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10天后,8月21日,杰普师傅可以下床了。它的伤口已经结疤,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像以前那样灵活和强壮。就像所有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它胃口极好,于是记者让它随便吃个够,因为他认为人类经常滥饮滥食,而猩猩却有节制饮食的本能。纳布目睹他的徒弟恢复了饭量,大为欣喜。
“吃吧,”他对它说,“我的杰普,把这些都吃完吧!你为我们流了血,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让你恢复健康!”
8月25日那天,大家听到了纳布在呼喊着伙伴们。
“赛勒斯先生、吉丁先生、赫伯特先生、潘克洛夫,你们快来啊!快过来啊!”
新移民们都聚集在客厅里,一听到从杰普房间里传来纳布的叫喊声,都站了起来。
“什么事?”记者问。
“你们快看!”纳布哈哈大笑地说道。
他们看到了什么?原来,杰普“老爷”正盘腿坐在花岗岩宫门边,一本正经地抽着烟,样子十分坦然。
“我的烟斗!”潘克洛夫喊道,“它拿了我的烟斗!啊,勇敢的杰普,让我把它当成礼物送给您吧!抽吧,我的朋友,抽吧!”
于是杰普像模像样地吐着烟雾,仿佛这给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赛勒斯·史密斯对这一现象并不感到惊讶,而且他还列举了几个猴子被驯化的例子,抽烟对它们而言已经成为日常习惯。
从那天起,杰普就有了它自己的烟斗,烟斗的前主人是那个水手。杰普把它挂在房间里靠近烟草存放的地方。它平时自己装烟,自己用烧红的煤炭点烟,然后又自己享受,仿佛是最幸福的四手动物。可以想象得出,潘克洛夫和杰普本来就感情深厚,而这种共同的嗜好,更使那诚实的水手和忠诚的猴子之间的友谊天长地久。
“它也许是个人,”有时潘克洛夫对纳布说,“如果有一天,它突然开口和我们说话,你会感到惊讶吗?”
“绝对不会,”纳布回答说,“令我惊讶的倒是它还不说话。总之,它现在只差会说话了!”
“如果某一天它对我说,‘潘克洛夫,我们换个烟斗吧。’那就有趣啦!”潘克洛夫接着说。
“是啊,”纳布回答说,“可惜它天生不会说话!”
随着9月份的到来,冬季也完全结束了,于是大家又热火朝天地继续开展各项工作了。
造船工作进展很快,已经造好外壳了。接下来就是接连上船壳的各个部分。大伙用蒸汽把按船模大小准备好的船肋骨熏弯,安装到船壳内部去。
由于木材充足,潘克洛夫建议工程师在船壳内部再装一层密封的护板,这样就可以完全保证船的牢固。
赛勒斯·史密斯因难以预料以后的情况,所以同意了水手的建议,把船尽量做得牢固。
9月15日这天,船的内壁和甲板全部做好了。为了填塞船缝,他们以晒干的海藻为填料,用木槌打进船壳、甲板和内壁的木缝里。然后,又从松林中取来大量的松脂,煮沸后浇在这些缝上。
接下来就是造船过程中最简单的工作--布置船的内部。他们用一条重约12万磅、砌在石灰槽里的花岗岩,作为压舱物压在舱内,上面再铺上甲板。船里分成两间舱房,舱房边上放着两条板凳,可用于放置井型甲板,桅杆基部支撑着把两个舱房分开的隔板。人们可以从两个罩着油布、朝甲板打开的舱门进入舱房内。
潘克洛夫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棵适合做桅杆的树,是一株笔直且没有树节的小冷杉。只要把它劈成方形,顶端再刨圆就可以安到船上了。桅杆、船舵和船壳上的金属配件是在“石窟”炼铁炉中炼出来的,虽然外表粗糙,但很结实。最后,帆架、桅柱、帆杠、风杆和船桨等都在10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内做好了,于是,他们商定做一次环岛试航,以测试船的性能和安全程度。
造船期间,重要的工作并没有被落下。他们扩建了畜栏,因为岩羊群和山羊群里新添了一批小羊羔,得让它们有吃住的地方。新移民们还视察了牡蛎场、兔场、煤矿和铁矿场,甚至做了一次远足,去巡视尚未勘探过的远西森林的部分地区,那里栖息着大量鸟类。
大伙还发现了一些本地特有的植物,属于杏类植物,有的长着可以食用的叶子,与好望角出产的相似,有的则结出含有一种淀粉质的种子。虽然这些植物不能马上用到,但可以丰富花岗岩宫的植物品种。
10月10日,船下水了。潘克洛夫兴高采烈,造船工作终于圆满完成了。他们用轮子将装配上全副帆缆索具的船推到河边。等到潮水一涨,船就在新移民们的欢呼声中漂浮起来。此时,潘克洛夫更是得意忘形。再说,船造好以后将归他指挥,他不由得得意扬扬。大家也一致同意推选他为船长。
为了让潘克洛夫船长满意,首先要为这艘船起个好名字。他们对几个备选名字进行了长时间讨论,最终通过了新船长起的“乘风破浪号”这个名字。
当“乘风破浪号”被潮水托起时,大伙看到,在不同吃水线上,它都能平稳地前进,而且看上去在不同航速下也能平稳地行驶。
当天天气晴朗,微风习习,有利于航行。特别是在海岛南部沿海,那里西北风已经吹了一个小时。于是,他们决定当天就离开海滨进行试航。
“上船啦!上船啦!”潘克洛夫船长叫道。
不过,得吃了中午饭才能出发。并且最好带些食物上船,以防航行要持续到晚上。
这艘船是赛勒斯·史密斯设计的,虽然潘克洛夫提了些建议,但史密斯往往做了一些修改。因此,他也想尽快试试这艘船的性能。
但他并不像潘克洛夫那样信心十足。另外,潘克洛夫也没有再提去塔波岛旅行的事,赛勒斯·史密斯甚至认为他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
的确,他不愿意看到他的两三个伙伴,乘坐着这条船到遥远的地方去冒险,因为这船太小,载重还达不到15吨。
10点半,大伙都上了船,连杰普和托普也上去了。赫伯特和纳布把插在感恩河河口附近沙地上的船锚拉上来。船帆挂上了,桅杆上飘扬着林肯岛的旗帜,潘克洛夫驾驶着“乘风破浪号”出海了。
船出合众国湾时,正好遇上顺风。大伙都注意到,在顺风的情况下,船速是令人满意的。
绕过漂流物淤积地角和爪形海角后,潘克洛夫就开始很谨慎地驾驶,沿着海岛南岸前进。没走多久,他发现“乘风破浪号”转向灵活且行进平稳。正如水手们所说的,当“起风”时,这船能很好地转向,甚至转向时也能逆风前进。
“乘风破浪号”的乘客为他们有了一艘好船而由衷地感到高兴。这艘船在必要时,能帮他们的大忙。而且,在这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乘着它在海上观光休闲是多么的惬意啊!
