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合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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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虚空

不再去李黎睿的公寓,不管李黎睿怎么追问她,点点就是不说。最后,让李黎睿追问急了,点点愠怒:“回家问问你妈妈你就知道了。”

不想也不敢去问黎秀云的李黎睿在犯难的时候接到梁星儿的电话,说要找他说个事情。

于是,两人约在一个茶楼见面,梁星儿迟到了,笑嘻嘻地拎着大包小包坐下,连珠炮似的把黎秀云怎样骂点点,点点又是多么屈辱的事情一股脑儿说给了李黎睿。

李黎睿听得心悸,梁星儿说:“我都可以想象得出你妈的那个眼神像冷箭一样,一看就是很厌恶和怨怼点点。真的,黎睿,点点真受不了你妈!”听梁星儿这么一说李黎睿很气愤地想要回家质问黎秀云,梁星儿拉住他,“你别这样冲动。你父母不同意,你要慢慢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现在的父母要开明很多,一时误会或者不接受也是正常的,只要两个人感情好,谁也拦不住你们的。”

要去做父母尤其是黎秀云的思想工作,李黎睿有些烦恼:一来他没有心情和爸妈讨论他和点点的事情,二是他还在和爸妈赌气的过程中。离家独住以后,父母就断绝了他的经济来源。虽然他有工资,可除去平日里的花销也所剩无几。眼下点点又没有工作,自己作为她的男朋友总还是要照顾到她。他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觉着男人养女人,尤其是自己深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自己经济紧张,让他有了一些恐惧:要是自己没钱了怎么办?

看到李黎睿有些微锁的眉头,梁星儿说:“干脆你和点点结婚,看你父母怎么办。”

要面子的李黎睿说:“结婚?我还没准备好呢。”

梁星儿不以为然地笑笑:“你是怕家里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吧?点点又不要你养,你担心什么。”

李黎睿承认了,说他倒不怕家里经济封锁,关键是结婚至少得有自己的房子吧?他和点点结婚,不能租房;就是点点同意,他自己也不愿意。

梁星儿话里带刺地说:“没有房子难道就不结婚了?”

李黎睿反诘:“你男朋友没有房子,你会和他结婚吗?”

梁星儿被问住了,也不得不承认说这是一个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两人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恹恹地分手,梁星儿要李黎睿去看点点。

本来李黎睿就不能给自己安全感,加上黎秀云这一折腾,点点对和李黎睿的恋爱有些绝望了。

和李黎睿坐在府南河边上的花园里,点点说:“我想早点找个工作。最近有个销售职位,我想去试试。”

李黎睿侧头看看点点:“销售?销售不好做,你还是别去。”

点点说:“可总要有工作做吧!”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黎秀云的事情,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看到路边有人在卖栀子花,点点去买了两串,一串挂在包上,一串戴在自己手腕上。

花香,让李黎睿的心情也轻松些许:“这个周末我们去遂宁‘死海’玩吧!”

点点不想李黎睿花钱:“以后去吧!”

李黎睿说:“我们的确也该出去玩一下了。”

李黎睿劝说着点点,但点点还是没有答应。这时李黎睿的手机响了,公司要他马上回去开会。

推着李黎睿走到车跟前,看着他开车离去,点点一时茫然,不知该去哪里,就又回到花园里坐下,打发时间。

每天下班之后,李黎睿都会到点点家来,接点点出去吃晚饭,天天如此,除了他有应酬不能来。

每次要和点点分手的时候,李黎睿都会恳切地说:“点点,今晚你就不回家了吧。”

点点倔犟地守着她的底线,在没有结婚之前,她绝不和他上床。

他只身回到公寓,没有点点的陪伴,再想想父母的反对,李黎睿感到十分的空虚,身心的不爽让他想找一种发泄的方式。

很多个夜晚,他便去酒吧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酣然入睡。他也曾有过一丝恐慌:自己不会酗酒成瘾吧?但由此带来的亢奋却让他欲罢不能。

