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什么?”明樱正好从浴室出来。
满头大汗的CICI一边抓起茶几上的杂志对着自己猛扇风一边说:“啤酒有吗?”
“有。”明樱转身去了酒柜边,“别扇了,开了空调,容易头痛。”
CICI拉开易拉罐,“咕嘟咕嘟”豪迈地喝了几大口,才问:“什么事啊?”
明樱在茶几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问你,社长结婚好几年了,到现在没有孩子,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传闻是社长的问题。社长除了夫人之外还有几个情妇,但都没有生孩子。”
“可我今天和林慧去逛街,听她的话有点蹊跷。‘如果能给你哥生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而不是‘如果和你哥能有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
“什么区别?”CICI精明,也知道这话蹊跷,但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出。
“他们两夫妇和外界传闻都声称没有孩子的原因在社长,但林慧潜意识里觉得没有孩子责任在自己。这很矛盾。”
“但是,一句话说明不了什么。毕竟社长在外面的女人也都没有生下孩子。”
明樱沉思半晌:“我问你,你们理事长和社长夫人婆媳关系怎么样?”
“这我不太清楚,但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明樱双手交叉在胸前,蹙起眉:“百里玲和林慧关系不差,说明问题确实是出在岑时身上。岑时自己也是这么认同的,肯定是去医院检查过。但医院的话……林慧……是学医的……让岑时和百里玲更加确信的证据是,外面的女人也怀不上孩子。可林慧……是学医的……”
CICI搞不明白明樱反复念叨的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明樱抬起头,脸上露出奇怪的得胜般的笑容:“你以前做社长助理的时候,有没有留心过……社长每天吃的用的,有什么固定规律?”
“规律?”
“每天吃同样的东西,每天用同样的东西。数年如一日。”
“每天……会吃一些药,到底是什么药不知道。用的……香水是固定品牌的,有时我会去帮他买。哦,还有每天喝的茶是一样的。”
“药?”明樱翻着眼睛想了想,继而摇摇头,“不是药的问题。”
“你知道是什么药?”
“知道,抑制某种疾病的药。如果被换掉……”突然想起了当年GIN换掉自己的心脏病药,心有余悸,“恐怕早就发病了。会让你去帮忙买的香水也不可能出问题。茶是怎么回事?”
“我刚被调来当助理的时候早上帮他泡铁观音,但他不喝。他只喝夫人配的纯天然的花草茶。据说有降血脂的功效,他经常在外面应酬,所以也很注重保养……”CICI说着突然打住,“你是说,茶有问题?”
“只是有可能。如果不是茶的问题,就可能是家里长期用的什么东西。那查起来就费事了。总之,我见机行事吧。你听我安排就行了。”
CICI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明樱。
明樱知道她困惑什么,抬了抬眉毛:“你只要想象一下--如果理事长和社长知道有生育障碍的人是林慧--会发生什么状况,就能理解了。”
CICI离开后,明樱正准备睡下,轩辕就打电话来告诉她:“周二岑宛预约了美容,做的是两项80分钟的脸部护理和一项35分钟的全身SPA,即使有些程序同时做,也至少会在美容院呆上两个小时。”
“她预约的是单间吗?”
“是单间。”
“预约了几点?”
“下午三点。”
“按预约到美容院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出美容院的时间确定不了,对吗?”
“嗯。”
“那你帮我也约周二下午三点半的美容,两点半到我家来接我吧。”
“三点半?不是三点吗?”
“预约三点半,但我要三点到那儿。”
“你想和岑宛见面吗?”
“我不想和她见面。我只想让她看到我和你见面。”
轩辕的红色跑车太醒目,停在美容院正门口的马路上。岑宛从下车那一刻起就认出来,满腹狐疑,所以进店时留了个心眼,没摘墨镜。
轩辕站在一个女人的身边,女人坐着和前台小姐说话,从背影看起来身材很惹火,像是艺人。岑宛离得太远,听不清对话内容,也不确定那女人是谁,但光看两人的亲密程度岑宛就火冒三丈。
强压住怒火瞅准时机闪进换鞋的隔间,透过门缝往外看,认出了那是季明樱,更加咬牙切齿。
果然是个狐狸精!
