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报童?一个孩子?”
“其实,是有个人托报童进来报告的,那个人答应多买几份报纸,叫报童到侦缉队来说,南山竹林里有个死人,背上砍着一把斧头,叫警察长官们去看一看。”
“就这么几句?”
“我问是南山竹林哪里?他说在落凤崖下面。”
“那你没有没问报童,那个托他传话的,是个啥样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个,报童扔下这几句就跑出去了,我追到外面,报童跑远了。”
章恺问:“你到外面,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侦缉队办公楼外是蔷薇路。
“队长你也知道的,外面蔷薇路是咱们千花市算热闹的一条街,人来人往的,我跑出去当然看到很多行人,哪个都可疑,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地去拦住了询问吧。”
“唔唔,也是。”章恺似乎也觉得没趣,被冷霜抢白一下。
“这么说来,那个报案者,还不愿直接跟警察报告……”肖光捷本想说,一定是你们这些警察长官态度不好,摆着一副傲慢的脸,人家忌惮你们,只好用了小计,让报童来转达,而报童虽有胆进来,也只是撂下两句就赶紧逃。
“真是的,都来报案了,却不亲自进来,还拉个小孩来传话,这个人也太没责任心了。”章恺嘟囔着。
可能,那个人有另外的原因,怕报了案,被警察缠着问不停,而他没时间留下来为警察提供更多的东西。
也可能这个人本身就有某种问题……
肖光捷觉得案子一开始,就有一些不正常的东西在荡漾。
由于那个报警者不愿抛头露面,他们就没有向导,幸好冷霜以前没少到这儿来游玩,问既然尸体在落凤崖边,她就带着大家走向落凤崖。
又走了将近半小时,到了落凤崖下。
手电光照出了地上的尸体。
尸体呈半侧卧状,果然背部砍着一把斧头。
“快,马上展开现场勘察。”章恺好像进入角色,振作精神下了命令。
各就各位。
在法医展开初步勘察前,肖光捷首先蹲在一旁观察尸体。
死者年纪不大,不会超过四十,虽然身上被血浸透,还蹭上了泥土和垃圾,仍可判别他穿着崭新的花格子衬衣,头发也肯定用心地梳过,还抹上一点发油。裤子是最流行的直筒裤,脚上一双崭新的皮鞋。
这身打扮更适宜在城市马路上挽着美女悠闲散步,但他却倒在山野竹林中。
然后是法医开始忙碌了。很快肖光捷就看出这两位法医动作娴熟,到底是有经验的老手,不那么缩手缩脚,该作的就作,决不含糊。
肖光捷最关心的还是那把斧头。不过他第一眼就看出,跟中翰见过的那种斧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这把斧头应该属于家用的,很常见的那种。
一会儿法医就勘察完毕,作了记录。
肖光捷问这里是第一现场,还是抛尸现场?
法医确定这里不是抛尸处,而是凶杀第一现场。
“初步来看,死者是什么样的人?”肖光捷又问。当然他心里是有看法的。
法医认为死者应该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这跟肖光捷的判断吻合,毕竟死者看起来很是洋气,不像是乡下人。
章恺用手电照着,对着死者左看右瞧,嘴里说道:“总觉得这人的脸有些面熟呢。”
倒是法医邢克认出来:“好像是曙光公司的老板周老板。”
“啊,没错,周齐天。”章恺认出来。
肖光捷问:“你跟他认得吗?”
“我跟周齐天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只从报纸上看过他一个写他的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刑警,而周齐天在一所大学当教授。”
“怎么,这人还是个大学教授?”
“是的。”
“可你们又叫他周老板,又是怎么回事?”
“他后来又自己办了一个企业,教授的周齐天成了曙光公司的老板。”
“死了一个教授加老板哪?”
事情好像有点不一般了,光是老板已经够有地位了,还是一个教授,更是凤毛麟角啊。这么值钱的人被杀,情况顿时很严峻。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这个问题谁也不敢问,因为问谁呢,大家都一片茫然。
法医将尸体打包,准备运到侦缉队法医室去,他们还是会对尸体进行进一步检查的。
章恺就问肖光捷,是不是我们可以都回去了?
肖光捷说还要再搜一下,这个现场还得作些更细致的检查。
虽然尸体已运走,肖光捷还是打着手电,在周围的地面上仔细搜查。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竹叶,还有各种的枯枝败渣,在这上面搜索什么有用的东西是不容易的,如果发案前后有一些关键东西落下,在风吹起的枯叶覆盖下就被掩没了。
所以需要格外小心地搜一下。
忽然,手电光照耀处,闪过一个红点点。
肖光捷眼神极快,这个红点点是在枯叶的缝隙里,如果不仔细一点就忽略了,急忙拨开枯叶,露出的是一个铅笔头。
大约三公分长。
肖光捷伸手捡了起来细细打量。
完整的铅笔有十多厘米长,三公分已经是用剩下的笔头了。
冷霜凑过来,惊奇地问:“你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这里。”肖光捷用手电照照地面。
冷霜接过铅笔头分析道:“这是一支石墨粗铅笔,应该是进口的吧?”
“那当然,目前国内还没有铅笔厂可以生产这种粗铅笔。”
“石墨粗铅笔适宜画素描速写,难道,周齐天到这里来是画写生的吗?”
肖光捷环顾四周,却摇摇头:“这不大可能吧。一般来说,画家要写生或临场作画,必定选一个山水精妙的地方,哪怕是坐在一个山坡上,俯瞰山谷,也会有涌动的灵感,画起来就很顺意,这里是成片的竹海,风景似乎并不适合作画。”
冷霜撇撇嘴:“你也懂画画?说得好像你是画家似的。”
肖光捷感觉这个女警察挺犀利的,在这个年代女人当警察不多,自从有些省区建立各种的女子学院,女子警察学院也相继诞生,冷霜估计是第一批毕业的,可她怎么那么傲,也许出身富户或权贵家族,从小心高气傲,当上了警察就觉得格外牛气冲天了。
不过肖光捷也不计较,微笑地说:“我不是专业的画家,但我对国画是有一定了解的,也会画上几笔。”
“那你有没有画过竹子?竹子不是也可以入画的吗,从古至今许多大画家都对画竹情有独钟,你怎么认为周齐天不会来画竹的呢?”冷霜继续质疑他。
“画竹,一般是画的小竹子,画竹林的很少,而且即便画竹,只要在竹林外观察就可以了,何必深入竹林深处呢,在如此茂密的竹林里写生只会限止眼光,总不能在一张画纸上都画上密集的大毛竹吧,毛竹其实是最不好入画的,通常画竹以箭竹为主,毛竹可以有一二根点据画面的一侧,但难以用重墨来表现,很多老一代画家都是忌惮画粗毛竹的,用什么样的墨色呢,积墨?肯定不行,墨色厚重就不像笔竹了,是电线杆子了,有些画家尝试用淡墨来画笔竹的竿子,但效果又不理想,因为很难一笔画出,来回一涂就失真,最好的方法是用扁笔,甚至是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