在酒吧,时不时会有女孩子过来和他搭讪,逢场作戏几次之后,有天晚上,他终于禁不住诱惑,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上了床。

事后,他像逃跑一样逃离了那个女孩子的公寓。迷茫、寥落、醒悟与后悔……多重复杂的心理让他在路上不断地责骂着自己,觉得自己对不起点点。

但这种自责很快又会消失。在公司午饭时间,他总能听到那些已婚的同事说起到夜总会喝酒和小姐上床的艳事,这些事情也并没有使他们的婚姻受到什么影响。

他悄悄问过一个同事:“你在外面这样玩,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她咋个会知道呢?男人做了,又检查不出来,自己不说,哪个会晓得?”那个同事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男人是可以分清楚感情和性的。你还小,经历多了就明白了。”

他觉得这个同事说得对,性是性,感情是感情,男人要分得清。于是,他又心安起来。

但他毕竟是爱点点的,他不允许自己再去酗酒并背叛点点。有段时间,他独自回家后,就看影碟,让那种很烂的电影做催眠药,直接倒在沙发上睡去。

2.背叛

梁星儿过生日,十几个人在歌厅K完歌后,李黎睿开车送点点回家。在车上,他对点点说:“今晚就去我那里住吧。”

点点摇摇头:“不。”

李黎睿问:“你爱我吗?”

点点奇怪地看着他:“当然爱了。不爱你,我和你在一起干吗?”

李黎睿又拿出自己和高尚相比:“你爱高尚还是更爱我?”

听到他说起高尚,点点一顿,说:“你们是两个人,怎么可以比呢?更何况,他都走了,我现在只一心一意爱你。”

李黎睿说:“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同居、住进去呢?不会只因为我妈会找上门来的缘故吧?”

点点说了实话:“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你爸妈虽不同意,但只要我们两个好,他们也影响不了我们,是不是?”

李黎睿看着前方,路灯的光亮不断掠过:“但我觉得你更爱自己,不体恤我。”

惊愕的点点盯了李黎睿很久:“你这样看我?”

李黎睿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你知道吗?每次我一个人回家,很孤单。”

他的话击打了点点一下:“你说你孤单,我没想到……对不起!”

李黎睿说:“我也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是我觉得既然两个人在恋爱,有什么都该告诉对方。对吧?”李黎睿心中的郁结消减不少,不再赌气似的和点点说话。

点点说:“你妈知道我没和你同居,如果我现在住进去,她会认为我们是和她作对。”点点平静地说,“我不想这个矛盾激化,所以我们都先克服一下。”

两人把话说开了,心里都愉悦了许多。

当点点上楼的背影消失后,李黎睿又顿感寂寞,心里再次矛盾起来。他想发泄。自己的身体已经背叛了点点,但只要精神没有背叛点点就好。而且,就是自己找了别的女孩子上床,点点也是不会知道的。

这样想着,他的车就在前面的路口拐了弯。

到家,见卧室的桌子上有一大束鲜花和一个礼盒。点点猜到是王琪送给滴滴的,滴滴默默地点头。

点点说:“滴滴,说真的你不应该拿高尚做标准去找男朋友。人,都是不一样的,都有自己的优缺点。”

滴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滴滴埋下头,把腿伸直了,“但是和王琪谈朋友,我也不愿意。”

点点说:“你看王琪对你好痴情,都割手腕了,要是我肯定答应了。”开解着滴滴,“现在痴情和有血性的男孩子不多,你考虑一下。”

滴滴也是心里有数的女孩子,听点点这么说,抬起头、敛着眉心:“对他,我爱不起来。我不想勉强自己。”

点点也不想勉强滴滴,说:“睡觉,睡觉。反正啊,我就觉得爱情真的是要看缘分的。”

滴滴愁眉苦脸地说:“明天,我还要去医院看王琪,好烦啊!”

