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王跑到宫里跟皇上说了语诗在杭州失踪的事,其实在梁王到来之前,薛峰就已经将事情报告给了皇上。晋王妃并非失踪,而是落入了百花会之手!
“她不是一直在那里吗?”皇上问道。
薛峰真是很担忧,可是,不得不将实情上报。
“这次是被安阳王的世子揭穿了身份,”薛峰抬眼瞧着皇上,但见他正从一堆扇子里挑来挑去,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心情不错才是,“娘娘的身份暴露,陆啸峰就把娘娘关了起来!”
“啪”的一声,皇上的手一松,几把扇子掉到了地上,小路子赶紧趴下去捡了起来。
“被关?”皇上没有任何表情,接着问道,“还有什么?”
薛峰看了看皇上,回禀道:“手下人正在想办法营救,所以,所以,主子不必——”他还没说完,就听见皇上长叹一声。薛峰也不再吭一声,沉默许久,皇上才说道:“把她给绑回来!”
这是薛峰第二次听见这样皇上说了,又接着问道:“那安阳王和百花会,臣等——”
“继续盯着,至于那个陆啸峰,先不要动他。朕倒是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皇上又继续开始从那不知具体数目的扇子堆里挑着,薛峰领旨。
薛峰是走了,皇上的语气虽然好像很平静,可是,他的心里此刻已经是波涛汹涌。分开的越久,他就越是不安,他担心她的安全,害怕她受到伤害,害怕她忘记自己,害怕她再也不回来!
他害怕失去她!
可是,两个月之后,当薛峰再次收到手下人有关晋王妃的报告时,他不敢去面对皇上了。皇上的身体,薛峰很清楚,皇上对晋王妃的感情,薛峰很清楚,所以,把事情如实禀报的后果,他更加清楚!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他决定把这份报告暂时压下来,直到希望显现的那时,直到那时他再去面圣,再去请求皇上治罪。可是,现在,他绝对不能去刺激皇上!
那,薛峰得到了什么消息?
还是在含玉山庄,就在语诗策反了凌媗之后,她又偷偷给雨墨送了一封信,把事情告诉了他。从此,雨墨在安阳王府又多了一个同伴,而且是更加接近安阳王的同伴。后来,他向薛峰禀报了此事。
这天,语诗正在房里读书,晚秋进来了。语诗很是奇怪,晚秋怎么会来这里?而且,门口的守卫也不见了?
当天,身处含玉山庄的晋王妃容语诗离奇消失了!众人到处找寻,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竟然能够从重重包围的含玉山庄消失,这的确是让人想不通。对于这件事,陆啸峰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众人寻找语诗的时候,他和晚秋一直在城里的店里照看生意。
雁四叔和雨墨分别联系了杭州的内卫组织,询问是否有过营救行动,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么,这件事就太过蹊跷了!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呢?
语诗失踪后,赵以南兄妹就和雨墨一起回到了安阳府。
过了有半个月,已经快九月了。杭州的秋天,来的并没有那么明显,可是,总是有连绵不断的雨,让人很是心烦。
陆啸峰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如针的雨丝,墙上的青苔越发的绿了。他想起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自己在皇泽寺外遇上了语诗,她说自己是被他给捡到了,现在想想也挺贴切的。
他不知道这世上的一切是不是早就注定了的,好似他们的相遇,是不是早就注定他们要用那样的方式相识?
初次见面时,灯光下她的表情,是那样的,那样的让他难以捉摸。那时的她,在他眼里是什么?一个妄图得到皇帝垂青的虚荣女子吗?可能所有的女人在龙床上都是一样的,包括她。可是,他不知道,她是爱那个男人的。他以为她胳膊上的伤是那个男人为了自己而拿她做了挡箭牌,可是不知道,她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而受的伤。
再次见面,她竟是那么悲伤,因为鸟儿的死亡而悲伤,因为自己的命运而悲伤。他不明白,既然那么痛苦,何不离开呢?不愿意离开这个宫廷,其实还是舍不得吧!可是,当他第三次见到她时,她真的离开宫廷了,而且似乎是逃跑的。
他笑了,原来她也是很有趣的!可是,随着一路的旅行,她竟然也走进了他的心。
明明知道她就是皇帝的女人,可是为什么还要忍不住被她吸引呢?而且,还舍不得离开她。
原来,她已经成了他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晚秋进来,望着他孤独的身影,叹道:“她应该已经到了那里吧!”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嗯,已经平安了!平安了!”
