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于沧澜处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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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风雪中藏浮屠,破阵子破西漠

九层黑色浮屠悬浮在孟玄策的头顶。

仅仅几分空隙。

而这几分空隙便已经让他用尽全力。

听雨与沧澜狠狠压在他的两个肩头。

一剑入骨三分。

一刀倾斜三分。

谪仙面容上,再无微笑,而是妖兽的凶厉与桀骜。

每个人心中都有恶的一面。

有些人很深,有些人则很浅。

而孟玄策却是不深不浅。

没有拔出刀剑时,他气质如山海一般壮阔,宛若仙人一般如玉,但当他拔出刀剑后,气质就是刀剑,凌厉,狂暴,毫无停歇的桀骜肆意。

这便是剑修。

与柳三白一般。

曾经的白袍剑主一般。

没有拔剑,他心中的柔软比得上任何的温柔。

胸膛中粗气抒发。

气机倾泄,一泄千里。

孟玄策剑道修为也许在年轻一辈可以拔得头筹,但像妖僧这种浸淫武道多年,比他的年龄还要长的的对手,终究还是不敌,武道一途,年岁也占据不少。

白色劲气垂下。

孟玄策的身躯摇摇晃晃。

对面不过二十余步的妖僧赵苍生则是面露慎重之色,双手持戒,喉咙间微微蠕动,他眼睛看向与外面街道相隔不过一步的黑色墙壁之上的那道人影。

他心中还在念想柳三白这个名字。

因为,他听过。

江湖上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名字了。

曾经一剑破甲两万。

曾经一剑问天下。

曾经,一剑压过绝崖万千剑客。

白袍剑主,柳三白。

这个名字随着他们的江湖,已经老了,老得让现在许多人已经忘了这个名字,只记得那抹白袍儿了。

脑海中刚刚闪烁过这个想法。

他的眼睛中却是已经显露出了一抹深邃的蓝色,带着一抹细致至极猩红的蓝色。

随即,风雪至。

剑仙白袍儿张扬。

雨霖铃一剑而来。

天空之上,涌动风雪,宛若瀑布倾泻而至。

那种气势,恍若雪球,滚滚而来。

赵苍生喉咙轻启。

狮子吼。

佛光普照。

四周震荡。

风雪在他面前几分骤然间分开,宛若大江遇见山峰,一分为二,壮阔波澜。

妖僧低头。

双手垂下。

雨霖铃一剑将至。

无数淡蓝色剑气四周肆虐,割破墙壁。

赵苍生没有抬头,但那双宛若玉石一般的胳膊已然张开,狠狠一拍,恍若降世之姿。

那股剑仙气机的牵引,赵苍生却是妄想徒手接住这一剑。

剑仙的剑。

出剑便是杀戮。

何谈徒手可接?

赵苍生双手上是一层又一层的佛光,双手在度持戒。

那抹剑锋却是紧紧被停在他的手掌之中。

佛音弥漫。

背后一尊法相骤然浮现。

佛家有三佛。

过去,未来,现在。

可这尊佛,独立三佛,因为那尊法相上的面容是赵苍生的面容,一半慈祥,一半凶厉,这便是他的法相,妖僧,便是妖佛法相而已。

柳三白身形骤然停在半空。

手中雨霖铃不进不退。

柳三白看向那尊法相,突然发声,“佛家法相,就算独立,还是佛家法相,二十年来,妖僧你还是未跳过这个佛字,舍弃一切,却是没有舍弃一切,你徒手拦下雨霖铃……”

他眉头一挑,说不出的潇洒肆意,嘴角狞笑,“那又如何?”

“手持一剑,我便无敌。”

“曾经三尺之内,如今,眼之所至,便是无敌。”

