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武世界,已到绝境。大势力不断割扯,形成了一股股极小的队列。对此世界来说,资源的匮乏已经养不起来任何势力了。他们都在为自己奋斗着,为努力生存下去奋斗着。在当前,他们已经不必计较谁得的地方多,位置广,视野开阔的表面东西了。
要知道,不入流的小群体没资格谈论那些遥远的憧憬,他们曾经的希望在兄弟们一个个离开中变得支离破碎。这老天不长眼,亦不给人活路。他们的境界跌落,他们的粮食因干旱而颗粒未收。风沙尘暴摧残着活着的人的意志,有人渐渐死去,什么都没留下。有人渐渐麻木,游荡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存在。找到吃的,才是现下唯一实在的东西。
所以,当有一小群人来山中挑拣时被墨渊的徒众强行拦下后,他们的眼神是奇异的,震惊之后是莫名的心安。那眼神刻着的麻木下,隐藏着解脱的渴求。
那旗帜上的字迎风猎猎,昭告来人这是一片有主之地。今后若谁不打招呼闯入,全部扣留,下田劳作。田中有人监视,这些人全都带有武器,一旦有谁试图捣乱洛尘定的规矩,便会毫不留情地立即诛杀。
高高低低的荒埂下,全都是赤着胳膊的流窜者。他们不属于任何队列,只是夹杂在生与死之间的未亡人。这些人有的极其难惹,心气孤傲,很多都是从没进过小组群体的孤狼。他们没有纪律,在他们的眼中,任何东西向来都是只分能抢与不能抢之别,不能抢想办法把它骗过来也无不可,其他没有太大差距。之所以没吵吵嚷嚷,全是因为看那渊主做的事情还算地道。
荒埂开拓后的地带着些微湿意,不一刻便在太阳的暴晒下变得无比干燥。有人弯腰忍不住碾了一下这松趴趴的土,将袋子中发放的粮中掩盖在土中,暗自摇头。这墨渊造孽啊,好端端的食物不吃放在地里埋着,这种土能种出什么来?到时候失望了,还不如没种过呢!
这里头劳作的人,与那些赤着胳膊袒胸露腹的垦荒者大不相干,很多是不断分裂再分裂出去的江湖小白。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太弱了,弱到没人愿意带他们玩,俱都是从各个小群体中踢出去的累赘。这些人消息面不够广,平时在队里也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被排斥在队列的边缘。所以在被踢出去以后,他们并不了解哪里资源相对丰富,适合捡漏,哪些地方没有资源,甚至十分危险。
老手们才是最清楚这里状况的人,这里地势及广,却是有名的不出粮食的区域,根本白耽搁功夫。他们根本不愿意再多走一圈重新搜寻这空荡的山谷,因为这里曾经被他们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在希望与失望中一遍遍徘徊着,相当痛苦。所以当听到有人打着墨渊的旗号重新占地,他们还把那领头的嘲笑一番,这种生存环境还建势力,八成是脑子被饿坏了。
很多人都在看着好戏,看那些人何时忍不住重新开始过游荡生活。既然没了期待,可也好在大家都一样,都在为温饱活动着。可惜,那新任渊主将势力建得有声有色,这让他们如何不能眼红。他铁定是藏有一大批粮食,抢!有人当下断定,集合了一批批人就要去抢,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失败。
那墨渊里的粮有高手护着,想也没得想。这是当时人们的共识,因为付出代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寻衅滋事者,杀无赦!这洛尘是铁了心的要树大派威严,唯有凛而不惧的态度,令人生畏的实力,才能以最为强硬的方式将那份言出必行的冷酷刻在来犯者的脑上,记在他们心里。
任何前来找茬企图抢粮或试图路过的所谓不知情者都被强行扣住,盘问或较量一番后,要么被灭要么下田劳作。这其中最短三日,最长十天,再多没有了,而且每天名额有限,这期间管吃管住。只要不搞破坏,不抢粮逃跑,几乎不会有性命之危。
这种消息一旦放出,还真让很多人欢喜了一阵子,一时生活都有了奔头。每天早早排队去那溜达的人不计其数,就希望尽早地被巡山的人发现,盘问盘问后带着他种地去,如此便一日三餐就都有着落了。
于是,墨渊的人趁着天地尚未恢复正常的时段,使劲找人拓土,埋种。那段时间天气好得叫人绝望,三日雨停后烈阳依旧炙烤着大地,人人不信这鬼天气能种出粮来。只当他们孤注一掷,是魔怔了,生死全靠天运撑着可不是魔怔了吗?
是以大部分人在劳作结束后选得都是熟食,只有极少数人以熟食向监管他们的人兑换了谷种。总算要留点希望不是吗?怀揣着谷种的人如此安慰自己,顿时心里好受了很多。
说起种粮,洛尘起初也是十分费解。在足不出山洞的渊使告知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时,他还是欣然照办了。那位神通广大,说不定也能通晓一些未知的情况,他若占得先机,与他开局十分有利。不过可惜,每次都等得那烈日当头暴晒时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傻子。
山谷中,还有人人知晓的一处禁地,那是九位尊使闭关的地方。洛尘再没看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只有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他才请得动里面的人出手帮助,至于陌小墨,他是再没有见过的。
他见其他的渊使出手,还是在很久之前。那天多人围山,闹得很,也是人数集结规模最空前的一次。那次他受了重伤,身边精锐损失近三分之二。里面的人才堪堪出手,那位不知姓名的人就站在山洞外,看他们边打边退至闭关位置。
黑沉的眼中没有情绪,他只催动了所有可见的兵器,大片的枝木被剑气削得锋锐,随着无主的刀剑纷纷投向来者,刺穿他们的头颅后仍是既往无前,收割更多的性命。
当事件平定后,那位并没有着急立刻进去继续闭关。他看着尸堆中快要挂了的墨渊新任者,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些话,把本就重伤的洛尘气得差点吐血身亡。
“你小子,该说一声硬气。把人拼没了才想着叫救命,也幸亏我当时醒着。不然那蚊子大的声音谁能听清?”听着这么讨厌的声音,洛尘想到了此人是谁,他的右臂有些不舒服,一下子就找到了被尘封的记忆。
呵呵,洛尘不是傻子,他还能听得清楚。他绝对是在嘲讽他功力不够深厚,洛尘气得胸疼。可是他没有借口反驳,毕竟人家出面解决了。还是很轻松的那种,一上来就力压全场,让人不服不行。
他再一次忍不住拿出那个治伤效果神情的药来,慢慢凑近鼻端细细闻着,眸色深沉,暗叹世间怎么能够允许有这么逆天的东西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