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那怪物在追到山峰边沿就不敢再靠前一步，像是顾忌空气中高等族群释放的陌生威压。它不甘心地左右转了两圈，不时抬头看猎物越跑越远，只好放弃，朝旁边搜寻去了。
小个子在灌木丛里吃惊地望着远处的一切动静，激动万分。感谢大地，哥哥没死！他连忙擦干眼泪，警惕起四周，即使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靠近也不放松。
血腥味扑鼻，兽吼声越来越大。争抢造成的冲撞撼动山岳，从林深处传到外围，震得人头皮发麻，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直到天边微微亮起晨光，兽吼声越来越远。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明白那些暗夜的屠夫们要回深渊处休息了。只要天一亮，考验也会随之结束。
一个手握镰刀，七八岁的孩子走在前面。他因为担心自己的弟弟，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感受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他想都没想直接挣脱，看向身后。这才记起一旁同行的小娃娃，她还没到自己的腰高。
这帮人怎么这么狠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一瞬间，小孩心中压抑的恨意迸发，陌小墨只感觉自己手快被握残了。
是怕黑？默默在心底流下两行宽面条，她抬头给那孩子一个鼓励的微笑。笑完之后瞬间尴尬了。因为她想到现在还是晚上，应该什么也看不着。对，她绝对是脑子没带过来！嗯，一定的。
小孩愣在原处，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笑，一时间心中滔天地愤怒被压制。他慢慢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小娃娃，这才发现她没有任何武力，甚至没有在夜中看清世界的能力。
“你练过武功吗？”小孩有些心酸。虽然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了，但当看到小娃娃在朦胧的雾中摇头还是忍不住将她护住，按照记忆深处的印象，轻拍了两下她的背。
而此时，深渊上方丛林外围处布满了火把。每一块山崖峭壁都站满了人，他们静静等候着，等候着天明。
在最外层的远处，吵嚷哀哭声不断，隐约听到下注的喊声。
“哎，买大买小，买这一届孩子出来的单双数喽！”
“就这动静，我赌吞云兽，死二十条以上，加注加注！”
这帮人里有孩子的父母，也有其他不务正业的准宗派外门弟子。他们或多是在各个宗门里有些仪仗，所以无需参加所谓的内门弟子，精英弟子这样必须进入死亡深渊的秘林里。
他们大可从外门一级一级往上升，慢是慢了点，但重在能活命。若是后台足够好使，也是很快能赶上那些从秘林拼死挣命出来的精英弟子了。
峭崖上，离秘林最近的地方，各大门派的弟子屏息等候。血味太浓，不用猜也能感受到里面人的绝望。他们即使经历过这种事情，也都是手心一把汗。即使面上再不显，内心也极为胆寒。若不是这上方有各自的长老们盯梢，他们在听到兽吼声时怕是稳不住手脚，早就一哄而散了。
元一不由低头苦笑一下，若非身不由己，命不由天。这些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恐怕早就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戮杀殆尽，以敬天合了。
即使再不情愿驻留此地，但结果还是出来了。元一在弯腰恭送长老们进入秘林后，带领师弟师妹们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将消息公布，同时，维持好现场秩序。
地上放着好几箱铜子，是这个世界的货币。那些大宗门派许诺发下的补偿吧，也是一个个死去小生命的一点价值。
这一批孩童进去七千人，只有几个人还活着。算下来，不到千分之一的存活率。如此看来，收徒历练只是顺带，捡吞云兽尸体才是主要原因。若没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何能聚来这么多孩子。
“真是可笑的收徒历练！”趁那些宗门势力还在打扫战场时，一个青衣人头戴斗笠，在一片恭维道贺声中，离开下注之地。他朝秘林走去，期待能够碰到几个活着的小家伙们。
远远的，就听到一些人在谈论秘林中间有横空出世的山峰。青衣人稍微驻足，然后一刻也不停顿地朝秘林中央的无名峰域掠去。
有三个小孩的轮廓在雾中时隐时现。青衣人不加思索，直接冲了过去，他希望不是自己看错了。
三小一大人互相打了个照面，两方皆是无语。为防止气氛进一步恶化，陌小墨站了出来。故意压低声音，老气横秋地盘问他来自己的地盘干什么！
“你说这地方是你的？”青衣人故作吃惊状态。感兴趣地看着脚边的小娃娃。
“那当然，我还会骗你，这些地方都是我带来的。”小娃娃骄傲地挺起胸膛，一脸得意。
“那这些也是你的？”青衣人指着随处可见的金疙瘩。
“当然！”虽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用来干什么。但是在自己地盘上长出来，自然也就是自己的了。
“你可知这些有何用处？”青衣人可能觉得她有趣，也就总想着逗逗她。
“我用来装饰地盘的不行？”小娃娃气急败坏，俯身捡起一块很小的金黄色石头。
“怎么证明它是你的呢？”
陌小墨将石头放在手掌上递了过去，“你叫它，看它应不应，跟不跟你走。”
“哈哈，当然可以，等一下再证明给你看。”青衣人看着三个孩子都很聪明伶俐，尤其那个最年长的孩子，很是谨慎沉稳。不由爱才心起，打算收来当徒弟。“你们三个若想活命，可随我回去。”
“你是想当我们的师父？可是我们的命已经被人给买去了。”小个子的稍微沉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你能打过外面的那些人？你和他们有什么仇！”腰部别着镰刀的孩子直奔主题，想要问出这个人的目的。
“北宗与南门的关系，还不够明显吗？”青衣人欣赏地看向他，示意他可以继续问。
“明白了，我是牧封，这是我弟弟牧宇。我们没有什么要问的，愿意拜你为师，跟着你去学武艺”，两人走向前来。
牧封自报完姓名后，忍不住眼神示意陌小墨一起。直到三人都看向陌小墨，青衣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娃娃，你要和你哥哥们一起吗？”
“非也非也，我不想去！”陌小墨后退一步，举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继续说道：“我另有打算。”
小孩的哥哥劝说道：“你如何能生存？还不够那些猛兽一口吞下的量，快乖乖随我们一起回去，学好本事再来打怪物。”
青衣人只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的话也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直接把她拎起来带上就是。
时间不多，远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衣人略微思索，果断捞起两个孩子，等再要拎起陌小墨时，她却一动也不动。
“嗯？”青衣人使力，没动。再使力，还是没动。青衣人将两个孩子分别放在一旁后，想要动全力提起小娃娃来。可惜她却依旧纹丝不动。
“哼，你要是能拿得动我或我地盘上的一草一木，算我输！”小娃娃抱着手臂换个姿势，舒服地倚靠在一旁的树上，示意那人可以随便捡一块石头试试。
那人试探地俯身打算拣起一块金黄色石头。难道这炎武石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八成是了，他暗中使了十分力，依旧还是没将炎武石从平贴着的土地上抠出来。
甘拜下风，暗道人不可貌相，他怕是碰上什么不得了的山野精怪了。
“小子南门暗使殷卫，之前多有冒犯，这就告退！”青衣人恭敬弯腰，抱拳行礼之后，拎起那两个小孩，就上行至树顶，几步前移消失在天际。
“哎，兄弟，后会有期啊！”陌小墨挥挥爪子，自己慢慢爬坐到一个小树上，偷偷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