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音乐:一吻天荒)
两个月之后,刘孚歆出院,出院第一天就看见了在医院门口树下站着的蓝槑。
记得学校门口也有一个树,每天放学蓝槑都会在那里等她。
光阴跳跃,记忆中的身影却重叠。绿树还成荫,蝉鸣声仍盛,他一直站在原地,只要她抬眼就能确定他的存在,从未离开。
刘孚歆走过去,蓝槑主动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最后刘孚歆说她父母要来了,蓝槑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但手还是执着且坚定地牵着。
杨鑫走过来,目光落在蓝槑脸上。
刘孚歆全身绷紧,蓝槑注意到她的异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我在。”
杨鑫没好气地道:“这就是你那个小男朋友?不是分手了吗?”
蓝槑道:“阿姨好,和好了。”
杨鑫上下打量了一番,难得地夸赞了一句:“长得还不赖。”
现在刘孚歆脆弱得很,杨鑫也知道说话要轻一些了。她非常爱刘孚歆,但爱得太过疯狂、扭曲。心理医生专门找她谈过,告诉她要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
“家里人怎么样?”杨鑫问道。
“父母双亡,有一养父。”蓝槑很自然地答道。
刘孚歆一怔,看向蓝槑。
蓝槑给她示意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一会儿解释。
“以后有信心养我家歆歆吗?”
“有。”蓝槑很胸有成竹地道。
“以后打算做什么?”
“创业。”蓝槑道,然后又补了一句:“有百分百把握。”
杨鑫很意外地看着他,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生眼中的坚定丝毫不假。
杨鑫松了一口气,道:“以后别叫阿姨了。”
蓝槑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道:“妈?”
“嗯。”
刘孚歆欣喜,两人对视一眼,都能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
坐车回去的路上,蓝槑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父母的死亡,然后提到了老蓝领养他的事情。
他有家了,至少有了一个避风港。
刘孚歆听完后感慨万分。
“幸好老蓝出现了。”刘孚歆轻笑。
“嗯。”蓝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盯了一会儿之后摸了摸她的头。
“你有我,我罩你。”
刘孚歆笑容淡了一些,苦笑道:“我发现你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你怎么知道我有些不开心的。”
她很难不产生消极的想法,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那些怨念了,但它们还是在从脑海里往外冲。
为什么她在黑暗的时候就没有人拉她一把呢。
为什么她是被逼到绝望后亲手用命才勉强能换来平安。
她的家不是避风港,而是那个有狂风骤雨的乱世。
不过幸好,当雨过天晴,迟到的彩虹还是拥抱了她。
蓝槑道:“因为我喜欢你。”
刘孚歆沉吟一会儿,暗淡道:“如果我变了呢?”
蓝槑道:“你还是你。”
“高贵玫瑰也好,路边野花也罢。散发出的芬芳永远吸引我。外表或内在,你的本质不会变。”
“我的本质是什么?”
“是我爱的你。”
刘孚歆脸一红,对他露出了灿烂的一个笑容。
蓝槑把她的头温柔地摁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想哭不用等到锁上门。”
“……嗯。”
刘孚歆转了转脸,把脸贴在蓝槑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肩膀似乎湿了一块。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包容她的任性,胡闹、见过她的阴暗,还有在泥里打滚、在别人的脚底板下卑微,能接受她所有的脆弱与歇斯底里。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有
有的。
“呆……”
“我在。”
他很快回答道。
…
…
高二已经过去了大半,刘孚歆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期末了。
刘孚歆在学校时表现得跟平常一样,下课跟他笑着闹,上课很努力在去听讲。
但抑.郁.症很难把精力集中,也常忘事,老蓝发现她状态不对的时候跟她聊了聊。
他不知道刘孚歆生病的事,所以当时打算为刘孚歆开小灶,放学去他家补习。
刘孚歆拒绝了。
她知道很难有用,不论什么时候集中精力都是很难的事。
再后来,老蓝发现刘孚歆偶尔会旷掉一节课,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蓝槑也是。
后来经过很认真的询问他才知道刘孚歆得病的事。
每次旷课都是因为发病,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会哭得一塌糊涂,不得不躲起来的。蓝槑很担心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所以无时无刻不紧跟其后。
放学之后,蓝槑会送她回家。路上的刘孚歆跟学校里截然相反。
她表现出的冷漠是蓝槑从来不敢想象的,而且原来刘孚歆冷下来之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那么迷人,蓝槑无时无刻不在爱她。
但是虽然迷人,蓝槑还是希望她快乐起来。
后来刘孚歆好了很多,两个人会在黄昏时手牵着手回家,有时蓝槑还会主动背她一路。
学校附近有一片小树林,情侣常在那里干些事情,学校的老师也没兴致去管,只有戚欧主任会隔几个星期心血来潮去溜一圈。
匆匆忙忙吃过中午饭之后,两人一起去小树林遛弯。
平时在学校不敢牵手,刚一进树林刘孚歆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蓝槑的侧脸,然后一愣。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道:“妈.的,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
