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光捷问孙连阔枯草甸在哪里,孙连阔指指东北方向,说走小路大约一个时辰,走大路要远一点。
肖光捷又问起酱铺的老板来。此时那个小个子已经出去了。
“刚才那位就是黎老板吗?”他问孙连阔。
“不是,他是店里的掌柜,老板平时不来店里的。”
“店铺名叫黎歪歪酱铺,老板为啥取这么个名字呢?”
其他人都笑了,孙连阔也笑着解释:“其实歪歪不是店主的名字,是酱铺的商号,黎家上三代就开了酱铺,歪歪是当地人一个口语词,意思是太不平常了,用在这个酱上,人家说是鲜歪歪,鲜得不得了的意思,就用歪歪作商号了。”
“那么老板肯定姓黎吧?我能见见黎老板吗?”
其实肖光捷是想试探一下,这个黎老板跟老方的关系到什么程度,黎老板的这个酱铺子,有没有可能是游击队的联络点?真见到黎老板的话可能就更了解游击队的情况了。
但孙连阔摇摇头,解释道:“黎歪歪酱铺,商号还用着,但老板已经不是黎家人。”
“老板是哪一位?”
“就是老方呀。”
“啊,原来如此,那我可以见见老方吗?”
肖光捷有些兴奋。可还是一场空欢喜。
“老方现在不在塘樟,你见不着他。”
“是不是在山里?”
“也不在山里,他去关外了。”
“关外?这怎么回事?”
“老方本来就是生意人,酱铺子太小了,哪里能留得住他呢,他现在去关外做药材生意去了。”
肖光捷目瞪口呆。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在邬家寨碰上的小眼老太明明说过,老方参加了游击队,在山里,并且经常有皮子军进山围剿他们。怎么到了孙连阔嘴里,把老方说成个完全的生意客,到关外收购药材去了。
差得也太远了吧。
可是这种说法你无法反驳,根本就不可能验证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相信又有啥办法。
肖光捷叹了口气,咧咧嘴角无奈地说:“孙兄还算嘴下留情,没有把老方说成到西天取经了,只说是去关外做药材生意,关外那地儿太大了,怎么找哇。算了吧,我当个笑话来听了。”
其他三个也忍不住乐了。孙连阔也笑,既不反驳也不多作解释,这等于告诉肖光捷,他不能把老方的真实情况透露,你相信不相信没关系,反正他就这么说了,爱咋咋的。
肖光捷把炊饼子吃完,向四个大汉说声走了,就走到外堂,问小个子那半碟酱多少钱,小个子扬扬手:“本店的老规矩,客人第一次来,免费品尝,不收钱。”
“那多谢了。”肖光捷转身走出店去。
不过他是记得这个铺子了,小个子也好,孙连阔也好,他们身上一定有故事。
寻找老方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现在直接去找那个施饼余吧。
但到枯草甸有二十多里,走着去当然太费时,他还得骑马去。
回到客栈牵马,黄妙菁正守着马等他呢,见他回来了,忙问他去了哪里?
肖光捷就把去了邬家寨所见,以及刚刚到黎歪歪酱铺店里的情况简约讲了一下。
“问出来了,原来施冰奇,就是施饼余?他住在枯草甸?”黄妙菁也有点高兴。看来这趟没有白跑,果然捞着线索了。
“要去枯草甸一趟,你还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呆在这里太无聊了,我要跟你一起去。”黄妙菁要求,她现在一点小姐脾气也没有,变得太温顺了,简直有点央求肖光捷了。
肖光捷其实是心疼她,骑马赶路,要到深山沟里找人,是件辛苦的事,搞不好还要风餐露宿的,而呆在客栈可以好好休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那么劳苦。
但他也理解黄妙菁的寂寞,只好答应她一起去。
两人骑着马前往枯草甸。
枯草甸是一圈大山中央一块相对比较平坦的区域,那里有许多水潭子,在水潭与水潭间有许多草甸子,在秋冬季节草枯了,草甸子就像一块块黄色的毯子铺在那里。中间的一个村寨因此得名。
进村后他们从马上跳下,迎接他们的是村里人纷纷把门关闭,偶尔有人在村路上走,看到他们马上就折回去,跑回家把门哐当关紧。
“为什么这些乡亲会这样呢?”黄妙菁很是不解。
肖光捷轻声说:“现在有些山里有各种的队伍,有好的也有坏的,鱼龙混杂,好的队伍是保护乡民的,坏的就是抢掠,无恶不作,所以乡民们也搞怕了,看到我们骑着马来,当然很防备。”
“那我们不知道施饼余家在哪里,问个讯也找不到人。”
肖光捷嘴上安慰黄妙菁不要急,其实他是心急的,明明到了枯草甸了,人们却这么冷待他们,甚至可能还会敌视,问讯都成了问题,估计没人愿意好好说话吧。
顺着村路从南走到北,家家都是屋门紧闭,窗子关实,但很明显每扇门后或窗子后都有眼睛在向外盯着,要看他俩干什么。
到了村最末了,再往后就是一条山溪。
“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黄妙菁问。
肖光捷忽然发现,溪的对面还有一户人家,而且这户人家显然是比较富的,有六七间瓦屋,黑瓦青砖,座落在背风的山脚下。
“瞧,那是个大户吧,好阔气的样子。”肖光捷指了指。
黄妙菁脱口而出:“这也算阔气?就那几间平屋……”
肖光捷笑了,“别忘了这是在山村里,不是城里啊,在山村这种人家已经是富户了,当然不能跟你家比呀,你家那叫别墅,人家只是平屋,但你好好看看,除了他家,寨子里还有更好的屋子吗?”
“说得也对,我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当然要过去,说不定富户家的人胆子大些,愿意跟我们说话。”
“可有条溪给挡住了,咱们怎么过去呢?”
肖光捷也感到疑惑,“对呀,既然这是村庄,应该有一条村路从前通到后,这户人家的房子却造在溪对面,跟村子隔断,不是挺怪吗,应该有桥相通才对吧。”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恍然大悟,指着溪边说道:“你看,这个地方,肯定以前有一座桥的,可能是乡下人自己用石头垒的简易桥,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那个村子里,有多处这种桥,不是专业造桥队造,村里的土石匠就可以了,反正一条溪也不大,造个一孔桥就行,但现在桥没了,溪两岸桥堍的痕迹还是挺明显的。”
黄妙菁问:“会不会是发了大水,把土造的桥给冲掉了?”
“是啊,有可能的,如果下几场大雨,上游的水哗哗冲下来,漫过溪岸,就会把土造桥给扛起来冲垮,石头全冲下去了。”
“那我们怎么过去?”
“用马呀。”
“我们骑在马上,让马跃过去?”
“对。”
黄妙菁有点害怕,“我们两个人骑着,马跳不了那么远吧?”
肖光捷想了想,点点头,“这样吧,你留在这儿,我一个人骑马跳过去,看看能不能在那户人家打听到施家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