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出生以来还没生过这么大的病,连着两天都昏昏沉沉的。
这段时间已经在船上了,司攻玉把柳新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她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一点,柳新就觉着不安,甚至哭过一回。
病情有好转,人也清醒时,距离河东已是不足两日路程。
柳新病时隐隐约约又梦到过两回太子的书房,太子殿下也在,只是,再也没像那次一样注意到过她。
她仍然只敢保持一定距离远远看着。
醒来又惦记起江洵没讲完的故事,只可惜他们上船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知觉也就说不上什么后续。
但是,命运总喜欢给人惊吓,或者惊喜。
柳家所乘的船,正是江氏商团的商船。
柳新好不容易从船舱出来到甲板上透气,铃铃就追过来,披风手炉一大堆向她身上招呼。
跟在后面的柳萌看见自家妹妹呆愣地被铃铃围得活像个茧,很不厚道地笑了。
柳新回头正打算怒怼他,瞧见了他边上还有个人,正是那天在客栈说过话的江洵。
“柳家妹妹可需小心些,这江上的风吹着舒服,但其实比地上的凉。再病了可不好。”江洵倒是不敢笑,诚心嘱咐她。
见着这活的话本子,柳新不由眼神一亮。
“江洵哥哥怎么在这里?莫非也是去河东?”
江洵又露出两颗虎牙:“这船是江氏商团的,我跟着叔父去河东做生意,正好一路。”
她一直没注意看船上的帆,此时抬头,果然一个大大的江字。缘分妙不可言。
柳萌说:“江家在淮河这边名声响亮,前两次回河东其实也是他们的船,水匪不敢拦。”
听见如此评价,江洵不无自豪。见柳新身体似乎无碍,就提出带兄妹两在船上走走看看。
江家自江远道在淮河岸边开了白头渡,便世代在这里经商走水路子。类似于北边赶马走镖的商人,这边则是沿水路做生意。
时间久了竟然也一方独大,有时候南边出点灾灾祸祸,连天家也要向江家借路。
虽说如此有些土皇帝的嫌疑,但有江家在,淮河要道数十年没出过大问题。两年前的私盐案,朝廷本以为是江家捣鬼,结果是水匪想挑拨关系,好在这里分杯羹。可见这地方水深。
幸亏太子殿下及时破获此案,淮河才得安宁。
江家商船在数十年的改进中,外壳坚固,载货量大,可攻可守。其内更是五脏俱全,甚至还设了牌九室。
“太子殿下为了查案还曾在这艘船上扮过商贾,我叔父说太子殿下可是个能人,扮什么像什么!”
江洵说得有些口干,但看着柳新眼睛亮晶晶的,便像是受了鼓舞,继续滔滔不绝。
柳萌在一边看着内心已经在为他默哀了。妹妹对太子殿下的崇拜可不一般。
他的注意力可不是全放在他们的谈话上的,在船上走过一遍后,他很是惊讶。
这样的船体,用作商船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沿海那边的军用船只都不见得有这般工艺。
“想请问江兄,江氏是都经营些什么,江淮地带看起来和北边差别极大。”
“衣食住行基本都有涉猎,做生意嘛,什么赚钱做什么。其实哪里都差不多。”江洵已有些生意人的感觉,这话答得很是圆滑。
柳新听故事听得开心,未觉在外面待得久了些,手指渐渐有些冰凉,白糯的手指染上了一抹海棠粉,趁上白兔子毛裹得手炉,惹人怜爱。
“时间也不早了,柳家妹妹快些回去歇歇。这时节染病很熬人,贪凉可不行。”江洵很自然地握了下柳新的手指尖然后放开,不待给柳萌再问的机会。
被比较陌生的人握住手,柳新很不自在,轻轻揉搓下小手,缩回了袖子里。不过确实有些凉意。
只是这凉意多来于边上两个少年的谈话。
今儿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玲珑心窍。哥哥和这江洵可不就是?说个话净是弯弯绕绕,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得不行。
虽然不爱听,但柳新也知道,哥哥这是开始晓事了。阿爹不在,他就是半个主心骨。她自然不会添乱。
“哥哥,这水上风真如江洵哥哥说得,颇凉。你们说话吧,我回去加件衣裳喝了药再找你们。”
江洵又说:“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我们一同回去吧,路上说话也不闷。”
他这么一来,柳萌是不好意思继续打探下去了。好在谈些别的,江洵还是知无不言。
就这一点来说,柳新感觉他还是挺好相处的,和大多安都子弟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