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发热的人又增加了好多,语诗和陆啸峰等人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可是,现在这情形看来,八成是瘟疫!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语诗为患者治病,却是无法退烧,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仔细思量着,自己检查的结果没有错,用的药也没错,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陆啸峰在一旁看她那么认真,也觉得不忍心,县丞对他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钦差!以前不管是哪里来的大人,都没有容大人这样的!”
陆啸峰也只有无奈的笑了:“是呀,世上像她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多!”
喜珠低声对语诗道:“娘娘,奴婢送您出去吧!再这样下去,太危险了!上峰追查下来,奴婢如何向主子交代?”
“你不要劝我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我一定行的!”她制止了喜珠的做法,“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我保证不会让薛统领处置你!”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体弱的村民全都出现了发热症状,有些身体强壮的,竟然也开始觉得体力不支。
每日送进村里的汤药和食物,并没有让村民恢复健康。
问题出在哪里了?还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想到的?
第三天开始,语诗就和陆啸峰在村里到处巡查,县丞带兵消毒,喜珠则留在庙里照看病患。
整整一天,语诗不知绕着村子转了多少圈,始终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
夜里,她躺在草堆上睡着了,喜珠给她盖上了一床被子——这还是从外面转移进来的——之后,喜珠走到屋外,见陆啸峰站在那里,就走了过去。
“你家夫人,到底是谁?”他问喜珠。
“公子无需知道!”喜珠答道,“公子不是也在隐瞒身份吗?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知晓呢?”
陆啸峰微微一笑,不语,喜珠却说道:“公子刻意隐瞒,为的又是什么?夫人与您同行,喜珠无权干涉。只是,公子若是敢对我家夫人怎样,最好掂量掂量!”
“宫里出来的,都这么横吗?”陆啸峰道,语气却是冷冷的。
喜珠先是一怔,却又说道:“公子,绝世高手,为何要对我家夫人纠缠不放?”
“她,真是你的主人吗?”陆啸峰盯着喜珠,神情冷酷,“还是说,你在监视她?”
“公子又是何人?”喜珠问道。
“一介白衣,游走江湖而已!”陆啸峰道,“只是,姑娘如此身手,只做一个丫鬟,是不是屈才了?”
喜珠笑了,她极少笑,可是,就这笑,竟然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若是让旁人看来,甚至会觉得恐惧,陆啸峰却似没有理会一样,说道:“不管她是谁,陆某都不会伤害她。陆某虽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却不对女人下手!”
“希望公子能记住这话!”喜珠冷冷地说道,说完就进了庙里,陪在语诗身边。
留下陆啸峰站在那里,她到底是谁?
宫里?喜珠想着刚才陆啸峰的话,“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她心想。
语诗躺在那里,这夜却是总也睡不踏实,起来了好几次,又重新检查了病患。陆啸峰醒来时,看她在那里走来走去,为发热的人擦着身体降温,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月光照了进来,映着她的脸庞,她的手却是不停,脸上专注的神情。
他走到她的身边,从她的手中拿过手巾,一言不发,照着她的样子做着。她先是一怔,没过一会儿,就又去为别的病人检查了。他望着她瘦弱的身影,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夜里,大家都累得睡着了。月光下这两个人一言不发,却好似很有默契的样子,配合着彼此的工作,一直到了东方露白的时候。
究竟是因为什么,病患会越来越多?
休息才一个时辰,天亮后,语诗和陆啸峰等人又开始在村里巡查,询问村民的饮食状况,仔细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陆啸峰跟她说会不会是水的问题,“可是,我们的水都是外面送进来的呀!”她说道。
“那是咱们进村之后才这样的!”陆啸峰道,“之前呢,村民们肯定是在饮用村里的水源。洪水之后,你想想——”他望着她。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是呀,如果他们之前就在饮用被污染的水的话,会会——”她对县丞道:“谢大人,请您带人检查各家各户的水缸,看看情况!我和陆公子带人去稍上游看看!”
“是,大人请小心!”县丞道,给语诗安排了人手。
陆啸峰便陪着语诗去了,喜珠不放心想跟着,语诗只让她留下来帮助照顾村民。
为了查清楚村民患病的原因,语诗与陆啸峰带人开始查访。
沿着河岸往上走,他们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洪水退后,原来被水淹没的树干露了出来。语诗仔细的观察着,对陆啸峰道:“陆大哥,看来,你说的没错!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舀一些回去,找些动物来试试,看看这水到底怎样?”
