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义看着魔铠和花木兰都是一言不发,他笑也笑不出声了,只是言语缓和起来:“不出声了吧?永远不要忘记,种族之间的战争,是谈不上正义的。如果你们还觉得人魔可以长期平等共存,那只能说你们太幼稚、太理想化了。”
“再理想化,也改变不了你作恶,而需要付出代价的事实。”花木兰道:“自己受缚吧,也省得我们再动手了。”
“哼哼”史朝义轻笑一声,颤抖着身子站立起来,道:“我早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便一颤一颤的走出了土城。魔铠跟出去了两步,眼看着外围出现了大批北疆守卫军,已经和外面山谷里的李信、百里守约、百里玄策、伽罗、上官婉儿、盾山、沈梦溪、裴擒虎和晟会合,剩余活着的魔族人,也都已被生擒。史朝义只是一颤一颤地往前走去,魔铠知道他逃不掉,便也没有追赶,只是回到土城之内,径直走到了后门望了望崖下恢复之前样貌的魔族炎池。
“怎么样?”花木兰有些好奇道:“阿铠,外面没事了吧?”
“没事了。”魔铠淡淡道:“北疆守卫军都已赶到,抓了一些魔族人,应该已经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了。”花木兰这才放下心来:“这就好了。”
兰陵王此时也悠悠醒转,他看着魔铠站在后门崖前,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他说得对。”魔铠道:“人魔两族的战争是存亡的战争,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如果不想看着战火有规律的连年重燃,就只有将对方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花木兰有些吃惊道:“有什么办法?”
“这里是魔族重要的地方对吧。”魔铠指了指下方炎池。兰陵王点头道:“这里是魔族帝王发迹的地方,蕴含的能量只需要献祭足够,便可孕育出一代魔王,就像安禄山、史朝义一样。”
“所以为了断绝魔族继续孕育魔王的想法,必须将这里毁掉。”魔铠深吸口气,道:“我会跳下去,将这池子最后的生命吞噬。”
“不要啊!”花木兰连忙阻拦道:“我们根本不知下面是什么情况,你这样贸然下去,太危险了。”
魔铠微笑地看着二人,道:“我来自勇士之地寒星家族,我们家族的天赋就是吸附周围魔道的力量。这区区炎池,根本不足为惧。不必担心我,就算真的要以命换命,那又如何?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如果以我的牺牲,换此地平静,又可以在未来拯救多少无辜生灵?”
“这······这还是不妥······”花木兰坚决不答应:“我绝不答应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兰陵王也道:“还有许多爱你的人,不要轻视自己。”
魔铠自嘲地笑了笑道:“小妹会理解我的,我相信没有我,便再没人能够让她知道当年家族灭门的真相。她也不会因为我这个‘杀光亲人的仇人’而愤怒伤心了。木兰······你是我在大唐最关心的人,我知道在你坚强勇敢的外表下,藏着的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我也尝试去做你的守护者,但是现在看来,属于你的守护者已经出现了,你们彼此是那么的信任对方,甚至为了互相不惜牺牲自己。我很满意······也许······我已是多余的存在了吧?不过我得感谢你们······让我能够去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替我······和大家告别一声吧······”说着,不等花木兰再开口,他合上了头部铠甲,掩盖住自己闭目落泪的事实,便走上前两步向着下方炎池纵身一跃。
“阿铠不要!”花木兰大吃一惊,连滚带爬已经失了步伐节奏的往前扑出去。龙域领主魔铠从上落下,并未再发动飞行技能,而是直挺挺地一头扎进了魔族炎池当中。花木兰一步冲出崖前,眼睁睁地看着魔铠坠落下去,若非兰陵王从后面拉住了她一下,否则她自己也差点坠落下去。
花木兰半边身子已经跃出崖外,她怔怔的望着下方平静的炎池,泪水滴答地从高空中落下,在炎池当中蒸发殆尽。她有些不甘的望向天空,质问道:“这究竟······为什么?”
天空也坠下了大雨,搅动着逐渐翻腾了的炎池,不知道魔铠在下方经历着怎样的战斗。兰陵王奋力将失神的花木兰拉了回来,用力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该走了······他会回来的······”花木兰再也忍受不住内心之悲痛,趴在兰陵王背上轻声痛哭起来。
至此,花木兰搀扶着重新戴上面罩的兰陵王走出了土城。李靖、李光弼和李信等人正好赶来,李靖、李光弼等人虽认不出兰陵王现在的服饰,却也认得出面具和拳刃,李光弼道:“兰陵王,可想束手就擒?”
