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8分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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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十八禁的pose都来了。”认清事件真相的夕夜摇着头帮忙把颜泽从地上扶起来。

“我看这一出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新凉一边说一边想扣上自己的衬衫,却发现第二粒纽扣被女生硬生生地拽掉了。眼下“自作孽”的形容加在自己身上也蛮贴切的。

女生“哎哟哎哟”地呻吟着被安置回沙发里:“我是为了救你好吧?”

“我可不欠你哦,相互抵消了。要不是我用手垫着,你后脑勺着地试试看?不休学回家才怪。”

“唉,不要吵了。”季霄按按太阳穴,看向一直哼哼唧唧的颜泽,“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看一下?”

颜泽缓慢地摆摆手,一副要交待临终遗言的架势:“没--事--”

新凉在沙发边蹲下,从塑料袋里掏出滚雪球,恶作剧般地冰冰她的脸:“还要吃么?”

女生直接笑着张开嘴:“啊--”

“还要吃么?”甜品桌对面的季霄用手支着头问道。

“不要了。”女生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过,你真的不要尝一下么?”

男生眉头微蹙:“我不喜欢吃甜食。”

话一出口。即使哈根达斯比滚雪球高档很多,也吃不下去了。

颜泽有点失落地咬着木制小勺。

如果是类似“我对甜食过敏如果吃了的话就会眼睛失明耳朵失聪五脏六腑全部失调”的理由倒可以让人接受,但仅仅是“不喜欢”就连一口也不尝,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像这样观察动物进食似的盯着,谁吃得进去啊?

一盒冰琪淋都还没见底,女生就站起来,做出开心的样子:“啊,吃饱了。去看电影吧。”

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毕竟是第一次约会,因为对方不肯吃甜品就翻脸有点说不过去。

下着小雨的傍晚,很难打到出租车,在路边撑着伞干站了半个多小时。颜泽是急性子,已经快要放弃去电影院的计划。这时候,一辆空车被男生拦了下来。

女生迫不及待地坐进去:“去八佰伴。”

司机回过头说:“15元。”

女生一愣,还是答应了。

原本按照计价表大约13元左右,堵车时才可能到达15元,但现在不可能因为这么两元钱回到雨中去多站半小时。

因为路边不时有焦急的等待者在招车,司机大概看得心烦,还是将空车牌翻了下来。计价表有节律地跳动着。

在商场门口停下时,计价表上显示的数字果然是13元。男生从钱包里掏出零钱递过去。司机一看答道:“是15块钱,少给了。”

男生先前站在车外没听见女生答应的价钱,指着计价表说:“明明是13块啊。”

“按计价表算的话我干吗要送你们啊?”司机火气挺大。

已经下车的女生连忙重新坐回车里打着圆场:“哦,是的,我先前和司机讲好15元。季霄你没有零钱么?我这里有。”

“这不是零钱的问题吧。”男生继续固执,“本来就应该按计价器算哪。”

“上车时我说过不按计价器算的。”

争执间,颜泽已经从钱包里掏出两元零钱从驾驶员护板上方的缝隙递去,手却被较真的男生挡开:“我不是没零钱。不对的人是他。你先下去。”

颜泽咬紧了嘴唇,脸色煞白地开门下了车。

总觉得和想像中的约会差别很大。

包括上车时男生体贴地打开车门将女生让进后座,女生努力保持优雅的姿态往里面靠,却换来“砰”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

直接拉开副驾驶室旁的车门,男生俯身坐进来。出租车开始启动。

颜泽扭头向车窗外,对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雨景发了呆。

站在商场的房檐下遥望停滞不前的那辆孤零零的出租车,颜泽想起很久以前的夏天。

父亲难得回家主动要求尽父亲的责任,去学校接当时还是小学生的颜泽回家。半路看见卖水果的,停下车伸出头。

“西瓜怎么卖?”

“五毛钱一斤。”一看就是郊区果农的男人摘下草帽擦擦汗。

“六毛卖不卖?”

“哈啊?”

为什么不但不还价反而抬价呢?小学生颜泽不明白。“那些农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这么热的天还在工作,实在太辛苦了。”父亲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你要是像爸爸一样吃过苦就会理解。”

虽然颜泽从小就没有和做外交工作的父亲生活在一起,但父亲对她的影响要比母亲大得多。血液里流淌着相同的个性因素,任凭外界怎样变化也改变不了温热的本质。

身为女生,颜泽对于讨价还价没有像大多数女孩或者说大多数女性--包括妈妈在内--那样的浓厚兴趣。即使有时也小肚鸡肠,但性格中毕竟更多的是善良和忠厚的成分。厌倦斤斤计较,尽量避开去需要讲价的商店购物。

而季霄,可以称得上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为什么会踩中颜泽的雷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仙度瑞拉穿上小鸟带来的晚礼服和水晶鞋来到王宫,她的美丽令所有人惊叹不已。

王子立即上前挽着她的手,整晚都只与她跳舞。而每当有人要邀请仙度瑞拉时,王子总是说:“这位小姐正在与我跳舞。”

有很多女孩都是仙度瑞拉,但只需一双水晶鞋就可以让她们成为公主。或者说,即使是失去了水晶鞋的仙度瑞拉,本质上也还是高贵的公主。

那么,王子呢?

