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如此说,众人皆点头赞同。
“但是,这其中也是有问题存在。”皇上说道,“若是有些票号因为各种原因而经营不善的话,别家岂不是要受到拖累?”
“公子高见!”宋先生含笑道,“这正是宋某所说的朝廷对票号的管制,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比方说,何种规模的票号可以放贷、利钱又该多少,对于经营有问题的票号该如何处理,这其中还会有许多问题。”
皇上又问:“除了票号呢?”
“票号只是为了大家融资方便,外贸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朝廷的支持,朝廷可以仿照先代设置市舶司来管理。不管是对船只的使用,还是货物的入港出港,等等内容。”宋先生说着,皇上边听边点头。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宋某今日得见高人真乃三生有幸!”宋先生起身拱手道。
皇上也起身还礼,道:“先生方才一番高论,令赵某茅塞顿开。多谢先生!”
“如今国人对于开放外贸一事并不热衷,在下反观赵公子如此思考,实在令人敬佩!”宋先生道。
“谢先生夸奖!”皇上含笑道,“赵某只不过是闲暇之余胡思乱想一番,并没有什么想法,先生过奖了!”
这时一个瘦老头道:“赵公子不知,宋先生乃我两江才子,著有《商道》一书,其中有关外贸一事,见地颇深啊!”
皇上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老先生提点!”又对宋先生道,“不知先生可愿意与在下一谈呢?在下倒是有不少疑问想要讨教!”
“岂敢岂敢!”宋先生拱手道,“公子若不介意,改日请到寒舍一叙!”
“在下正有此意!”皇上微笑道,“不知先生可否让在下先行拜读大作?”
“这个,”宋先生面露难色,“在下出门并没有携带——”
这时,晚秋走了过来,把一本书给了皇上道:“这就是宋先生的著作,正好我们这边有一本,公子就请拿去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皇上接过书,向晚秋行礼道。
他打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商道,天下之大道,国运昌盛之根本。行商之人,当以富强国家为己任,行大商之道!”
“妙哉妙哉!”他兴奋地笑了出来,“先生此句,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精辟精辟!”
宋先生拱手道:“多谢公子夸奖!”
“那好,赵某先拜读先生大作,若有不解之处,改日必定登门讨教!”皇上拱手道。
二人客气一番,便开席了。
其实,陆啸峰一直坐在那里观察着,他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子和商人交流。看来,他还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知道做什么事要先体察民情的道理,而且还是在身体力行。陆啸峰一边看一边想,这个皇帝,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席间,陆啸峰向诸人频频致谢,并说等生意开始了,他便会返回杭州,京城诸事便由晚秋打理,希望各位多多关照之类的话。暂且不表。
在回家的路上,语诗还是在生气,但见皇上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乐滋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那么开心?”她不解地问道。
“原来民间还是有能人的嘛!”他叹道。
她以为他在说陆啸峰,便说道:“那是当然,陆大哥可是很能干的!”
“谁说他了?看把你美的?”他白了她一眼。
被他这么一说,她气呼呼地甩手走了,后来任他怎么哄她都没用。
“不会吧,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就生气?”他含笑道,“你都把我气成那个样子了,我也没说什么!你呀,还真是小气!”
“我是小气,那你去找大度的好了,别来见我!”说着就把他推到了门外,锁上门再也不理他,留下他站在那里。
他也生气了,明明没什么事的,这个人就是这么小心眼,随便说说陆啸峰她就不高兴,我又招谁惹谁了?容语诗,是你有错在先,我也生气了!
他这么想着,气呼呼地回宫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没有见面。
柳惠之看语诗老是闷闷不乐的,就知道她一定是和皇上拌嘴了,便笑着劝她,可是她根本不听,还说“凭什么就得我先跟他认错?这次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的,有事没事的吃什么飞醋吗?”
柳惠之不禁莞尔,道:“他这样就说明他在乎你,你还不懂?要是哪天他没感觉了,那时你才该哭!算了算了,多大的事儿?好好谈谈就一切都好了,别在这儿犟着了,啊?”
“你可别老给他说好话儿。他那个人,我若是跟他认错,他立马就骑到我头上了,以后我在他跟前还有什么地位?让我认错,连门儿都没有!”她还真是个杠头!
他笑道:“我跟你说,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从来都是别人跟他认错儿,他会跟人道歉吗?你可别再这样耍孩子脾气了,算了吧!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就该受不了了!”
