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武世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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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迎宾酒楼

信封里有三样东西:两朵桃花,一支步摇,一张信纸。

桃花,是缺瓣的桃花。

步摇,是支黄金凤栖花枝,其上缀以珠玉点缀的步摇,是云奇令人到金玉店找人专门定制的。

信纸,也是云家特有的信纸,上面印有云字的印花。

“若是遇上紧急事态,传信的信封里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这是云曦出嫁至桃源山庄前,云奇对静儿亲口交代的话。现在信封里这三样东西无一不备,即使万般不愿,云奇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这是静儿的字迹。”他猛吸了口气,强做镇静,逐字逐句读了起来。

信纸上这样写道:

老爷夫人:

除了小少爷和我,桃源山庄一百多号人全被血盟屠了,很痛心小姐和姑爷都没能幸免于难。我已经让冯掌柜找人到山庄收拾尸体,老爷夫人这边还须再带些人过去为妥。血盟的人将庄内一双佣人的孩子误当作小少爷,已经带走了。大难前,小姐嘱咐我带小少爷上武当山,现在我已经出发前往,路上有个侠士护着我们,他说他是小少爷的小叔,请老爷夫人放心。切记,不声张,不追讨,只求剩下的人安好,一切保密。最后,还望老爷夫人保重身体,别让小少爷失去更多的亲人。

——静儿

静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云奇怎会不明白。他紧紧地抱紧自己的夫人,双双埋头而泣,只能怨天不公,怨地不灵。

一片不知名的小树林中,潺潺流水,溪旁两侧和天空的倒影被冲得一波一波,像是加了不同染料的染缸在被人轻轻搅拌,略微有些模糊不成形。倒影中有车,有马,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粉,女的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中午了,莫苏和静儿驾车到这片林中,寻思着这有溪流,便停下马车歇歇脚,进食补充体力。正好也可以让马歇息歇息,喝喝水,吃吃草。

暂时离开车架子的束缚,马儿欢愉地蹦到水边,贪婪地咕咕喝着水。

莫苏从马车里把干粮拿出来,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山庄里除了这小子,还有一个婴儿?”

静儿点点头,说:“吴嫂的孩子比小少爷小几天,庄内既然没有他的尸体,说明他被人抱走了。”

简直离谱!莫苏觉得她可能是糊弄人的,不可置信地摊手:“这,怎么会抱错小孩?”

“怎么说呢,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小姐的善良导致了这阴差阳错的事。”静儿拔开装了羊奶的水壶塞子,将水壶缓缓凑到小瀚文嘴边,小心翼翼地小口喂他,“我们家老爷送来了十几套小孩的衣物,多得穿不完。小姐看吴嫂平时挺辛苦的,就送了她几套,她自是很欢喜,天天给她家孩子换着穿。”

乳白色的奶汁从小瀚文嘴边流下,静儿掏出手绢熟练地给他擦干净,然后把手绢围在他短短、细小、稚嫩的脖子上,以防奶汁再次流下而浸湿衣裳。然后她继续说道:“我看她死在少爷不远的地方,想来是被当成小少爷的奶妈了。她本来就住在少爷屋子后侧的屋子里,估计血盟的人杀进庄来的时候她刚好抱着孩子跑到少爷这面。”

莫苏安静地听着,咀嚼干粮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思考着静儿的话。静儿又继续说道:“血盟的三人在山庄前庭杀人的时候,姑爷和小姐就让我抱着小少爷跑去找老夫人。若不是老夫人把我们藏起来,只怕小少爷和我也躺在冰冷的地上了。”说着说着,静儿又开始泪眼婆娑,艰难地吸鼻子。“只是我想不通,他们若是把吴嫂的孩子当做小少爷,为什么没有铲草除根,反而带走了。”

莫苏听得一脸凝重,只道:“怕是另有阴谋。”

洛阳多牡丹,风起洛阳东,香过洛阳西。

洛阳牡丹誉满天下,花开之时,争艳斗丽,云蒸霞蔚。欧阳修曾在《洛阳牡丹记》记载了牡丹花会的盛况:“花开时,土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家园,棠棣场、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每年花期,洛阳会举办赏花大会、花市、花舞。届时,五湖四海的人都会来赏花,不论富贵贫贱,都徜徉于鲜花之间,流连观赏。同时,会期中还会举办盛大的商品交易会,商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有西域的,大光的,百济都的,东瀛的,暹罗国的,满刺加的,婆利的,大食的,寮国的,爪哇国的,红毛夷的……所售之物,皆是珍奇异兽,金银珠宝,各域特产,商品琳琅满目,屯街塞巷,堆积如山,令人眼花缭乱。

有明面上的买卖,也有地下的交易,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交易,比如贩卖人口。管你是壮大如牛的男人,还是娇娇欲滴的少女,抑或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婴儿,只要被贴上了出售的标签,就如同羔羊鱼肉般的商品,失去了做人的权利,只剩单纯的货物交换价值。

泱泱大国,竟还有如此龌龊的勾当,何其可悲、可恨!

洛阳城,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四面八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粮店、布庄、金玉坊、医馆、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唯一安静的只剩城中随处可见的牡丹,各色各样的牡丹。

迎宾酒楼那褪色的红色旗帜随风轻扬,悠哉地看着涌动的人流,懒洋洋地招揽生意。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它的魅力,它的生意依旧是百年如一日的好,高朋满座。

不多会,酒楼内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迎宾酒楼今天的花舞和商品拍卖会就要揭开帷幕。酒楼内,人多得项背相望,连端酒送菜的小二几乎都找不到地下脚。

但一楼中央方台的正前桌周围却空出来一块很大的空地。只见三个男人围桌而坐,桌上摆着一对硕大得几乎要滚下桌子的黄金锤,三人周身都透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桌子的左边,是个鸢肩豺目,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脸上一道深长的伤疤像条狠毒的蜈蚣,一动不动,仿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只见他在心无旁骛地擦着自己的大刀,哪怕刀上看不见一丝尘土和锈迹。

桌子的右边,是个鸱目虎吻,长相凶狠的中年男人,他的细长银枪斜斜的抱在胸前,枪头尖细,铮亮如新,不知道穿膛破肚了多少次,现在他只是在静静地喝着酒,耐心地等着台子上的花舞以及花舞后的拍卖会。

而正对着台子的那个,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他怀中搂着一个婴儿,婴儿是懵懵懂懂刚刚睡醒的样子,小脸皱成苦瓜状,小眼氤氲似乎开嗓就要哭闹,见状,他笨拙地摇晃怀中的爱哭鬼,嘴里还叫着“不哭不哭……”,看起来很是滑稽。

奈何小不点不领情,他的啼哭声很快就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绕梁不停,几乎要穿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但却没人敢上前言论一句,或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