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分析死囚?死囚还有什么可分析的?”
“死囚当然得分析,陈琦虽然是入室盗窃,致人死亡,但根据系统给出的结论报告,这人有隐瞒犯罪案情的可能,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他过往的犯罪史。”
“靠电脑程序判断一个死囚,这种行为科学吗?”
“是否科学等我和犯人见面之后,就水落石出了,只需要您安排一下就成。”
“当然没问题,有省厅的介绍信,您的工作,我们一定大力配合。”
很快陈琦便坐在秦老鬼对面,这名死囚的胆子似乎很小,双眼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停的搓着双手,这种行为是因为他内心极度恐慌所造成的,秦老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道:“你是因为入室盗窃致人死亡的?”
“是的,我真没想到杀人,只是被他抓住后我过于慌张,将他推倒后没想到他后脑勺磕在了茶几上,我都后悔死了。”
秦老鬼似乎是随口道:“又是脑袋碰到硬物了。”
杨德才却发现十分平常的一句话却让陈琦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接着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抬起头看了秦老鬼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秦老鬼非常仔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看到陈琦有如此反应后他似乎微微动了动头。
过了一会儿秦老鬼道:“你其实并没有杀人动机,只是在慌张的状态下致人死亡的?”
“是,我只是个小偷,我不是杀人犯。”
“可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执行死刑。”听了秦老鬼这句话,陈琦用力咬了嘴唇一下,呼吸也立刻变的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恢复平静。
秦老鬼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死后孩子如何生活,还有你的妻子,别人会如何看待她?假如有一天她改嫁了,新的丈夫能不能对你孩子好?他会不会虐待你的儿子?这些问题你考虑过吗?”
“你别说了,我都是要死的人,就算想管也管不了这些事。”
“其实你完全有活下去的希望,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呢?或许你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前途,但是你想过没有,你都无法保护他了,创造的这些虚假的希望真的能有作用?”
听了这句话陈琦彻底崩溃了,他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杨德才内心惊讶,无法用语言形容,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可以分析死囚的软件系统?
作为当地公安机关,虽然进行了多次的审讯工作,杨德才并未发觉隐藏在陈琦身上的疑点,却被一个远在北海,和此案毫不相干的人,查清楚了,到底是真有这套系统存在,还是眼前这个邋遢的人能掐会算呢?
秦老鬼语气显得更加坚定了道:“其实你知道自己是有机会活下去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弟弟好,就应该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你活下来的意义,远远超过你以死亡换来的机会,我想在这二者间无论是你的弟弟,或是你的妻子、儿子,他们必然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非那个所谓的前途。”
陈琦再次抬起头,眼神变的不再游移,他以非常坚定的语气道:“我坦白所有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杨德才立刻从身上摸出记录本道:“你说。”
“我要检举凉京市立大学教授陈宗诗,他杀死了妻子。”杨德才手不由自主抖动了一下,在本子上画了一道长长的“勾”,似乎是肯定对方说的话,秦老鬼则重重舒了口气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人不应该袒护魔鬼,那样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那是四年前九月份的一个晚上,我去凉京市立大学校长家行窃,因为得到消息他从法国刚回来,肯定能偷到一些好东西,校长家是在新盖的教师职工宿舍三十层,就在我找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十八楼的一户,一名男子,用针管吸取液体,当时我以为他要吸毒,不免觉得奇怪,因为这两栋楼,里边住的都是凉京大学的老师,而且要吸毒的人我也认识,是凉京大学人体结构学的教授陈宗诗,因为他是我弟弟的博导,所以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吸毒,就看见他将针管里的液体挤入一杯水中就离开了,然后,他老婆进入房间,却喝了这杯水。”
“我这才知道他下的是麻醉剂,当时心里奇怪,他为什么要麻醉自己老婆,就继续看下去,过会儿只见教授洗过澡,站在床头前似乎是喊了一声,见老婆没有反应,便将侧着睡的人身体翻成正面,然后摸出一支高跟鞋对他老婆的额头轻轻敲打。”
“怎么个敲打方法?”杨德才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毛。
“就像是敲钉子那样,但是肯定没用那么重的力气。”
“你当时距离他家屋子那么远,如何知道敲打时力气的大小?”秦老鬼道。
后来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想不明白陈教授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于是隔了大概一个多月,我又潜入校长家,偷看情况,结果发现他拉了窗帘,不过从映在窗帘上的人影,也能模糊看出他又做了同样的事情,我这个人有一定的窥私欲,做小偷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胃口被吊起来,我也不管了,于是潜入陈宗诗家,躲在床下,到晚上果然再次见到陈教授用鞋底子敲老婆脑袋,当时我特地把手放在床垫上感觉他敲击的力度,只觉得震动感非常弱,但是频率很快,当时我认为陈教授可能和我一样也有特殊的心理需求,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之后过了大约有一年,有一天弟弟告诉我说他师娘死了,死于脑溢血。”
“我听说后,立刻就将她的死因,和陈教授古怪的行为联系在一起,可是我又不好乱说,因为在这之前半年,陈宗诗已经安排弟弟去美国一所著名学院深造人体结构学,当时弟弟差不多已经快要走了,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如果用小木棍不停的在额头上轻轻敲打,时间长了会不会致人死亡?”
“弟弟说如果是在眉心部位,长期敲打会导致血管变形,而且颅脑不断承受击打力,即便只是非常轻微的击打,天长日久颅脑内外肯定会形成内伤,一旦发生类似血压骤升的情况就容易导致变形的血管爆裂,其结果和脑溢血差不多,我这才明白,陈教授天天晚上用鞋底敲老婆脑袋,目的是要不留痕迹的杀死对方,想到这儿我真吓个半死,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宗诗想把弟弟出国的名额拿掉,我一怒之下就要来了陈宗诗的QQ号,交谈时用这件事威胁了他,陈宗诗最终还是让我弟弟去美国深造,而我也因为担心弟弟的学业,所以从没有对外吐露这件事。”
杨德才写字的手都在颤抖,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用力晃了晃手腕道:“真邪门了,这手根本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