她也没再说这个话题,反问他:“太医院没给你信儿吗?你当真不回去了?”
“说起这个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他边走边说道,“他们倒还真是来劝我了,说让我回去呢!我倒是有点不想回了!”
“唉,你还是回去吧!要是你不回去,赵院判可顶不住宫里面儿的压力。”
“我觉得现在挺好,做做研究、看看病人、读读书,这好日子上哪儿找去?”他说道。
“说到这个,我还忘了件事儿,”她说道,“太医院条件那么好,如果你要做研究,那里不是更好的地方吗?还有那么多下属和学生供你差遣,做起事来比现在会顺吧!再着说了,咱们现在把病人也找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来对症治疗,我觉得你在太医院反倒是好些!你说呢?”
他思考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早看透他们做那些无聊的争斗了,再次回去,唉,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两个人这样聊着,柳惠之开始摇摆了。
皇上那日回宫后,想起自己被语诗关在门外这件事,越想越生气,没想到她因为陆啸峰而和自己生气了。
这个陆啸峰,我恨不得将你——算了,暂时还是算了。
后来,柳惠之回太医院了,继续做他的左院判,这是众人都能料到的事。皇上从他那里听说语诗一直在为了那件事和自己生气,可是她又特别能扛,也不跟他道歉,最后实在受不了,他还是服软了。
为了去道歉,他让刘全命人做了个玩偶,说是什么兔子吃包子的!结果做了好几个都不合他的心意,后来刘全就问他“到底要怎样的兔子呢”?他说是那种像人一样站起来的,他不要四条腿儿在地上的,这可是给内务府增加了麻烦。不过,最后还是赶工赶出来了!皇上就乐颠颠地拿着玩偶去了。
这次她把他放进了门,进去之后自己却坐在床边不理他,他就从背后把那玩偶拿出来,捏着嗓子说话,完全是在自导自演一出戏。她本来是在生气,却见他如此,也气不出来了,只好作罢!
“不生气了吧!”他坐在她边上,从身后抱着她,笑嘻嘻地问道。
“切,跟你生气,我还怕自己变老呢?没工夫搭理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被他逗得笑死了。
“那你说,怎么样就原谅我?”他问。
“以后,别动不动就在那儿吃飞醋,真是受不了你!”她转过身望着他的笑容,“你跟他有什么好争的嘛!”
他正色道:“争的多着呢!江山,还有你!”他伸出手,手指划过她的面颊,眼神似乎有些迷乱,道:“不管是哪一样,我都不会让给他!”说着,便将她压在床上,一边吻着,一边开始解她的衣衫。她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半推半就……
这样温暖的春日,这样浓烈的爱意!
在京城开了店之后,梅庄大批精致的丝绸和刺绣制品源源不断的从杭州运往京城。晚秋为人谦和开朗,逐渐在各个王府、公侯府以及官员家里谈妥了许多的生意,好些人家都愿意购买梅庄的商品。这其中,也有语诗的帮忙。
有一天,程梦瑶带着承安公主来到梅庄,想让承安公主也成为梅庄的客户。本来是晚秋自己去公主府的,承安公主说想出门,便和程梦瑶来了。她刚进来店,晚秋向她问了安,就听见陆啸峰的声音从里院出来了。他正在送一位老先生,说是他的客户。那人见了公主,眉头微微一蹙,便告辞了。可是就那么一瞬,承安公主就觉得奇怪了。
晚秋和陆啸峰领着承安公主亲眼看了他们的绣品,公主也是觉得不错,便说今后让人过来这里拿货便好。
她走后,晚秋才对陆啸峰叹道“在京城有人帮忙,做起生意来果然要比杭州容易啊!”
陆啸峰笑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可不只是对当官的说的!”
“也是,他们这些府里面要货,量大不说,价钱也从不砍。还真是好啊!”她微笑道,“何时咱们把内务府的采办都谈下来的话,今后可就是躺着数钱的日子了!”
陆啸峰笑了。
承安公主从陆啸峰的店里出来,突然想起店里刚才那个老人,怎么听着声音那么熟呢?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思来想去,就是没有头绪。后来还是不想了,管他是谁呢?
这日,语诗正在家里整理之前和柳惠之一起做的笔记,有人来访,来人说他家老爷要见容娘娘!
咦,语诗还在诧异,到底是谁会来找自己呢?
结果没想到,她这一去,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许多人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