蓝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冬暖夏凉的手,握着特别舒服,大大的手掌给予了她安全感,这是只有蓝槑能做到的。
蓝槑捏了捏她的手心。
刘孚歆脚步一顿,也捏了捏他的。
蓝槑又轻轻捏了捏。
刘孚歆再捏回去。
两个人都舍不得真的用力,这种小动作是只存在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的,幼稚中也紧紧裹着安全感。
捏一捏,捏到肉了,捏疼了,太好了,你还在。
蓝槑似乎经常用一些小动作来暗示刘孚歆的潜意识,他一直在身边。
刘孚歆觉得这样潜移默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完全不害怕了,这很神奇。
刘孚歆还奇怪呢,为什么蓝槑那么温柔、会那么多小技巧。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看见蓝槑书箱中露出一点边角的心理书。
原来没有那么多天生如此,没有人那么厉害,只是他愿意为了她去准备,去学。
原来没有那么多温柔,只是他对她情有独钟,温柔也设置为仅限她可见。
那天刘孚歆一路拉着蓝槑狂奔,蓝槑以为她又病发了,很紧张地把药带齐之后跟她跑。
最后跑到了小树林里,蓝槑没时间奇怪这个匪夷所思的地点,慌慌张张地拿出药,抬眼却发现刘孚歆笑了。
阳光穿梭树梢,还如同以往一样。一束金色的光铺在她脸上,把眼睛也点缀得亮了起来。
她笑得情真意切,蓝槑放心下来。
然后忽然被刘孚歆压着手腕贴上来,嘴唇迫不及待地吻在一起。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讲是撞上来的。牙把嘴唇磕得有点疼,但谁都不愿移开。
刘孚歆的吻带着天生的任性活泼,与后天的卑微小心翼翼,带着她对他特殊的温柔,还有爱意点燃之时的急躁粗鲁。
少女的吻是青涩的,甜腻腻的,带着独有的一点嚣张无羁,把他吻得无处可逃,撩.得.整.个.人.都.烧.起.来。
一吻天荒。
…
高二后的寒假,蓝槑和刘孚歆约会地点定在了废墟。
这个地方真是百万不腻,每一次蓝槑都能整出刘孚歆意想不到的浪漫。
两个人手牵手穿过桃林,忽然刘孚歆叹了口气。
“?”
“我们当初是在这里遇到的余罪城。”她惆怅地道。
蓝槑也懂她的意思,他记忆中还有那个调皮地说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小飞侠的男孩,但如今眼中毫无剩余的璀璨。
“人这一生能长达100个一年,我们这才一同度过百分之一,我却觉得都快活完了。一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呢,怎么这么多都变了呢……”
蓝槑微微蹙眉,摸了摸她的头道:“你的确差点过完一生。”
“……这话还真没毛病。”刘孚歆尬笑两声,蓝槑没好气地看向她。
“好了好了嘛,”刘孚歆怂了怂肩,“我有你,就舍不得那么决绝地离开啦。”
“嗯。”蓝槑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道:“没有你,我绝不独活。”
刘孚歆道:“没有谁会没了某某就不能活,好好的,你会坚持下去。”
“但,”蓝槑道,“我是为你而来,仅为你,不为我。”
刘孚歆哑口无言。
到了废墟前头,一片绿草坪,蓝槑找了一颗大树坐下来,给刘孚歆递了一根草莓棒棒糖。
刘孚歆笑了笑,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蓝莓味棒棒糖。
“?你哪来的?”蓝槑最爱吃蓝莓味的。
“专门为你准备的。”刘孚歆莞尔一笑。
“我也是。”蓝槑把糖剥开放进嘴里,甜腻与贝齿磕碰,美滋滋地在舌尖蔓延幸福。
大树的四周开满了蒲公英,刘孚歆拔起一朵很完整的雪白蒲公英,递给蓝槑。
“许个愿望,吹飞吧!”
蓝槑道:“又不是过生日。”
“谁规定的只有生日才可以许愿啦?快快,许什么愿望呢,我们一起吧!”
“好。”
两个人一起坐下靠着树干,依偎彼此,看着小小一株蒲公英,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蓝槑许了一个很土的愿望,愿家人幸福安康,不论此刻的家,还是未来要与那唯一的人组建的家庭。
但谁又知道,他以往从来没有资格去许这个愿望。
在原世界,他是连家人都没有的人,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许别人家的宝贝女孩幸福快乐。
而在这个世界不一样了。
他有养父对他啰嗦,他有最爱的话痨女孩。
这个平行世界,当真完美。
刘孚歆合上双眼后,脑子里就冒出来很多消极的念头,还有耳边突然出现的幻听。
她拼了全力把所有念头赶跑,在混乱中勉强完自己的愿望。
‘现在很好,顺其自然。’
两个人同时睁眼,对视一眼,如山河与星辰碰撞,火花中升华了彼此,创出另一幅琳琅的画卷。
雪白的蒲公英飘散,乘风上天,点缀了万里的风景。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拉过勾的我相信。说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刘孚歆哼唱起来,柔和干净的歌声仿佛能将云朵都染白。
“小呆呆,你说我们也约定,一起长大好不好?”她唱完之后忽然道。
“我们要长大,长高但不长胖。然后一起出去,去大城市。我想当医生,你当大老板。我会变更加成熟帅气的御姐范,你会整天严肃但只对我一个人笑。”刘孚歆道。
蓝槑却摇了摇头。
“不好吗?”刘孚歆歪了歪头。
蓝槑站起身,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之后突然把手放在她腋窝下,仅凭一双手臂就高高抬起她了。
蓝槑力气还真是大呢。
蓝槑用严肃脸道:“长大不好,长大痛。”
“我恨不得把你宠回6岁的模样。”
“小朋友,以后有我罩着,你想飞我都去找双翼。”
“不长大好不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他抬着头看刘孚歆在睫毛阴影下的双眸,一双琥珀的瞳美得让人想要好好守护,刘孚歆愣了几秒,之后倾城一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