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惠一起上街相迎的还有贺府女公子贺绾。
贺绾本是贺氏二房嫡女,早在王老夫人和温夫人等人南迁之时便已经随着父母南迁。只是贺氏家族一路南行路过临州城的时候,贺绾的母亲崔夫人染病,贺绾便留在了临州城服侍母亲。崔夫人的病每况愈下,贺绾便带着丫头仆妇们日夜服侍。
今日贺绾也是因为听说贺绣随着贺康到了临州城,又听说了贺绣曾与王九郎两次共患难,又在北面百里之外的杨家洼子一代和王博一起巧用妙计全歼了叛军两千人,她十分的高兴,服侍着崔夫人服了药便随着贺惠出门迎接来了。
但当贺惠和贺绾二人见到贺康互相见礼之后才知道,贺绣因为负伤被王九郎带在身边,此时已经被王家的族人接着去王家宅邸去了。她这番出门迎接的也只有已经给苏培做妾的贺纹一人。
贺绾原本也是跟贺纹一起长大的,苏培之前教授琴课,贺绾也曾过去一起听过。
只是时过境迁,此时贺纹已经成了苏培的妾氏,而贺绾身为嫡女,真是感慨万千。
贺纹更是没什么颜面,见了穿着一身翠绿色华丽裳服的贺绾心里更不是滋味,二人相见时,她只淡笑着欠了欠身,叫了一声:“阿绾,你也来了。”
贺绾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是啊,本来还以为可以见一见阿绣呢,不想却是晚了一步。”
贺纹冷笑一声,叹了口气,说道:“阿绣现在是王九郎的心肝儿呢,可不是谁想见就见的。”
贺绾听这话很不是滋味儿便放下了脸,不悦的说道:“阿绣和王九郎有同生共死之谊,王九郎乃是当今名士之首,若是他不看重阿绣,不照顾阿绣,不把她放在心坎上,他就枉为名士。阿纹身为公族之女,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贺纹被当街如此呵斥,十分的没有脸面,刚要还嘴,却见贺康也转身看过来,目光冷峻瞥了她一眼,她便觉得如锋芒在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忙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贺绾却已经吩咐驭夫:“走吧,回家去。”
“是。”驭夫答应着牵着马缰绳调转了方向,载着贺绾回去了。
贺康又不满的瞥了一眼贺纹,皱眉说道:“阿纹,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贺纹一怔,便哽咽着低下头去。
苏培看着贺康的马车走了,才转身来说道:“阿纹,你怎么能这样?阿绣如今这样的境况,对贺家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啊!王九郎看重她,就会对贺家有利,而你身为贺家女,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真是糊涂!”
“我……”贺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贺绣有这么大的偏见,只是她一想着贺绣如今的风光盖过了她,便觉得心里委屈的难受。都是庶女,凭什么她能这么风光?凭什么自己就只能为奴为俾呢?!
贺绣和王博同乘一车进了王家的宅邸,马车一停便有八个标致的婢女迎上前来服侍,王博下了车后立刻有两个婢女上前来福身道:“请郎君入内。”
王博摆摆手,转身向着车内说道:“阿绣,到家了。下车吧。”
贺绣一手扶着肋下,慢慢地出了马车,刚要抬脚下车,王博却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旁边服侍的婢女都吓得低下了头,一个个都往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王博放下贺绣,转身吩咐:“来人。”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应声:“奴婢在。”
“服侍女公子进内宅去,预备热水,好生伺候女公子沐浴。”说着,他又低声对贺绣说道:“你身上有伤,万万不可大意了。”
贺绣早就红了脸,听见他又说这些私密的话,便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博却微微的笑了:“去吧,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明珰和百灵已经赶了过来,上前搀扶着贺绣给王博福了福身,便随着那两个婢女往内宅去了。
贺绣一边走一边问百灵:“阿信他们呢?”
百灵低声回道:“阿信他们和姑娘的东西都随着王九郎到这边来了。”
“嗯?”贺绣有些意外的问道:“大兄同意?”
“大郎君说,马车上都是姑娘随身的物品,自然要跟着姑娘。”
“哦,大兄这话倒是明白。”贺绣笑了笑,她原本还担心自己那十几车粮食和几车的珠宝会白白的被贺康沾了便宜呢,如今看来贺康倒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啊。
王家的宅邸很是精美,就算只是一个临州城的小小外宅也宽敞的惊人。贺绣被两个婢女引着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进了一道青砖垒砌而成的月洞门,里面竟然是个精致的花园子。里面竟然还有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种着紫色的睡莲,此时盛夏时分,睡莲开的正好。
贺绣慢慢地走到池塘边,看着那朵朵沾着水滴的紫色莲花,微微一叹,说道:“这花开的可真好。”
明珰是跟随王博四处走动的人,听了贺绣的话她上前来悄声说道:“姑娘,这紫莲可是九郎君前年来此处时,亲手栽种的。”
“是吗?”贺绣有些意外,实在想不出像王博那样的人满手是泥栽种花草是个什么情景。
“女公子,热水准备好了,请女公子入内沐浴。”
贺绣回头看了看里面迎出来的两个青衣婢女,微微点头,说道:“是啊,这一路奔波,连沐浴都成了奢侈的事情。我这身上都馊了。”
百灵和明珰都忍不住笑了,贺绣身上有伤,这两日来都在王博的马车里连面都没露,她们这些丫头哪里敢过去找那不痛快呢。
进了屋子里,明珰服侍着贺绣褪了衣裳,贺绣便要进浴桶。
百灵忙劝道:“姑娘伤在肋下,可不能进浴桶啊。这伤口沾了水可就不好了。”
贺绣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日在马车里不能沐浴,王博说要婢女给她擦身,她又觉得是在王博的马车里,多有不便,便只让婢女擦拭头面手脚而已,此时都下了马车还不能尽情沐浴,这可真是叫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