明樱板着脸看着轩辕,轩辕向前台小姐鞠躬赔着笑脸:“真是太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们的预约很满,但这实在是我的疏忽,我女朋友让我帮忙预约,可是我却听错了时间。她的行程安排也难更改……所以……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回想起轩辕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主动对外承认过自己是她的女友,岑宛的指甲掐进了皮肤里。
前台小姐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情侣有些面熟:“哎呀,你是轩辕辙吗?看起来、看起来……因为她长得像季明樱,所以……应该不会两个人都这么像吧?”
小姐的大呼小叫引来好几位工作人员的围观。
明樱坦然点点头:“嗯,我就是季明樱本人。这也是轩辕辙本人。”
小姐惊讶又欣喜地捂住张大的嘴:“原来传闻中的恋情是真的呀!真是男才女貌呢!”
明樱不太能理解她异常的激动,但却打心底里感谢她无私的造势行为。早觉察到从身后鬼鬼祟祟闪过去的人影,以及隐藏在缝隙后的视线。
明樱按计划给轩辕使了个眼色,轩辕立刻会意,俯下身揽过明樱的肩:“当然是真的了。”
岑宛差点想当场冲出去撕烂季明樱的脸,但想起妈妈的嘱咐:“千万不要在轩辕面前表现得过于厉害过于泼辣,绝对不能冲动,就算是深深喜欢你也不会乐意看见你歇斯底里的样子。男人,只能智取不能豪夺。要牢牢把他的心攥在手心里,要懂得使心计。”
岑宛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包里掏出药,没有就水就吞了下去。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她哪里猜得到,那所谓“男才女貌”的一对情侣,不过是在演戏,更猜不到的是,这幕戏是专门演给她看的。
定神之后便开始策划着怎么算计,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算计了。
幸福的时候总在自我怀疑。
谁能想到?痛苦到极限,心怀着恨意,却反倒有了目标,多了坚毅。
作为组合刚出道时,每天按照经纪人的计划东奔西走赶场子,参加各种娱乐节目的录制,各种宣传写真的拍摄,没有通告的时间总在练习室度过,从凌晨忙到深夜。
成名单飞后,出门去便利店买瓶水也常被记者跟拍,即使不录娱乐节目,曝光率也足够。练习室也逐渐变成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出现的地方,太频繁地出入反而会被练习生们背后议论为“做秀”。照顾生活和工作的助理们多起来,方方面面都做得周到。睡眠也有了保障。
但这些表面现象并不代表实际辛苦程度的降低。
相反,内心的压力远比出道时大。
被更多的歌迷寄托了期望,担心创作不出好歌辜负了他们,担心不够平易近人让他们疏离,担心所作所为不成表率叫他们失望。一首单曲,一张专辑,一场演唱会,甚至一个公司的成败,全变成一个人挑起的重担。
也逐渐明白,成功不总和努力成正比,决定胜负的有时不是实力而是心机与运气。
精选专辑一战中,明樱的心机藏在40余本杂志的封面照和专访预告里,实力则藏在用心重新灌录的二十二首歌里。至于运气……
“一定会走好运的。上帝怎么忍心不眷顾你?”
岑时说这话的时候,明樱正趴在车靠背上稍作休息,准备开赴最后一处拍摄地。
心脏已经在罢工的临界点前。心悸,胸闷,身上冷汗一阵一阵,即使加大了药量也无法抑制。还有另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身体里和自己分享营养。这种身体状况下,疲劳困乏根本不值一提。
明樱喝了CICI递过来的营养品,深呼吸几下,强打起精神坐直了。
“为什么这么拼命呢?”岑时既心疼又感动地看着她。
为了年少时的梦想,为了自己对事业的执念,为了从中获得存在的勇气。
也为了复仇。
可是,这些都是不能泄露只言片语的秘密。
能说的只有虚伪却令人动容的回答--
“理事长年纪大了,岑小姐现在自己经营画廊,以后也终究会嫁到轩辕家成为轩辕家的人,整个百里公司上下要靠哥哥支撑,作为公司里最昂贵的商品,我当然要为哥创造价值。想为你多分担一些,你是我的亲人,仅此而已。”
岑时盯着明樱的眼睛,足有好几秒钟,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中的戒备却明显地消失无踪,让明樱暗暗松了口气。
看似应有尽有的人,总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