点点说:“你现在也没事,就当出去会会同学啦。”

一大早,滴滴去了医院。

起床洗漱好,点点打开电脑查看邮件。邮箱里面没有新的邮件,求职无门,令她沮丧了很久。拿起手机,点点主动给李黎睿发了条信息,哄他开心。李黎睿马上回复了,说在准备投标书。

点点的心情好了很多,在一个网站上又发了一封求职简历。下午,她收到一个公司的回复邮件,说需要一名兼职翻译人员,觉得点点的个人资料还算符合,希望能来公司面谈。考虑到专业对口,待遇也不错,点点就按照邮件里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和公司约好了面谈的时间后,她打扮妥当出了家门。

那家公司在合江亭对面的写字楼里。

下车后,点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合江亭,不禁又勾起了她对那个“高尚”的记忆:他还好吗?

面谈的时间快到了,由不得点点多想,她疾步走进写字楼,来到那家公司所在的楼层。走到门口,她才知道是一家专门从事设计的工作室,面积不大,里面只有三个人在那里忙着。她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外,定了定神,轻轻敲了一下玻璃门。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你是林点点?”

点点说:“是。您是张先生?”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人点头:“对,是我约的你。走,我们到那间办公室谈。”

她跟着张先生走进一间办公室,一进去就透过窗户看到了合江亭。从这个角度看,合江亭又有了不同的感觉,让她不由多看了几眼。张先生招呼她坐下:“我们的公司不大,老板不喜欢活儿太多,所以人员也比较少。”点点心生好奇:现在还有这种放着生意不做的老板?“是这样的,林小姐,以前给我们做翻译的人出国了。最近,我们公司要给一家美国公司做设计,对方要求我们的设计方案必须是双语的,时间有些紧,所以看了你的简历就联系你了。我先给你一份资料,你现在笔译一下,也算是个小小的笔试,然后,我们再谈其他问题。”

说着,张先生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点点。接过资料,点点一目一行地看完,然后从包里拿出笔,便翻译起来。将近二十分钟,她把翻译好的这份装饰材料说明书递给张先生,隐隐不安地说:“有些是装饰行业的专业术语,我可能翻译得不够准确。”张先生说:“没关系,就是先看看你的基本水平。合适的话,我们就录用你。翻译专业资料你可以借助工具书的。”

在张先生看资料的时候,点点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的合江亭,她甚至希望这个时候可以看到那个“高尚”。很可惜,她并没有如愿,亭子里,只有一对新人在拍照。点点暗想:明年她和李黎睿也该到合江亭拍照,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看完点点翻译的资料,张先生欣赏地说:“不错,真的不错。我已经面试过四个人了,他们的翻译水平都没你好。”点点暗暗松了一口气。张先生又说,“你做翻译工作,一般不用来公司坐班,有工作时,我们会通过邮件发给你,你翻译好再发回给我就行。不过,如果我们要和客户洽谈的话,还是要你出面和我们一起去的。”点点想找一份稳定持久的工作,听张先生这么一说,就有些不想做。但考虑到眼下自己赋闲在家,也就答应了,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过渡期吧,更何况薪水还是不错,又不用坐班,也算是一个轻松的兼职。

从这家设计公司出来,点点就给李黎睿打了电话:“我找到一份兼职工作,工资比以前做服务员时还高。”李黎睿听了也替她高兴:“真的?那要庆祝一下。”压在心头的石头松动了一些,他想让点点轻松起来,“六点,老地方,我请你吃饭。”

点点雀跃:“我找到工作了,这次我请你。”

和李黎睿谈恋爱有一个多月了,每次出去吃饭都是李黎睿买单,现在点点觉得自己该请他一次了。

打车去了乐森百货,点点给李黎睿买了一条皮带,买完,卡里就剩下四百多元了,但点点并不心慌,因为有了工作也就有了收入。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可李黎睿总在不停地收发信息,这让点点有些不爽。

看见点点不悦的样子,李黎睿解释道:“是公司投标的事情,还有人在加班呢!我是偷跑出来的。”点点听罢也就没作他想,继续聊着下午在那家公司面试的事情,话说到一半,又被李黎睿的手机短信息声打断。点点看着他回复完,才接着说。

吃完饭走出饭馆,李黎睿说:“走,去美美给你买衣服去,算是我对你的祝贺。”点点说:“不要,我们现在要节约。多攒点钱,知道吗?”