失去了光环的王子依旧是王子么?

为什么童话从不讨论王子殿下是否配得上灰姑娘?

“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开门的夕夜瞪大眼睛把颜泽让进去。

“我还猜想你应该会半夜才回来呢!”

“哪有那么夸张。”女生有气无力地回答,弯下腰换拖鞋。

为了表示重视,还特地在初春时穿裙子和高跟鞋出去,结果对方却如平时一样穿着应季的毛衣和外套。除去外貌上的差距,连打扮也相当的不登对。简直就是漏洞百出的约会。

颜泽倒在沙发上连想都不愿意想,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今天老妈不是去应酬,放阿姨的假让你出去打发一顿么?难道……夕夜你自己在做菜?”

“啊,是的,因为本来就有点做过量,所以也有你的份哦。”夕夜从厨房探出头来。

“欸?”颜泽这才找回元气,跳起来冲进厨房,“好厉害。这是什么?”揭开锅盖时被突如其来的蒸汽吓得差点摔倒,发出奇怪的“呜”声。

“你当心点啊。那是正在蒸的饭。”夕夜回过头,“要一起来做菜么?”

“饭不是用电饭煲做出来的么?”颜泽依然傻头傻脑地拎着锅盖。

夕夜转身接过锅盖重新盖上:“蒸的饭更好吃,现在还没好。”

“厉害啊。这正在做的是什么?”颜泽踱到另一边指着夕夜正在打花刀的鱼。

“白汁鲤鱼。你没事做的话可以帮我切点葱姜末。”

“唔,好。”女生颤颤巍巍取过菜刀,“不过,夕夜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经常看,预感自己可以做。”夕夜笑着从锅里盛了一勺汤尝,立刻变成苦瓜脸,“糟了,好咸。”

“原来夕夜也有不大擅长的事呢!”

“小泽,”女生突然正色起来,“每个人都不是完人,这点你应该明白。说吧,季霄怎么惹你生气了?”

“欸?”动作突然僵住。

“下午两点出门,五点多就回来了。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如果不看这些的话,光想像一下季霄一贯的个性就会知道,约会不可能顺利的。别装啦。”

“啊?斤斤计较?”夕夜往锅里倒入油烧热,再抓过颜泽切好的葱姜末扔进去炝锅,“说起来他缺点无穷多,这一条我倒没注意过。”

颜泽沉着脸:“光想想就气人。你了解的,我最讨厌扯来扯去的人。”

“没错。说到这个你还真是有点男生性格。上次体育部准备运动会开幕式,如果不是嘉莹去帮忙,支出至少会翻一倍。所以说你那也未必是什么优点。”

“但男生的话,还是干脆一点才好吧。”颜泽不服气。

夕夜又继续把淀粉和料酒等一系列佐料倒进锅,铁铲不断翻炒:“对了,你还没发短信吧?我看你回来后就一头扎进厨房来。”

“什么短信?”女生茫然。

夕夜转过头用怪异的眼神盯着颜泽看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什么啊?”女生又追问一遍。

“他……送你回来的时候不会连‘到家后发条短信给我’这种话都没说吧?”

“没、没啊……等下,什么嘛!是我自己坐公交车回来的,说起来还真是倒霉,完全拦不到出租车。”女生无节制地抱怨起来。

“哈啊?约会结束后让女朋友自己乘公交车回家?”夕夜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那他还真是相当差劲啊!”

颜泽却反倒不太在意,迫不及待地取了双筷子尝了一口鱼,惊喜道:“好吃!”

“真的么?唔--这是第一次做菜啊,居然这么成功!”

这是第一次约会啊,居然这么失败。

虽然三月已经算是春天,但天气依旧阴冷。

不过,教室里始终开着空调暖气,实验室里又燃烧着二十多盏酒精灯,总体感觉只有在走廊上度过的短短几分钟比较寒冷。多数女生都大无畏地穿着裙装冬季校服,而颜泽,由于需要借助高跟鞋的力量与死党保持同一高度,所以只好融入男生们的裤装大潮。

“借过。”新凉从两个女生身边飞奔而过时丢下一句,“背后看你们俩像情侣啊!”

“很般配吧!”颜泽大大咧咧地用手揽过夕夜的肩。

“啊,啊,啊!”夕夜突然发出几声怪叫。

颜泽莫名其妙地侧过头:“怎么了?”

