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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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静静地贴做南宁怀中,洛君感到莫名的安心。

三年过去了,无数个夜晚,他都被噩梦惊醒,在暗夜冰冷的眸光中瑟瑟发抖。

然而此刻,他却无比安心的偎依着南宁,沉沉睡去。

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般安然入梦了。

没有人会相信,鼎鼎大名的无暇公子洛君,最怕的不是敌人的寒剑,而是每天都会降临的黑夜。

人人都惊艳于他白玉无瑕的外表,却看不到他眼眸深处的悲伤。

唯有眼前这温婉的女子,清澈的眼眸可以读懂一切,柔弱的怀抱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南宁将洛君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柔地拍击着洛君的背,温柔地哄他入睡。

等到洛君平静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宁静的夜空群星闪烁,远处若有若无的歌声回荡,那么深邃,那么渺茫。

今天的我们,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南宁心想。

正如下山时,师傅的嘤咛祝福,那个少年,命不该绝,徒儿谨记,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所以,她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动用落梅山庄的情报网,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在燕北的大漠深处找到了那个少年,将他带回落梅山庄。

对山上发生的一切她既往不咎,还如朋友、亲人般待他,只望,人性的温暖能够化去他心中的戾气,给天下苍生带来福祉。

两年过去了。

她以为,少卿已不再是当初那狠毒无情。孤傲不羁的少年了,和落梅山庄的少年们的相处中,他理当感染了,那么一些些人气。

她以为,她做到了,将一场浩劫化解于无形。

却不料,变故横生。

那一剑,撕裂的岂止是少卿的身心,更打碎了她苦心拟定的计划。

一切,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因,不能,也不想伤害那个人。

那个除了师傅之外,她最在意的人。

人算不如天算,难道,不论我怎么做,都注定会是这般结局?南宁在心里叹气。

想到南宫少卿现在残忍暴戾的个性,南宁就感到心被钝刀一下一下地戳,一种钝痛上涌。

又或者,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么?我不该抱有幻想,想要去改变他。

南宁有些疲惫地捂住脸,所有的事情中,没有一件比少卿更让她觉得痛心疾首的了。

对少卿,她不想,也不能出手。

不想,是因为,两年的相处中,她对那个少年,已经有了微妙的感情,不想伤害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使她理性透顶,但他那般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关心她,甚至三番五次舍命相救,她岂能不动容?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妖精般美丽的少年,她的心底纵使装不下儿女情长,却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不能,是因为,她深知,以那个少年的智慧,或许,对付他,是下下策。她相信,少卿可以在任何环境下生存下来,那一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即便是绝境,他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如师傅说的,他命不该绝。

她真的,真的不想做个恩将仇报的人。

但是,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可以挽回吗?南宁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想得比少卿更深远。

少卿的背叛,也许,并不单单因为那一剑,那一剑,或许只是最肤浅的原因。

他是个太随心所欲的人,而她,无法给他想要的一切,丝毫的违逆他的心意,也许,就会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

敌对,只是迟早的事,是少卿的性格使然。南宁这么认为。

理智如她,不会,也不可能去相信,少卿对她的爱是无可匹敌的。

聪明如他,也无法完全了解那个少年的心思。

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船舱的窗口垂落下来。

偌大的船舱内有多处卧室,洛君和南宁的在最里间,比较安静。

可此时,南宁却听到了外面的惊慌的脚步声和喝斥声,还有,冷兵器搏击的声音。

有什么难缠的人物找上玄羽了么?南宁心想。

“阿宁……”

隐约间,南宁似乎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属于大男孩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

夜色,浓重如墨,压抑而沉重。

南宫少卿修长的指紧紧的抓住琉璃茶盏,手指骤然收紧,却又颓然的松开。目光中满是压抑的伤怀。

他无法忘记那一幕,第一次感受到南宁深沉的,甜蜜的吻,却是为了暗算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给他一丝希望,再残忍地将希望撕碎,让他的心,再一次承受碎裂成片的痛疼。

“你还在想着她?”一旁的南宫平问。

“你不管得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再迟一步,你就被她的手下秦风给杀了!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你,你却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你真让我为你感到难过……”

“不要说了!”手中的琉璃杯猛然一顿,茶水飞溅,琉璃碎裂成片,尖锐的琉璃片割进少卿的手掌,顿时鲜血淋淋。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疼,脸色阴沉得吓人。

“好啊……你很好!好得很……”南宫平怒极反笑,笑得透不过气,目中却是深不见底的悲伤。目光注视着少卿受伤的手,心在滴血,平日的愤怒一股脑儿喷涌而出。

他霍然站起,修长如玉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少卿,激动地说:“你真让我替你难过,你平时的骄傲哪里去了?你的脑子坏掉了吗?为了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狠毒,下贱的女人,你居然堕落成这样。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比她美,比她好的女人大把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至于这样饥不择食吗?”

“住口!你给我住口!”少卿猛然一拳向南宫平打去。

这个世界上,女人多得是,可是南宁,只有一个,他的南宁只有一个……少卿心中痛苦地叫嚣。不管她怎么对他,他还是忘不了她。

修长的身体颤抖不已,几乎站立不稳,面容因南宫平的话痛苦得痉挛。

南宫平冷笑着擦去嘴角的一缕鲜血,俊美的面容几近扭曲。

少卿这夹杂着凌厉的怒气的一拳着实不轻。

“南宫少卿,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南宫平狠狠地还击,一拳砸在少卿小腹上。

两个情绪失控,处在狂怒中的人,立时扭打起来。

两个绝美的,优雅的少年,就这样,用尽全力地对对方拳脚相加,没有任何的武功招数,只想狠狠地发泄各自心中的怒气,抑或是无奈和悲伤。

一时间,杯盘碎裂,桌椅断裂……

外面的侍者听着里面地震般的响动,吓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看看。

良久,里面静下来了,有大胆的探头去看。却见,里面的桌椅一片狼藉。

那个叫南宫平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而他们的丞相,正一个人坐在檀木桌前,自斟自饮,闷头喝酒。

有人吐了吐舌头,他们的丞相,可是向来滴酒不沾的。

不多时,便有心思玲珑的人找来七八个绝色的女子,进去陪酒。

门外响起许多娇媚的喊声,少卿墨玉般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的迷离也尽是散去,略带慵懒的抬眸,望着殿下的那些女人。

“丞相,月儿来了。”娇媚无比的喊声似要酥了人骨头般,一名衣衫半敞的女人扭动着身子,妖娆的笑着。

一旁的女人也似乎不甘示弱,望着南宫少卿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泽,她娇弱的喊道:“大人。”

忽而,冷薄的唇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少卿直起身子,淡哑的嗓音似带着迷惑:“过来。”

这群浓妆艳抹的女子立时嬉笑着向少卿围过来,刺鼻的脂粉味,让少卿原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