李黎睿说:“你做翻译,要穿得好一些,不能给自己和公司丢面子哦。”

哪个女孩儿不喜欢漂亮的名牌衣服?点点就有些心动,犹豫地答应了。

挑选衣服的时候,李黎睿的手机短信息依然不断,点点体贴地看着他回复。

选好衣服,点点试穿着走出来,看见李黎睿继续低头在那里回手机短信息,就叫了他一声。李黎睿抬头看到光彩照人的点点,发自内心地赞道:“真漂亮。就这套吧!”说着,起身去收银台付款,但手指还是不停地按着手机,回复短信。

点点开始忙,李黎睿也忙。忙碌中,点点察觉到李黎睿身上有别的女人的痕迹,没握有确凿证据,只是女性纤细的直觉,谈不上纠缠。

滴滴和同学去都江堰耍去了,屋里没人,点点接到设计公司的电话,说是给她发了邮件,让她在一周之内将邮件中的资料翻译完交给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点点都待在家里翻译,李黎睿也忙着他们公司投标的事情,两人好几天都没见面。

资料终于翻译完了,点点准备明天去交给公司,然后再到李黎睿的公寓看看。想到很久没有过去了,李黎睿的房间一定很是脏乱,她就想趁着这几天心情不错,去帮他打扫一下卫生,顺便给他做顿晚饭。

第二天清晨,点点刚吃完早餐,就接到设计公司的电话,要她赶到公司,因为有客户来了,需要她做翻译,也算是口译考试。

点点穿着李黎睿给她新买的套装,拿起翻译好的资料去了公司。

口译过程中,除了有些专业术语点点要详细询问那位美国客户外,其他的谈话内容她都不打磕巴地准确地作了翻译。

临近十一点,工作结束了。张先生送走客户后对点点说:“林小姐,你真的很出色。”点点也不谦虚:“这是我的专业,不算难。我保证,在熟悉了这个行业后,那些专业术语也都不是问题。”张先生笑着不住地点头,把一个信封递给点点,说是她的酬金。

拿着酬金,点点心情更加愉悦,欢快地疾步走出公司。在门口,要不是她及时收住脚步,差点和一个进来的人撞上。她慌张地说:“对不起。”抬头定睛一看,脑子“嗡”的一下:怎么是他……那个翻版“高尚”。

苏易浅浅一笑,没说话,扶着眼镜看了一眼点点,怔了一下:这不就是婚礼上的那个伴娘吗?

看到他,就像看到了高尚,这不由让点点心慌意乱。

低着头奔到电梯里,点点用手压住胸口,用力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

坐在出租车上,点点才缓过神来:他也是这家设计公司的工作人员吗?应该是吧,发小结婚那对新人的新房不就是他设计的吗?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感到十分惊喜,似乎有一种幸运降临的感觉。自己有了男朋友,又遇见了这个“高尚”,莫非是冥冥之中老天对她的眷顾?

她在李黎睿公寓附近下车,买了许多菜,哼唱着歌曲来到李黎睿的公寓。

没多久未来这里,竟有了开启陌生人房间的感觉。

打开门,客厅有些凌乱,李黎睿的衣服胡乱地扔在沙发上。她把菜放到厨房,把要洗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又把干净的衣服叠好,准备放到卧室里。

推开卧室的房门,窗帘没有拉开,里面有些昏暗。借着客厅里折射进来的光线,她看见床上有个人还在睡觉。就想,李黎睿肯定昨晚加班太晚还没起床。她怕吵醒他,就轻手轻脚打开柜子,把衣服放进去。