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毫无心理准备，都吃了一惊，人人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啪地一声，从树冠上掉下一个东西来，砸落在树下的地面上。
那个东西不重但也不轻，长着手脚，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肖光捷立刻识出是一只猴子。
他心里不由一沉，哪里来的猴子呀……
就听兰兴虎声音陡变，大声吼道：“是谁带来的，是谁？”
先是一阵死不般的静寂，突然第二排队伍里有人呦地哭出来。
“哪一个，站到前面来！”兰兴虎厉声问。
有个警员站出来，但他并没有站到兰兴虎面前接受训斥，而是哭着向猴子跑去。
他弯腰把猴子抱在怀里，猴子身上在流血，吱吱叫着，它受了枪伤，只是没伤到性命。
“站住！扔下，过来！”兰兴虎打着手势。表情十分严厉。
警员明显有些犹豫，他没有放下猴子，只是走了过来。
兰兴虎一指他：“报上你的名字。”
“陈小春。”
“哼，身为中翰警察局警员，私带畜牲上班，这是什么问题？”
“长官，我违反警察条令。”
“哪一条？”
“第二十条，警务人员在正式上班时，不许带任何牲畜或其他活的动物到工作地，包括猫狗和鸟类，还有其他的家养或野生动物。”
“为什么敢违反条令？”
“我……”
警员有些迟疑。
其实肖光捷知道原因，前任局长根本不会贯彻这条禁令的，有些警员上班带个小动物，比如带个鸟笼，养着个八鸟或鹦鹉，挂在大院里的树枝上，院子里不止一个鸟笼而是很多，每天上午都是鸟语啁啾，倒也让人心情大好，可能前任那些局长觉得不错，也就没有横加干涉，所以养成警员们以为带宠物上班是顺理成章，鸟可以带，猫狗为啥不可以带呢，以至以发展到带猴子了。
没想到新来的兰局长偏偏在拿这事计较了。
“长官，那是因为，以前我们这么做，局长没有说不可以……”警员终于吞吞吐吐讲了实话。
兰兴虎怒斥：“这就是你们敢违反条令的理由吗？前任局长那是对你们的放纵，完全是不负责任，难怪警纪如此不堪，整个警局死水一潭，毫无生气，还怎么为党国报务！”
一听为党国服务，肖光捷心里更沉，他想掉头而去，但已经在院子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把它扔地上。”兰兴虎命令警员。
警员迟疑：“长官，它受伤了。”
“这是给你的教训。”
“它流了那么多血，太可怜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送它去医院。”
“胡扯，它只是一只畜牲，你把它当人了？”
“它很乖的，认我的，跟人一样聪明。”
“那好，你被开除了，带着你的猴子滚吧。”
警员顿时大惊，扑通一声就朝兰兴虎跪下了，连连求饶，“别开除我，长官，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失业了，一家子就要饿肚子啊。”
“那就执行我的命令，将猴子扔到外面河里去。”
“不不，它还没死呀。”
“你把它掐死。”
“我我下不了手。”
“要么滚，要么扔掉，少在这儿噜嗦。”
警员没有办法了，只好含着泪抱着猴子往外走。
肖光捷在后面尾随，他不是想插手此事，只想看看那只可怜的猴子被扔进河里，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游过河去，对面就是树林，它进了树林，以后就要靠它自己的运气了。
不过估计是活不成了，伤口没有止血，游不过河就会沉下去。
警员也没办法，为了这个工作，为了这份薪水，不能违拗了新局长的命令，只能一狠心将猴子扔进河。
猴子却并没有游向对岸，反而游回来想爬上河。
突然间砰砰两声枪响，猴子脑袋中枪，顺着河水漂远了。
肖光捷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兰兴虎跟出来开的枪。
果然一回头就见兰兴虎正将盒子枪塞回枪筒，大步走回院子。
警员也小心地走回去。
肖光捷没再进院子，他就坐在河边，抽着烟，望着河水流淌，那只猴子已经沉下去了，河面上还有隐约的红色泛滥着。
天黑下来了，他离开河边要走。
一辆车从大院里开出来，停在旁边，兰兴虎招呼他上车。
“不用了，兰局长，我另有事，要回去了。”
“你来找我，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我特地抽出时间来，约你去喝酒，上来吧。”兰兴虎恢复了诚恳的语调，有种让人不好拒绝的热忱。
肖光捷只好上了车。
到了一家酒馆，老板一看是新到的局长，立刻安排在一个包厢。
肖光捷也不客气了，吃你一顿酒饭也不冤，就当了咱俩的散伙饭吧，吃完了，各奔前程。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三杯下肚，兰兴虎话盒子打开了，眯起眼，看着肖光捷说道：“肖兄刚刚来找我，看到了那一幕，感觉你有点不太开心啊，是不是认为我有点心狠？”
肖光捷却摆摆手：“不，你是在整顿纪律，警局系统纪律涣散，积重难返，不下狠手是不行的。”
“这么说你认同我的做法？”
“当然认同，因为你是警察局长，抓好你的队伍，严肃警纪是你的责任所在，我当过警察，很清楚这一点。”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刚才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所误会，认为我心黑，把一只猴子打死了，其实要抓好纪律，打死一只猴子算什么，如果手下犯规严重，我还有权当场处决他们。”
肖光捷知道局长确实有这个权力的，只要有证据证明哪个手下严重犯规，局长的确可以直接给与正法，如同战场上的军官有权对逃兵和叛兵临场处置。
“这个权力……你还是慎用啊。”肖光捷劝道。
“为什么要慎用？我看是相反，要多用，你看看中翰的警察系统，已经衰颓到什么地步，那都是前面几任局长无能纵容形成的，既然是积重，一般的手段当然难以扭转，只能铁腕治理。”
理论上是对的，但问题是兰兴虎铁腕治的是什么理？他要让警察系统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系统呢？有纪律只是个形式，关键还是要做什么，怎么做。
如果是用来保护民众，打击罪犯，那当然是正确的，但如果整顿成一个欺压民众的团队，不给百姓做事，不给百姓伸冤，只知道索取，不干好事，那就反而成了中翰一大祸害。
封大晋在中翰芸花一现，局长宝座没坐热就被上级拎掉了，但封大晋时期的警察系统虽然警纪混乱，无所作为，可也没对百姓造成多大伤害，肖光捷现在担心像兰兴虎这样的人到任，看似抓得紧，可能反而对平民是个危险。
因为此人的本性已经露出来，不是什么善茬啊。
肖光捷还想劝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兰兴虎却趁着酒兴，对肖光捷大谈他的理想，说他从小就有个宏图大志，掌权一方，要号令一下，百民皆从，没有谁敢说个不字，任何人不得对他的意志有任何的违拗，谁敢顶撞，那就……不客气。
“你说的不客气，是指什么？杀头吗？”肖光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