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下，苍松盘踞在一座衣冠冢的上空。
墓碑前，烛蜡燃烧，火光映照在年轻男子的黑眸中，那样闪烁不定，就像是他眼中的希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碑上刻了一行娟秀的字。
沐景之母柳氏卿兰墓。
寒烟慢慢走上前，瞥见他华贵的袍角拖曳在地上，即使染上了尘土也毫不在意。
他静静地跪在墓碑前，背挺得很直，可是从身后看却只剩孤寂。
他似乎从不轻易在他人面前流露悲伤，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安安静静地舔舐着过去遗留下来难以愈合的伤痕。
寒烟跪在他身旁，和他一起面向着墓碑。
火焰燃烧，红烛滴泪，血色在地上蔓延，最终凝固。
许久，她轻声说道，“逝者已矣。”
沐景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墓碑上的字。“还以为，你会和别人一样。”
“什么？”
“说，请王爷节哀。”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学着他，跪的庄严肃穆，“人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多都不知道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
“节哀节哀，节制哀思。人生来便是感.性的，”她一顿，“又怎么可能说节制就节制？”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我不会说。”
“一句逝者已矣，便已足够。剩下的该当如何，是执迷不悟，还是认清现实，那是生者自己的决定。”
“我无从劝诫，也无权干预。”
沐景终于侧眸看向她，她的眼眸很澄澈，就那样毫无掩饰地看着自己，眼里没有那些令他感到厌恶的虚假怜悯和同情，只是全然的坦诚，好像他们只是在讨论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沐景第一次觉得，不必痛苦地独自忍耐伤痛，不必再强制地掩盖本就存在的悲伤。
只要那个人是她。
只要在他眼前的那个人，是她。
心，好像在一寸寸地向她敞开，沐景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这种感觉。
他注视了她半晌，终究是转移了视线。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爷当初说过，太后寿宴一过，便给我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他不语，却一把将她扯向自己，衣角纠缠，呼吸相融，终于从她眼中看到了些许错愕。
他并了三指轻按在她的脉搏上，指尖微凉，所触肌肤不如养在深闺中的小姐那般光滑如缎，长期的刀剑厮杀致使她的肌肤有些粗糙。
“旧伤痊愈了？”
他看着她，眸里似乎有什么氤氲而出。头一次，他在别人的眼中如此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样貌，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就这样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她眼中。
寒烟突然想起系统不久才送她的功力，害怕他会发现自己的异常，下意识把手抽出！
抬眸对上了沐景晦暗不明的眼神，她黑眸微闪，抿了抿唇。
“嗯。”
沐景注视她半晌，站起身，负手而立。
“林尚书手里有本记载了本朝官员贪.污.受贿记录的账簿，早前我派遣了一名细作以丫鬟的身份潜入尚书府探查到那本账簿的藏身之地。”
“为免引起别人怀疑，那名细作并没有武功底子。明日林荷香回门省亲，你的任务就是跟随她回尚书府，偷出那本账簿。”
“细作名唤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