又活了一百四十年,得以见他的第四代儿孙。

这是圆满的结局,单调乏味又无趣,但已是我们所能创造的上乘之作。我们是谁?不过就是一阵迷雾中的小人物,凭什么了解宇宙?哲学是在全面格局下的局部研究,而第一堂课就是:我们是一个极大的全面格局下的极小部分。局部和全部和谐共存,也许是健康、美丽、真理、智慧、道德和幸福的最佳定义。

这也是我们可以给《传道书》(Ecclesiastes)的唯一答案。传道书篇幅很短,但却在《圣经》中传达着最苦涩的讯息。ecclesiastes是希腊文,译自希伯来文koheleth,意指“传道者”。这位不知名的作者不仅以此自称,还假冒大卫聪明的儿子所罗门,但学者毫不留情地把他贬抑为公元前二〇〇年左右古希腊某个籍籍无名的希伯来人。

我,传道者,在耶路撒冷做过以色列的王。我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做的一切事情,从而知道上帝叫世人所经历的是极重的劳苦。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徒劳。……因为有多智慧,就有多愁烦。增加知识,就是增加忧伤。(《传道书》1:12~18)

他研究历史,结论是历史也是虚空的,因为历史多半不断重复,而且一如家族圣经,是记录生和死的书。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急着回归其所升起的地方……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出,仍归还何处。……我赞叹那早已死亡的人,他们胜过那些还活着的人。……名誉强过珍贵的药膏。人死的日子,胜过人活的日子。……人不比野兽强……都归于一处……都归于尘土……都是虚空。(《传道书》1:4~6;7:1;3:19~20)

《旧约圣经》中的诗人

我们可否从《旧约圣经》中的诗人那里,找到《传道书》及《约伯记》的任何答案?他们提出两个答案:和上帝及宇宙和平共处;用爱照亮你的人生。一个答案见于《诗篇》(Psalms),另一个答案见于《雅歌》(Song of Songs)。

谁能以一首适切的诗歌唱尽《诗篇》中那些赞美诗?在有关神学院的宝贵记忆中,我一直记得我们的侍祭以洪亮的歌声歌唱杰若姆之拉丁文通俗版《圣经》中的《诗篇》,至今仍余音袅绕。但不管有多虔诚,我们永远不可能像古希伯来人一样感受那么深刻,那是对上帝会守护我们命运、抚慰人心的信心。我忘不了当我在西达-西奈医院(Cedars-Sinai Hospital)的恢复室看护刚做完手术的太太爱丽儿时,她正忍着伤口的疼痛,朗读《诗篇》第二十三页第一行;另一位刚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病人接着朗读第二行;还有一位病人接着读第三行,那是对约伯谦卑的回答:

如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穷困。

他让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到可安歇的水边……

即使经过死亡笼罩的幽谷,我也不怕邪恶……

恩惠和慈爱必将跟随我一生一世。(《诗篇》23:1~6)

对犹太人,有什么比在巴比伦沦为奴隶那些年更悲伤的呢?

我们曾坐在巴比伦的河边,一想到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挂在河边的柳树上。

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人要我们唱歌……

说,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情愿让我的右手忘记技艺。

我若不记念你,若喜欢耶路撒冷超不过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让我的舌头贴于上膛。(《诗篇》137)

我认为,没有比《诗篇》的语言或意象更光彩耀眼的。

天堂昭示着神的荣耀……神在其间为太阳安设帐幕。

太阳如同新郎走出洞房,又如勇士欢然奔路。

他从天这边出来,又绕到天那边。

没有一物可以隐藏他的热气。(《诗篇》19)

这些诗篇到底出自于谁之手呢?虔诚的传统指其中约七十首应是大卫所作,一小部分则出自学者之手,剩下的大部分可能是从大卫到但以理(公元前九〇〇至一六七年)七个世纪之间很多竖琴的乐音伴奏。其中很多诗篇若是在神殿上歌唱,或是在唱诗班大合唱中轮唱,我们均可以从中感受到东方古诗词语倒置反复的韵律。

《旧约圣经》还有一首诗歌值得推崇。这首诗原本叫《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其中一部分是一长串对年轻的所罗门王的魅力的赞颂,犹太人称之为Shir Hashirim,天主教圣经则译为Canticum canticorum(颂歌),现在则贴切地译为《雅歌》(Song of Songs)。很少有诗歌如此坦白鲜明地讴歌互诉衷情的喜乐。

只有上帝知道,《雅歌》是怎么进入《圣经》的。正统派大胆地诠释为它代表着教会爱基督的寓意。学者则认为,它是某种祈求丰收仪式的遗绪;但这首诗蕴含的激情,让人无法想到田野或孩子。诗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仍依稀可见受到了希腊和埃及的影响,如亚历山大(Alexandria)。这些情侣们,按照埃及的风格,彼此以兄妹相称。

其中有段名句:Nigra sum sed formosa,哲罗姆的拉丁文通俗版《圣经》将其译成“我虽然黑,却很秀美”(I am black but beautiful),显示出此女子可能拥有非洲人血统。因此,有色人种的兄弟姊妹可以在《圣经》上找到“黑却秀美”的保证。就让这首诗本身来说话吧:

我把我的良人当作一袋没药,常揣在我怀中。

我把我的良人当作一棵凤仙花,摇曳在隐基底的葡萄园中。

我的佳偶,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好像鸽子眼……

我是沙仑(注:巴勒斯坦西岸一片肥沃的平原)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

求你们给我葡萄干以增补体力,给我苹果以畅快我心,因我相思成病……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上的母鹿,叮嘱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爱的人,我要等着他心甘情愿……

良人属于我,我也属于他;他在百合花中永牧群羊。

我的良人哪,求你等到天破晓,夕阳在山的时候,你要知返,好像比特山上的羚羊和小鹿……

我的良人,来吧!你我可以往田间去;你我可以在村庄住宿。

我们早晨起来到葡萄园去看看葡萄发芽开花没有,石榴放蕊没有;我要在那里将我的爱情给你。(《诗篇》)

这首诗很迷人,连疲累的老人也可以感受到诗中的狂热激情。但一个九十多岁的爱情信徒,可能希望看到更有深度的诗篇,而不是对人体之美的歌颂。强健肉体的欢愉本身并无不当之处,但它如何回应约伯的痛苦磨难,或一个渴望有更深意义的灵魂,而不只是肉体的结合或淫荡的生活?莫泊桑曾暗示有一种更高雅的奉献,他说“真爱是灵魂拥抱身体”。

但凌驾一切、最高贵的爱是那种最能扩展自我,放开心胸,拥抱一切平和生命的爱。能扩展延伸爱的灵魂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