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疯卖傻?也罢也罢!就当我装疯卖傻吧!”华莲似泄尽了力,松开了攥着他衣角的手,一步步的后退。
慕冲此时,不知在想什么,眸中之色一片苦涩。
过了良久,他平复好心情,言归正传道:“华莲,你别怪本院长秉公处理,说,此次非要来此,到底作甚?”
“自然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弟子,竟然敢迟到这么多日!”她身子重新挺直,只是历经岁月摧残,身子怎么挺直,也没有青春年少的模样。
听到这里,慕冲觉得这个华莲,嘴实在太硬,他负后的手,不知不觉,转了几下扳指。
慕冲调整好心态,抬眸凝视华莲,道:“既然如此,你若再这般嘴硬,我也不必再留情,直接杀了就是。毕竟,谁也不会留一个,明目张胆的危险人物。”
“杀了?你的意思是……当真要我死?”华莲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他嘴里冒出来,但是这次,她真的感觉不出,这是一个笑话。
可是,明明……明明古蔺古窑曾经于他,如师如友。
华莲忍不住苦笑,想来,这次若是古蔺古窑选择舍弃她,她也许当真只能去死,只是,这种死法,未免太过令人心寒。
华莲当真泄了气,两腿发软,跌到了结界上,苍白的发,一瞬间全部四散,悔吗?恨吗?心寒吗?
可细想,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
慕冲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有了犹豫,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她在赌,赌古蔺古窑会来,所以,他又怎能不犹豫。
若是古蔺古窑真的不惜为了姨母,张口求他,他也只能认栽放人。
一时之间,慕冲心中百转千回,他的脚步已经在朝着华莲靠近,每一步都走的复杂至极。
而这时,心如死灰的华莲,张了口,“慕冲,你以为我很爱圣权吗?其实,我一点都不爱它,不仅不爱,还恨它!恨它夺走了这么多我在意的人的性命,恨它要死不活,吊着一口气继续祸害人。这么多前仆后继的英雄,都填不满这天坑!如此,再多的努力又有何用!到头来,全都不过白费力气。”
慕冲听闻此,嗓子不禁发紧,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接:“都说了,这还没到最后,你又凭什么心如死灰。”
“我凭什么?慕冲,你问我凭什么?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这么多年的趾高气昂,可不是仅凭古蔺古窑和你那三分薄面!”华莲软瘫,眼中是一滴滴灼目的泪。
慕冲整个人神色一滞,似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最后抬手又放下,终是没能下手杀她。
然则,看到他无法下杀手的华莲再笑,笑的讽刺至极。
她一字一句泣血而道:“怎么?不敢了?我还以为你慕冲什么不敢,杀我岂废吹灰之力!”
“既然你这样想,为何还要拿旧事压我,逼得我无法对你下死手?”
许久。
“还不是你天真!杀一个人还墨墨迹迹,换做我,你早已死了千百回。”华莲镇定下来,单手撑结界而起。
慕冲顿时又后悔方才没能出手利索点,以至于,被她提醒的想起了那一桩桩旧事。
华莲抬手挽起了白发,满是褶皱的面皮,一瞬间恍若回到皮肤光洁之时。
慕冲蓦地,心中起了一个疑惑,“华莲,我有一疑问。”
“哦?院长有求于我,我又怎敢不应。说吧!”华莲故作姿态,微微颔首。
慕冲没同她一般见识,自顾自地说:“修为达到破境,皆可幻化自身外貌,你那时节又那般爱美,如今又为何选择,苍老模样?”
此话出,正在整理仪容的华莲,浑身忽地一僵,许久,自嘲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黄花大姑娘!”
“当真仅是为了颜面?”
“不然?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同钟百灵般,年纪半百,还装成大姑娘!”
慕冲闻言,默不作声,心里则已有答案,这答案从她话中的细枝末节,从她眉间神色,从她试图掩饰的淡哂,都能看出。
在他缄默不言时,华莲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不在,我梳妆打扮又给谁看……”
他不在。
他不在……
就是这句他不在,牵扯着慕冲的心肺,将他心中原本布满的杀意,一寸一寸的侵蚀。
慕冲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回想起从前,那些旧事,提及便是,要人命!
华莲此时,已恢复成一开始寻帝无兮的模样,连根头发丝都是精细的。
她昂首,神色冷淡,“院长若是无事,还请放华莲离去。”
慕冲只觉,自己若是再看到她,非发疯不可,可是,他还就得看下去,一时间心中可真是百味横陈。
他无力的叹了叹,一瞬间,容颜似也有些苍老。
华莲注意到,来了一句令慕冲猝不及防的话,慕冲耳闻,直想将其杀之而后快!
“院长,不知……院长夫人而今幻化在何处?”华莲自认为此话没什么,且这种自认为,几乎将自己身份,抬到与他齐平。
慕冲眼中刹那间而已,全然都是怒急的红血丝,他一字一顿的道:“华莲,有时候人要有自知之明,像你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活不长的。”
“哈哈哈!那我不还是活到了现在!说来,不会是院长夫人已经停止幻化,彻底消失了吧?不然,你干嘛如此震……”
“啪!”
华莲话未尽,便结结实实的隔空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把她打翻在结界内,嘴角都在溢血。
“怎样?是不是好多年,不曾有人对你动手?如此,你已然忘记,疼痛是何滋味。”慕冲连触碰华莲都不屑,直接隔空甩了一巴掌,打的可谓丝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