兰陵王苦笑一声:“事已至此,还要抓我,那我也无话可说。”李光弼却只是一抱拳道:“此前是我不明真相,多次无礼,但既然你非真凶,就都是我之过错,在此致歉。”兰陵王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做回应。
“好了。”李靖这才朗声道:“此次真凶尽皆伏法,部分帮凶也已被擒。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兰陵王毕竟还被多处通缉,不便与我们一起,就交给荣耀联盟带走吧。”
“等等!”花木兰有些奇怪道:“史朝义和史朝清哪去了?”李靖道:“史朝清死了,史朝义招了一切,史思明已经被他所杀。史朝义刚刚吊死在了下面山林之中,所有的主犯都已伏法。”
“原来如此。”花木兰这才默默地点头道:“李大人,还请······多派人关注土城后的魔族炎池,或许之后会有变化。”李靖答应道:“多谢木兰提醒,我一定注意。”
至此,荣耀联盟群英离开温泉栅,集体返回长城。众人不解铠为何消失,花木兰不忍解释真相,只是报以一句“错误,有时候真的无法弥补”,大部分人都难解其意。
北疆一事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长安方面,公孙离提前将事情报告给了狄仁杰,狄仁杰又告知了武则天。武则天与魏征、秦琼权衡之后,判定兰陵王无罪,但是花木兰他们处理事情的手段毕竟欠妥,最终导致魔王之力爆发,而且史思明、史朝义、史朝清几大主犯一个人都没留下来,铠还失去了踪迹。就以结果而论,还是难逃惩处。
“惩罚戍边吗?”狄仁杰试探道:“可他们本来就在长城戍边啊。”“若是在原处,等于没有惩处,大唐建立以来,没有这样的法制,也不可能徇私。”魏征摇头道:“怀英,你以为怎样?”
“相国说的没错。”狄仁杰托腮道:“那么······他么就只有一个去处了。”“明白。”武则天这便下令,花木兰、百里玄策、伽罗、裴擒虎和晟五人,违反法度擅自劫走当时的钦犯,虽本意是好,但毕竟造成不良影响和结果,罚前往犯事的北疆戍边三年。长城则留苏烈、李信、百里守约、沈梦溪、盾山等继续守护。
狄仁杰拿着圣旨前往长城宣读女帝旨意,长城众人皆表示认同。只是百里玄策有些伤感道:“三年啊······三年见不到哥哥,岂不是回来······哥哥就要和婉儿姐成婚了?还有木兰姐和师父······”
这时李靖也遣人前来报告:温泉栅魔族炎池在一夜之间蒸发殆尽,里面所有曾经献祭的魔族人和人魔混血的尸体都出现在下面。他们甚至找到了史思明的遗骨,却唯独没有发现铠的踪迹。李靖认为铠已经活了下来,但是却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了温泉栅,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他便无从得知。
“人类的欲望······就是最大的弱点。”李信一直悔恨于自己的决定和行为,临行前对花木兰发誓道:“我这辈子,绝不会再有任何返回长安的想法。长城就是我永远的家,长城的战士们就是我永远的家人。你们不在长城的日子里,我会以生命护长城周全,如果长城出现任何意外,我必以性命承担一切责任。”
“不必发这样的誓言。”花木兰叹道:“阿铠已经不见了,再怎么做,他都不会回来的。我们没必要再追忆过去了,只要把握当下,让未来过得更好。”
荣耀联盟群英也在长城之畔相互告别,他们相约三年后还在这处堡垒重逢。李信带公孙离一起向裴擒虎表达歉意,裴擒虎却不在乎这些:“歉意什么的,不重要,既然你都说了你会用生命去守卫长城,俺就姑且信任你不会再犯错了。等俺们回来,你可得还俺们个完整的长城哦。”李信点头道:“这是自然,还你们个如现在这样安宁祥和的长城。”“阿离。”裴擒虎望着公孙离,嘴角苦涩一歪道:“你已经找到曾经追求的幸福了对吗?”公孙离看了看李信,小心挽住他的手臂点头道:“是啊······谢谢阿虎······阿离会在这里等待你回来的。阿离和阿虎永远都会是家人。”裴擒虎满足又有些落寞的笑道:“放心吧,阿虎会回来的。阿离已经找到幸福了,阿虎也同样找到家了。三年后,阿虎会回来这共同属于俺们的家。”