“你的手表啊!”女生避瘟疫一样退后两步。

距离突然拉开,颜泽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亲密动作”在手腕穿过夕夜自然卷的披肩长发时被手表缠住了一束。

两个女生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分开。旁观的几个同班女生最后都忍不住上来帮忙。

夕夜从颜泽的手表缝隙间顺出那缕断发:“你一定要赔偿我精神损失。”

“谁让你披头散发来着!早叫你用皮筋绑起来的!”女生死不认账。

寒冷的天气让人无心观战。把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了一点,女生们加快步伐往实验室走去。最多来两句无奈的劝解“别闹了”或者善意的提醒“迟到的话,班导会发飚的哦”。但,隐藏其中的,也许还有歹毒的预谋。

隐秘却不可忽视的预谋。

做实验前,颜泽东张西望走神时突然发现,斜前方的夕夜已经把头发扎成了马尾辫。

笨蛋。没让你那么极端啊。

连耳朵也一并露出来不觉得冷么?看着就冷!虽然颈部曲线很完美,不过颜泽还是在不远处兀自打了个寒颤。

除了寒冷恐怕还会有别的隐患。班导宣布开始实验大约十分钟后,实验室的上空突然响起裴嘉莹极具特色的尖叫声--

“啊--夕夜!你头发烧着了啊!”

全班立刻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朝夕夜的方向涌去。颜泽离得近,两步就跨到身边,还算有点头脑地打开两排实验桌中间的水龙头,抓起烧杯接水用最原始的方法灭了火。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紧接着赶来的班导松了口气,检查女生有没有被烧伤。

就像夕夜斜后方坐着裴嘉莹就注定了事件知情度扩大一样,如果正后方坐的是萧卓安的话,恐怕是不可能用 “不小心”来解释的。

颜泽在扫视夕夜四周座位后立即发现了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原因,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英雄救美”的过程中碰翻了什么液体在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头发被烧焦一段的夕夜身上时,颜泽被来自侧面的一股力量莫名其妙地推进了实验室后面狭窄的准备室。

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女生反应有点痴呆:“干吗啊?”

新凉一脸严肃:“赶快把裤子脱下来。”

“哈啊?”颜泽的脸色瞬间转红。

紧接着连头也被重击一下,男生绷着脸:“你脑袋里有没有一点纯洁细胞啊?”拎了拎女生的裤腿,“硫酸泼到身上都不知道。”

“啥--米?”女生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手忙脚乱把裤子脱下来扔在一边,“然后呢?怎么办?”

“然后--”男生挠了挠头,抱歉地笑起来,“我也没想好啊。”

“太过分了。”咬牙切齿。

“否则呢?要在季霄面前脱裤子么?那样的话我觉得明天会看到‘阳明中学某女生羞愧而死’的新闻报道哦。”

“话是这么说,但目前的处境也够狼狈的吧。”

眼下是穿着丑陋的毛线裤被困在准备室不敢出门,而校服裤子已经被烧出一个大洞,并且那个大洞还在坚持不懈地逐渐变大。

“反正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等到下课后我出去叫--你们寝室有谁来着?……叫翟静流帮你回去拿一条过来换。”

这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了。

冷风从房间的各种空隙中灌进来,女生盘起腿,打了个哆嗦。心里发出“人生真是劫难不断啊”的悲鸣。

新凉体贴地脱下外套盖在女生腿上。

男生突然笑出声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我们俩在这种暗房里又脱衣服又脱裤子的。哈哈哈。”

“你终于发现啦。”女生脸色无比衰败。

“话说上次……在体育部办公……室里摆那种pose之后,季霄好……像……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啊,哈哈。”男生笑得语句都连贯不起来。

“季霄么?怎么可能!他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喂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么有信心了?”

什么时候开始呢?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理所应当地对他完全信任。

球赛结束哨响起的同时划出优美弧线,只要是他投掷的球,就坚信这根线必然会穿过篮网。

自管会竞选中本该最紧张的环节,却反而变得漠不关心,坚信他当选是必然的结局。

两个人的关系,从第一面就注定了。心里涨满少女情怀,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也从不考虑别的可能性。

按照恒定轨迹往前走。已经走过那么漫长的距离。

漫长得转身都回望不见最初的原点。

漫长得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颜泽不知道男生是怎样结束与出租车司机的纠缠的,等到男生黑着脸匆匆穿过雨幕向自己跑来时,离电影开场仅剩下五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季霄去买票,颜泽去买爆米花和可乐。两边都需要排队,季霄快一些,结束后绕行到还在排队的颜泽身旁一边聊天一边缓慢地前移。

就快要排到收银台时,一个打扮得很非主流的男生突然站到颜泽前面,女生下意识地“嗳”了一声。

男生转头看了一眼,立刻换出抱歉的神色:“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没在排队。”一边说还一边点头哈腰,就要往队尾走去。

季霄突然拉住那男生:“如果她不说的话,”指了指颜泽,“你是不是打算插队啊?”

四周的气温顿时下降几个刻度。

颜泽脑袋里“嗡”的一声。店员招呼着“快点啊”,才发现轮到自己了。

女生往前迈了两步,绕开两个面红耳赤的少年,掏出钱包,对着不太耐烦的店员踌躇了几秒,突然转过身朝向专注于争论的季霄:“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了,你自己看吧。”

怎么会从没有注意到,他是这样锱铢必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