这便是剑修。

这便是万千剑修,百舸争流,登上最高峰的剑主拔剑后的桀骜肆意。

剑乃凶器。

既然拔剑,既然御剑,既然持剑。

你便是凶器,你便是最凶厉的杀器,你便只有向前而已。

这便是一往直前的剑修。

何况是已经站到了人世间顶点的剑主。

柳三白身躯一转,双脚落地,自然手臂未正,所以,他微微转正。

刹那之间。

雨霖铃狭长而又淡蓝色的剑身骤然间喷薄出无数的猩红剑气,带着血腥味却夹杂着一丝金色,那是罗汉血。

赵苍生白袍飞扬。

只要与剑气轻微触碰的地方,尽皆被撕裂,鲜血流淌,金色的血液,带着一抹黑色。

所以,赵苍生手掌微松。

柳三白的雨霖铃便向前一剑。

剑尖刺入。

赵苍生浮屠离体,肉身脆弱无比。

雨霖铃刺入赵苍生的肉体,妖剑爆发,吸入血液,赵苍生嘴角一抹邪笑,收回手掌,后方法相举起手,九层浮屠抬起,不断缩小,放在了法相手中。

对着下方的柳三白便是狠狠砸下。

柳三白见状,狞笑未消。

收剑。

猩红剑气四周涌动,宛若游鱼,颇有灵气。

一道又一道的猩红剑气,宛若长虹。

九层浮屠。

近在咫尺。

风雪在度浮现,似乎要埋葬一切。

后面的孟玄策自九层浮屠收起,便颓然倒下,剑鬼却是已经接住了他的身躯,而他的眼睛,紧紧看着那道九层浮屠下渺小的身影,虽然渺小,面对法相浮屠,手持一剑,却是无畏天下,横行天下。

心中,第一次,有了动摇。

剑仙。

刀仙。

无法合一。

观雨一道,也只一道而已。

…………

荒原之上。

王蔺如率领六万骑兵,向着第三道防线而去。

一抹血红大袍迎风飞扬。

破阵子上面的三刃还有残存的血迹。

三日攻下两道防线。

奔袭三千里。

最后一道防线就在眼前百里。

狼烟已经升起。

那里的驻守将士已然准备好迎接他们了。

倾巢而出的下场便是如此。

王蔺如举起破阵子。

黑色天北甲胄覆身。

喉咙一动。

恍若惊雷。

“攻!”

万名将士也都一字回应。

“攻!”

黑色与白色的骑兵宛若海浪,一层又一层涌动。

马蹄声震动整个荒原。

奔袭。

加速。

奔袭。

加速。

天空之上,厉箭已经袭来。

王蔺如丝毫不退。

一枪晃动。

一条银河落下。

蜿蜒奔袭。

席卷一切。

眨眼。

麾下军队便已经突破防线。

简单的挥动长枪。

血液溅起。

一切悸动无声。

王字大旗立下,迎风飘扬。

西漠,就在眼前了。

仅仅拿下足够吃的粮草。

一个时辰后。

万人在度翻身上马。

没有一丝的杂音。

王蔺如坐在马背,转动马头,看向这黑压压宛若潮水的骑兵,他眼神中狂热无比,“只有一步!”

声音传到了每一个骑兵耳中。

“我们便是立下不世功勋的人!”

“我们便可以轻易化解西北之危,断了西漠的根!”

“每一人都是,大夏的功臣,留在史书之上!”

他一声大喝。

“现在,漠城就在一千里外!”

“全力奔袭,今晚到达,开始屠城!”

“我们,今日,便断了西漠的根!”

“必胜!”

举起破阵子,红缨飘动。

调转马头。

后方万声必胜响彻整个荒原。

骑兵黑白混合,如潮水一般向着漠城而去。

黄昏时刻,天际涌现一抹黑暗。

漠城内。

大殿上。

无数留守的臣子都来到了这里,因为三道防线被破,已成事实。

西漠王大可理轧率领三十五大军以及一切将领,留下了一人安稳西漠,那便是黄远侯耶律齐,五十岁,文人模样,站在大殿正中央,看着吵闹不堪的众人,他微微皱眉,沉声一喝,“安静!”

大殿还没有彻底安静下,外面便传来一阵慌乱。

一名染血的甲士走进,慌乱无比,“侯爷,那支骑兵已然攻破北门,留守漠城的千人已然所剩无几,一路向着王宫而来,见人便杀!”

声音中已然有一丝哭声。

耶律齐长叹一声,他本来便不同意倾巢而出,不留后路,这是赌博,可整个西漠不能陪他一起赌博。

他长叹一声。

仿佛老去十多岁。

“走吧!”

“带上王上的家室,领上剩下的家兵北上,那里的北原原本就是我们漠族的起源地,只是要舍弃一切,如若你们想留下,迎接的只是屠杀而已!”

说完后,耶律齐便率先离去。

夜晚如水。

王蔺如甲胄未卸,破阵子提在手上,血迹未干,整座漠城,都洋溢着一股血腥味。

他坐在王宫前面的阶梯上,看着四周的火焰升起,眼睛中无悲无喜,沉默至极,六万骑兵在漠城内屠杀一切,没有心慈手软,这便是他。

人世间的一切,他都不留恋了。

唯有一个对手而已。

而对于逃走的那部分人,他没有追杀,如若杀掉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呢?

西漠。

曾经兰陵王没有攻下的城池,终究在他手中湮灭,在火焰中湮灭。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他站起身来,提起破阵子,溅起火花,向着王宫里面而去。

今天,破阵子破西漠。

他王蔺如。

修罗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