“如果村民的症状是因为这河水的话,这些天之后才爆发出来,你用动物来试水,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他说道,她望着他,他又说:“我看,你让县令去调查一下,下游的村镇有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那不就行了吗?”
“还是你有办法!”她笑道,派了一兵士回去将陆啸峰的意见转达给县令,自己则和众人开始返回。
回到村里,县丞告诉她,水缸都空了,只有两三个坛子里还有水。她让倒出一碗水,端起来闻着。村民们告诉她,这些水还是七天前没发大水时留下的。如此看来,饮用陈水,也是一个原因。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赵牛河有没有被污染?村民中,洪水之后极少有人用过河水,因此,因河水而染病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她问了村民,多少人一直在饮用储存的水,结果,患者基本都在其中。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不是瘟疫,村民所有的症状并不是传染的!
她对县丞讲了自己的推断,这是个好消息!剩下来就有两个问题,在为患者治病的同时,还要继续村里的消毒;第二点就是要保证下游沿河村镇不会出现类似的病症。
在听说这并非瘟疫之后,村民们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看着官府的人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们,身体稍好些的村民也加入到了照顾别人的行列。
因为现在还没有解除封锁,外面的医生也没有进来,语诗主要负责为患者检查身体和开方子,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陆啸峰和县丞,只有一个不懂医的喜珠帮她。
又过了四五天,患病的村民们渐渐恢复了健康,而县丞也告诉语诗,下游村镇并没有出现这样大范围的病情,终于可以放心了。她告诉县丞,现在可以解除封锁了,剩下的患者,让当地的医生来负责就行了。她准备出村了!
村民们听说钦差大人要走了,所有人都送她一行人到村口,她回身对他们说道:“各位乡亲,大家请留步!虽然大家的病情没有大碍了,可是,大家一定要小心些。不要饮用生水,死掉的动物要埋在深坑里撒上石灰。还有其他的,县丞大人会告诉大家!各位乡亲,保重!”
她深深一躬,没想到除了陆啸峰和喜珠,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那些守卫的兵士和县令等。她赶快要扶起他们,村民中的长者却说:“如果不是有钦差大人,我们这些人早就没命了!大人救命之恩,我陈家村世代不忘!草民等必定为大人树碑立传,让子子孙孙都记住大人的恩典!”
“老大爷,您快些起来!您这样就折杀容某了!”她把老者扶起来,含笑道,“本钦差是奉旨前来,只是尽本分而已!乡亲们若是如此,容某如何担得起!”
所有人听她如此说,便在县令的带领下,朝着北面京城的方向跪着,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她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远的看不见的地方,他在干什么?她呆呆地站着,满脑子想的全是他。
县令过来跪在她的脚下,道:“卑职长清县令恳请钦差大人降罪!”他说了两遍,语诗都没有听见,还在望着北方,陆啸峰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
“长清县,你先前不查实情,就将村民困在村里,如此行为,你可知罪?”她厉声道。
长清县头如捣蒜,恳求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她沉思一会儿,才说:“念你能知错就改,本钦差暂且放过你!”知县叩头谢恩,她又说:“吏部有令,凡是赈灾期间渎职失职之官员,必要重责!今日就是本钦差不罚你,吏部也会治你的罪责!你最好向朝廷禀明此事,否则,若是朝廷派人下来追查,你可难逃责罚!”
“谢大人提点!”县令感激道。
“县丞——”她对县丞道,“此番你能深入险境,协助本钦差一起救人,朝廷不会忘了你!”
“谢大人夸奖!卑职不敢当!”
“虽然陈家村并未发现瘟疫,可是,大水过后,疾病丛生。官府要向百姓说明利害,注意卫生,切莫染上疾病!”语诗道。
“是,卑职遵命,请大人放心!”县令道。
语诗又向村民和大夫们嘱咐着,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朝着旁边倒了过去。陆啸峰在她身边赶忙扶住,众人惊慌一团。
旁边赶来赈灾的大夫赶快过来,检查之后,对众人道:“大人劳累过度,身体虚弱,不必惊慌,只要好好休息几日,恢复了元气也就好了!”
喜珠却是极为担忧的表情,县令便命人护送语诗回县衙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