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插进口袋里,迈着随意、懒散、漫不经心的步伐走在路上。
路边有苍老的草,有无聊的石子,还有一些旅行者,还在不断走到这个镇子里。
真是不知死活。
我惆怅地抬起头,天是灰色的。
我又看向那些旅行者。
啧,竟然还有导游。
我冷冷地笑了几声。
算了,不去提醒他们这镇子的噬疫了,叫他们尝尝痛苦,然后再把他们救了。反正我现在去拦住他们会被抱怨,任由他们去送死然后再救他们反而能被当成英雄。
救一个也是死,救十个也是死,没区别,也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是的,我要救他们。
我攥紧了紧口袋里静静地躺着的白色小花。
…
昨天。
我一惊。
魂飞魄散是指什么,我自然清楚。
但是如果我不救,就没有人救了吧。
至于蓝槑,他有可能会救,但是他还有刘孚歆呢啊,刘孚歆最好的归宿,他绝对不能出事。
于是我硬着头皮打算以一人换全镇人的性命。
我道:“玫儿,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怎么找吗?”
玫儿歪了歪头,又开始傻傻地笑,道:“金十寄疾仙。生长在%&$@*#~(-'#&:@)*+×-……”
我听她说了一个名字和一堆复杂且清奇的地址之后沉默了三秒,之后道:“既然也算是花,那你能让它直接在这里生长出来吗?”
以玫儿的“巴啦啦能量”,让一朵花长出来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吧?
我向她投过去充满希望的眼神。
果不其然,玫儿乖乖点了点头。
我大喜,急忙拜托,劝说玫儿给我种几株。目不转睛地盯着玫儿控制着的小嫩芽后,我摘走了三株金十寄疾仙,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植过花的土地变为原本的样子,一点痕迹都不留。
玫儿酒后不记事,既然如此,我就要让她以为什么事没有发生。她就好好的,静静地,安全地呆在这里就行。
我轻手轻脚地将摘下的三株金十寄疾仙放在我的口袋里,然后睡在了玫儿旁边。
第二天凌晨我就起了,看了一眼玫儿还睡得很香,我就松了一口气。玫儿应该还会睡好久,我先去救一些人。
…
于是如此那么,我就走在了送死的路上。
经过深思,我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刘旭锦都家。
我敲了敲刘旭锦都家的门,等了好久。正在我以为他又不会开门的时候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咔嚓”,和木门咯吱咯吱的转动声。
我猛地停下即将要走远的脚步,喜出望外地回头。
看到他人之后,我不禁一愣。
刘旭锦都跟先前完全不一样了,他憔悴,顶着黑眼圈,几天没洗没整理的头发比鸟窝还可怕。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完全没有力气,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我下意识上前去扶他,却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猛地甩开了。
这下我彻底愣住了。
“……抱歉。”刘旭锦都看了我一眼,才用很小很弱的声音道,我几乎快听不见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却在躲闪。我叹了一口气,我看到他眼睛是红的。
我轻声道:“别忘了他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活着。
刘旭锦都道:“我记着,永远记着,不会忘的。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永远不会忘。”我才听出来,他声音是沙哑的,说话的时候就像砂纸相互摩擦。模样上是青年,声音却像年过花甲的老人。
“你还好吧?”我寒暄道。
“不好。”他果断地道。
“……”
“你也别太难过…”我无力地安慰。
“你的爱人灰飞烟灭,你不难过?”他反问。
“……”
“你要振作!”
“不,我不行。”
“……”
本来就不太会与人交集的我此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两分钟之后,刘旭锦都正打算转身离开,我这才敢忙叫住他。
感觉没什么可以再寒暄的了,我就直接奔向主题吧。
“我,找到噬疫的治疗方法了。”我轻轻地道。
刘旭锦都的身形明显一僵,然后他惨笑着转过头,眼中泪水波动,凄凉道:“是吗,你说,你为什么不能早两天找到方法呢?”
我全身一震,低下头道:“抱歉,我也不……”
“行了,”他打断我,“你回去吧。”
我急忙道:“不是,我来这里是打算给你治病的!”
刘旭锦都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哈哈…我?我就算了吧,你把治疗的机会先留给别的有需求的人吧。”
“不行!”我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认真地道:“白尤的事我也很难过,但你必须要活着!我不要再看见你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了。听着,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我相信你可以坚持。”
刘旭锦都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借我一下,肩膀。”
我还在愣神,刘旭锦都就已经把头靠过来了。渐渐地,我觉得肩膀湿了一大片,微弱的抽泣声逐渐变大,过了一会就变成了号啕大哭。
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温柔地安慰道:“放心,他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相信我。他在下面是可以看见我们的。所以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刘旭锦都抓紧我的衣服,含糊不清地道:“真的吗?”
“嗯,是真的,一定会看到的。一定的。”我温柔地笑。
又过了一会,刘旭锦都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放开我的肩膀,擦了擦眼睛,道:“殇哥,给我治病吧。”
我笑了,取出金十寄疾仙。
“可能会有点疼,我不太确定。这是我第一次尝试。”
刘旭锦都道:“没事。”顿了顿,他又疑惑地道:“这花?真的行吗?”
我坚定地道:“肯定没问题。”玫儿不会骗我。
我小心翼翼地用花尖刺破他的皮肤,还没等鲜血流出来,我就急忙把嘴放在花瓣上,像吸吸管一样。但吸出来的完全没有血。我感觉怪怪的,越来越怪,一股热流顺着我的嗓喉流进我的体内,一直到胃。这股热流很诡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然后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很撑。
“唔……”我闷哼一声,刘旭锦都也不禁很小声地吟了一下。
刘旭锦都道:“很舒服啊。”
我堵着嘴没法说话,不然我一定会冲他吼一声“我疼!”
是的,我现在觉得仿佛身体被掏空!
直到觉得已经完全没有诡异的热流能吸出来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刘旭锦都还在享受病好了的感觉,而我却腿软没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刘旭锦都吓了一跳,急忙去扶我,焦急地道:“你没事吧?!”
我脸色面如金纸,痛苦地捂着肚子。仿佛是无数只小虫在在我胃里用四肢触脚爬行,不断啃食我的身体。不对,不是仿佛,而是就是如此!
别忘了我承受的可是比平常人痛苦几倍的疼痛啊……那我可真牛比。
“殇哥,你怎么了,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你实话跟我说,天哪…”我看刘旭锦都都快急哭了。“殇哥你别吓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了啊!”
我虽然很痛苦,却还是笑了出来,道:“这才对嘛,我认识的嘟嘟可不是刚才那个冷冰冰的人啊,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多一些情绪,多笑一些。你看,多好看啊……”
说着说着,我忽然就没有声音了。
我感觉天仿佛在渐渐变暗。不对,似乎是我合上眼了。
我听到刘旭锦都在我耳边焦急地呐喊,可胃里传来阵阵疼痛。不光是疼,其实还挺痒。但就是一边疼一边痒,让我脑子一片空白了。
唔……太疼了,不行了,好困……先睡一觉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