苏烈也郑重的向伽罗告别:“小伽······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北疆,但是无论如何放不下长城。你······”“我当然明白。”伽罗伸双手与苏烈相握,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造成的,与你无关。三年其实也并不算长不是吗?我已经下定决心,与你共守长城一生,还在乎这三年吗?倒是你,我不在长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可别邋遢了。”“那是必须的呀。”苏烈咧嘴笑道:“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梦溪对百里玄策道:“傻玄策啊,在北疆,可没有本猫的爆弹照顾你了,你也吃不到守约做的饭了,自己保重吧。下次见面,本猫可要见到完完整整的傻玄策。”百里玄策摸了摸沈梦溪的脑袋道:“你这笨猫,木兰姐和我一起呢,我怎么会有事?哎不行我得多摸摸,不知道多久都摸不到了,倒是怪舒服的。”说着又摸了摸沈梦溪毛茸茸的脑袋。
“早日习惯北疆的伙食吧。”沈梦溪平日里最烦百里玄策摸自己头,这次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抬头道:“我听说那里的伙食和长城差不多难吃,但是那里没有守约做的饭呀。”
“守约做的饭,恐怕大家都吃不着了。”上官婉儿这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与她一起的还有百里守约和武庚二人。沈梦溪疑惑道:“婉儿姐,什么意思?你要把守约夺走了吗?不可以这样喔!”
“什么啊。”上官婉儿道:“我知道大家内心的心结,于是向女帝陛下请示了。陛下允许我和守约秘密出发,向西去寻找阿铠哥的下落。”“不错。”武庚接口道:“我与他们同行,保证遇到魔种不会出现意外。而且根据我们的估计,铠大概率是前往了大陆西边,那里也藏有魔族四大门徒之一,我也顺便过去帮忙,把他给收服了。”
众人一听,都颇为惊喜,花木兰点了点头,眼中饱含晶莹的泪光,但并未说什么。本来前往北疆,有许多事情都放不下,但随着其他人的嘱托完毕,外加上百里守约他们三人去找寻铠,她内心最后悬着的石头也已落下。
“叫他回来,我们这个大家庭还在等候着他。”苏烈对百里守约说道。百里守约点头:“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
于是长城群英兵分三路,就此分别。花木兰、百里玄策、伽罗、裴擒虎和晟前往北疆,百里守约、上官婉儿和武庚向西进发寻找铠的踪迹,剩余苏烈、李信、沈梦溪和盾山则继续留守长城,公孙离负责长城、长安两地传递消息。
大唐,北疆,潼关以北大军驻地。
“啊······这里的气候真是受不了!”百里玄策直咋舌道:“白天热的要命,晚上又冷的要死!”“习惯······习惯······俺们要习惯······俺们要习惯。”裴擒虎换上北疆棉衣,不住地给自己洗脑:“这里比长城环境烂的多了,真冷!是真够冷的!要习惯啊!要习惯啊!”
花木兰是五人中唯一没感到什么不适的,她只眼望着北方,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木兰,你在盯着什么看嘞?”晟有些好奇的问道:“要是思念大家,该往南看呢。”“北方又有什么嘞?”百里玄策嘟囔道:“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一望无际啊······”
“一望无际之中,又会有谁呢?”伽罗自言自语着,忽然惊喜地往前一指道:“大人!”直接兰陵王缓步从空荡荡白茫茫的雪地中走出,身着之前的隐刃服饰,径直坐在了营地火堆前,笑吟吟地看着花木兰。
花木兰眼中这才重新出现希望与热情之光,她用双拳托腮,坐在火堆前直勾勾地盯着兰陵王道:“怎么来这里了?”
“明知故问。”兰陵王道:“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没有什么原因。”接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的心就在这里。”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咳咳······我还有事,先走了。”晟率先找了个借口溜走,伽罗、裴擒虎便也拉着百里玄策走开。兰陵王看了看他们,耸肩道:“真是奇怪的人呐。”
“不奇怪······”花木兰面露笑意,却又摇着头道:“再奇怪的人,都没有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