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走在路上,对沿途的风景漠不关心,只背着一柄剑,也不说话。任由嗓子眼里冒火,任由汗滴滴落下或被蒸干。
临近晌午,风也不起。这一片显然是无人居住的废弃区,因为她始终是一个人,默默前移着。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俨然也分不清身在何处。是还在现代吗?怎么没有一个人,她走着走着,越走周身戾气越重。
现实与古代又重新吻合在一起,这让她记起那次被空投进沙漠的场景。一组十五人,分六组,每人携带三天口粮,一瓶水,为期一周。
压缩饼干的滋味不好,但能活命。她饿得狠时,将沙漠里能吃的动物都尝试了遍,就是没有去碰人的尸体。即使见过一个人倒下后被无数个人围住,即使能证明那样做也许真的能活命,她也不屑。
大概从那时起,她改变了对人的看法。一边是对生而为人的羡慕,一边是对生而为人的憎恨。那次考验,只有五个人活到了最后。
意识逐渐回溯,陌小墨有些莫名,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如今她身在异世,亦有能力自保,但她还是对要取她性命的人有一种十分直白的厌恶,以至于有些冲动了。不过她不后悔,她现在虽然没有了力气,但仗着内力恢复的快,自保总是足够。
一丝凉风起,陌小墨知道最难熬的时光结束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边,大批红霞遮天蔽日,很是迷人。“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不会下雨了。”一丝喑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地失落,陌小墨觉得有必要好好寻路了。
选定一个方向朝前,这次,她走得极其认真,仔细观测着路上的蛛丝马迹,不落下任何线索。
此时已是傍晚,还未碰上一个人,倒是看到几具裸露的白骨,这里显然离有人的地方更近了。”师兄啊……你……“
”!“隐约地,陌小墨听到人声。于是顺着声音,靠了过去。“师兄啊,师兄!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师兄!你不要我了吗,师兄!我是你最最最爱的师弟啊!”只见一个人抱着一具枯骨,哭得很认真。
看着那人腰间坠着鼓鼓地牛皮水囊,是抢呢还是要呢,陌小墨有些纠结。罢了,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没空理会自己,她还是抢吧。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她还是走到那人身边,然后打量了起来。
面前是一个古人,嗯,这一点毋庸置疑,证明她还在古代。打量的同时,那人也楞楞地看着她,然后来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师兄弟叙旧吗?”
陌小陌盯着他的牛皮水囊,眼神十分专注。于是那人下意识地解开绳索递了过去,“你师兄兴许有救!”喝完水,润润嗓子后,陌小墨慢悠悠地开口道。“放屁!我师兄都成骷髅架子了还能活?这都还能活!“那人腾地站起,手里的师兄也不管不顾了,指着地上散了架的骷髅道。
像是想起地上被他粗暴对待的是他刚找回的师兄,那人摸摸鼻子,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好在他马上抓回了重点,”你个骗水的把水还给我。”
陌小墨自然是不答应,反而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有心逗弄道:“既然都说我是骗水的了,那么你说,凭本事骗来的水为什么要还?”
“好啊,我严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当面骗我,我今天要不把它抢回来以后还凭什么在江湖上混。忒!兀那小儿,听到你爷爷的名讳还不束手就擒?”那人摆了半天谱,并指指向陌小墨举得手都酸了,见她仍未有回应,不禁暗自磨起后牙槽,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陌小墨自然是看得清楚他色厉内茬,不过并未理会,兀自抱着剑,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枯骨,“盐粒?还有这号人物?”陌小墨喃喃自语。声音不大,恰好旁边的人能够听到,于是传来一阵很清脆的磨牙声……
“你们师兄弟,走散多久了?”听到这,那人松了口气,活动一下被磨得生疼的牙,顺着话茬子往下唠着。“差不多几个月了,师兄下山,说要去漠北闯个名堂,气得师父吐了血。派我们一行人找他回来。”
“你是如何得出,他是你要找的师兄?”
“他就是我师兄啊,我们山上每个人都有这个,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自然就是我师兄了。”那人从怀中掏出两个灰扑扑的锦囊,一副你没吃错药吧的神情看向陌小墨。
“可据我观察,这是个女的。”陌小墨叹了口气,很肯定的说道。
“不可能,我师兄怎么会是女的!我师兄可是...”眼看着他转来转去,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陌小墨有些头大了。
“不是说你师兄是女的,是这个骷髅生前是女的!”
“当真?那她是不是就不是我师兄了?”走得累了,那人停住,很干脆地一屁股坐在荒草地上,抬头僵着脖子看陌小墨。
“嗯,我几时骗过你。”
“量你也不敢诓骗本侠!”那人收回目光,随意揪着地上的杂草玩,蓬松的脑袋上有杂毛迎风乱舞,被一抹束额堪堪固定住其中一部分。脸不大,五官端正,略显婴儿肥,看不出年龄大小。他身着褐色布衣,背负青剑,腰间别着一段短笛。如今正一脸不自在,尽量侧首避开陌小墨的打量。
见避无可避,他很凶狠地回瞪了过去,无奈少年戴着面纱,他看不清楚面容。只能作罢,于是随意抛了个问题出来,好转移一下这个人一直盯着他看的好奇目光。“怎么称呼?”
“陌小墨。”
“去哪的?”
“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去哪?那你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找高手单挑!”
“嘁!”严厉一脸漠然,词穷了。暗想,这人真tm不会聊天。
夜来临,荒原无际,戈壁滩上有寒鸦燥鸣,两人相对无言。良久,陌小墨开口道:“我去打猎,你生火。”
各自分开行动后,严厉手上动作却也利落,不一会儿便挑来茅绒枯草,捡了些散旧陈木,燃起了火。
不远处,他看见陌小墨掐着一尾通体狼棕色的旱蛇走来。取下的斗笠被随手放在一旁。将蛇往火堆里一丢,溅得火花四起。“自己处理一下。”陌小墨便靠坐在土坡旁,闭目休息了。
严厉撇撇嘴,将蛇用木棍挑出来,凑近去看,楞住了。我的娘耶,一条没成年的隐月王蛇!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暴殄天物!他面色沉痛,下意识地触碰了下腰间短笛,手有些不稳。这真的是隐月王蛇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纠结片刻,他还是将短笛从腰间抽出,抵在唇边,吹出几个短促的气音,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没效果?他又加重了气音,还是没有,于是有点想哭。我去,八成是真的隐月王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