时间的车轮飞快的转动,很快的,又是一个春节到来了!
屋外,鞭炮声不绝,还有不断腾空而起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屋内,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他们正在包饺子。是呀,除夕之夜,北方人哪里有不吃饺子的?
“语诗姐,你包的形状很奇怪呀!”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
“奇怪啊?我就只会这一种,别的形状都不会,怎么办呢?”说话的正是容语诗,“雪英妹妹,还是将就吧!二十多年了,我真的是没学会!”
一个中年妇女笑道:“雪英,你别再挑刺了,什么形状的,吃到肚子里不是都一样吗?”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道:“英子,你娘说得对,可别吹毛求疵的。你这丫头就是爱挑!”
语诗笑了,继续低下头包着饺子。
“爹,我不是挑刺,我只是想给姐姐多教几种包法吗?”雪英努着嘴,撒娇道,“你们就是偏心姐姐!”其他三人笑了,雪英对语诗道,“姐姐,你跟我学嘛,看病那么难的,你都做得那么好,这个怎么会难得到你呢?”
“扎针的手,不一定适合做别的事啊!”雪英的父亲说道。
“孟叔叔,妹妹说的对,我是该学个新的包法了,几十年做着的,也该换个新花样了。”语诗笑道。
“对呀,新年新气象嘛!”雪英对着大家笑道。
是呀,新年新气象!当一家人围在一起度过这一年的最后一晚时,语诗也决定要改变了!
庙里的钟声送走了崇德十七年,语诗站在院中,遥望着北方的天空,遥望着远方的亲人、爱人,还有那些朋友们。
那里,有她无法舍弃的过去,也有她曾经憧憬的未来。如今,那里,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远的似乎永远都无法触及了。
容语诗,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真的!
风儿吹过,却吹不干她脸上的泪……
崇德十八年在来临了!而她又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夜里,再次梦到了那个深爱着的人,梦到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姐姐,姐姐,”语诗刚跨进“安泰堂”的门槛,就听见雪英在叫自己。
“姐姐,你快一点,陆大哥来看你了!”雪英拉着她就往后远走,“陆大哥刚来一会儿,现在正在和爹说话呢!”
陆啸峰来看她了,每过上三四个月,他就会来一次,住上几天,然后又走了。每一次来,他们都会好好在周围玩,他也会陪着她去回访病患。
“孟大夫说,你给他帮了很多忙呢!”他笑着说道。
“总不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吧!”她也含笑道,“不过,在这里待着真的很开心!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而且,我还可以去给人治病!”她坐在河边,望着对面放牧的孩童,“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
他看了她一眼,也望着前方,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去?拿着你那块牌子,官府的人会把你护送回京城,那样的话,你就能见到他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他还是把我忘了比较好!”她的神情很是淡然,“我回去,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到自己的身上,让世人来骂他吗?我,做不到!”
他无声地笑了。
“晚秋姐还好吗?”她问道,“她帮我离开,我还没好好谢她呢!没想到她还有那么厉害的易容术啊!”
“你真是没良心!”他怪怨道,“明明是我,你却不谢我?”说着,笑了。
她歪着脑袋望着他,笑而不语。“陆大哥,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她问道。
他怅然道,“我,还在想!”说着,捡起一块石子朝水里扔去。
她站起身,走到河边,捡起一块石子转过身问他:“你会打水漂吗?”
他也站起身走过去,笑道:“你想跟我比赛吗?我可是高手!”
“那就比比看喽!”
两个人的笑声随着河水荡漾,这笑声似乎让他们忘记了那些无法忘却的过去……
斗转星移,时近初秋。
这天,语诗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安泰堂”帮着孟大夫照顾前来求诊的患者,患者还是和平常一样多,人来人往。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她刚把一位老妇人送出去,转身走进医店,就听见——
“好久不见啊,玉儿!”那么熟悉的语气,那么熟悉的音调,那无数次萦绕心头的声音,那无数次在梦里唤醒他的强调。
她不敢回头,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不可阻拦。
世界好安静啊,除了他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不愿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