潘克洛夫驾船穿过气球港,行驶在离海岸三四海里的海面上。这时,海岛渐渐地展现出其全新的面貌,从爪形海角到爬虫地岬之间,景色千变万化。
在近处的森林中,针叶树林在刚刚发芽的其他树木的新叶中显得非常突出。
而富兰克林峰下一片苍翠,山顶却白雪皑皑。
“真美啊!”赫伯特叫道。
“是啊,我们的岛又美又好,”潘克洛夫应道,“我对她的爱就像我对我那可怜的母亲的爱一样!它接纳了我们五个从天而降、命运悲惨且一无所有的人,但我们现在还缺什么呢?”
“什么都不缺!”纳布回答说,“船长!”
于是,这两位善良忠厚的人大声欢呼三声,向他们的海岛致敬!
而吉丁·史佩莱靠在桅杆底座,描绘着展现在他眼前的海岛全貌。
赛勒斯·史密斯静静地看着。
“喂,赛勒斯先生,”潘克洛夫问,“您说我们的船怎么样?”
“行驶得很好。”工程师答道。
“好!那您现在相信它能远航了吗?”
“什么航行,潘克洛夫?”
“比如说,到塔波岛?”
“我的朋友,”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我认为,在必要的情况下,就是进行更远的航行,也可以依赖‘乘风破浪号’的性能。您也知道,去塔波岛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您要去冒这个险,我会很不放心的。”
“谁都喜欢去认识一下自己的邻居,”潘克洛夫固执地说,“塔波岛就是我们的邻居,而且是唯一的邻居!出于礼貌,我们也该去拜访它一次。”
“真稀奇!”吉丁·史佩莱说,“我们的潘克洛夫居然也讲究起礼仪来了。”
“我什么也不讲究。”水手反驳道。工程师的反对让他有些难过,但他又不愿意给工程师增加麻烦。
“想想吧,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您一个人是不能去塔波岛的。”
“我只需要一个同伴。”
“那么,”工程师回答说,“这样一来,您就带走林肯岛上五分之二的居民了,对吗?”
“是六分之二!”潘克洛夫回答说,“您忘了杰普。”
“七分之二!”纳布补充道,“托普也是一个。”
“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赛勒斯先生。”潘克洛夫说。
“是有可能,潘克洛夫。可我要重复一遍,这是没有必要的冒险。”
倔犟的水手不答话了,谈话就此中断。他决定以后再谈这件事,但他没料到,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成全了他,并把那个一开始就有争议的心血来潮的想法,变成了一次具有人道主义的善举。
“乘风破浪号”在海上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又慢慢地靠近岸边,朝气球港开去。那个小港湾将成为停泊港,因此必须检查一下沙滩和礁石之间的船道,必要时还得设置信标。
他们离海岸仅有半海里了,但要逆风调转航向才能靠岸。由于高地挡住了一部分微风,船帆就鼓不起来了,所以“乘风破浪号”的速度非常慢。此时海面风平浪静,偶然一阵微风掠过,才会泛起一片涟漪。
赫伯特站在船头,指引着通过海峡要行驶的路线。这时,他突然喊道:“掉头迎风行驶,潘克洛夫,掉头迎风行驶。”
“怎么了?”船长站起来说道,“有礁石吗?”
“不是……等等,”赫伯特说,“我看不清……再迎着风……好……靠前一点……”
赫伯特边说着,边趴到船边上,迅速将手伸进水里,然后抬起来,说道:“一只瓶子!”
他手里抓着一只密封的瓶子,他刚刚捞起瓶子的地方距海岸有几链(译者注:旧时计量距离的单位,约合200米)远。赛勒斯·史密斯接过瓶子,把瓶塞撬掉,从里面抽出一张潮湿的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海难……塔波岛:西经153度,南纬3711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